当骨灰盒放进墓穴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抢过,紧紧地抱在怀里。
工作人员看向秦少倞。
秦少倞摇了摇头,眸色沉沉地看着钟晓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跪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骨灰盒放进墓穴,两手掬起土,一点点埋住,一直到看不见骨灰盒的影子,她突然笑起来。
秦少倞眯了眯眼,看向等在那里的工作人员,“你们先下去。”
他蹲到钟晓珊身边,将墓碑立起来,侧身看向她,“难受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钟晓珊没有出声,只是笑,笑够了,脸上没有了一丝表情,定眼看着墓碑上蓝琴的遗像,妈妈,如果这是你想看到的,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地地活下去,不会再让你担心,不会再让你……
妈妈,你真的好自私!
心口一阵窒痛,她用力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就往回走。
第二天,她收拾好行李,退了租房,刚刚走出门,钟晓辰等在那里。
钟晓辰痛苦地看了一眼钟晓珊,“我想去看看她。”
钟晓珊没有出声,直直地越过了他,背着包走向公交站台。
钟晓辰追过去的时候,钟晓珊已经上了车。
一直到坐上北山的火车,她依然无法从噩梦中惊醒,是她,都是她,其实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妈妈不会死。
她哽咽了一声,从包里翻出妈妈织毛了一半的毛衣,捂住脸绝望地哭出了声。
一个月后
秦少倞翻看着手里的东西,犹豫了再三还是拨通了钟晓珊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话。”
他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抹愠色,放下了电话。
“赵立。”
赵立应了一声。
秦少倞沉沉地看向他,“查查她现在的手机号码。”
一个小时后赵立又进了总裁办公室,“三少,钟小姐并没有办手机号码。”
秦少倞把玩着手中的东西,没有接声。
赵立试探地出声,“要不要定回北京的机票?”
秦少倞应了一声,“也好。”
“那钟妤灵小姐那边的起诉……?”
“公事公办。”
“知道了。”
赵立就要出门,秦少倞突然喊住了他,“把秦少娅转回北京读书。”
“是,三少。”
钟家
钟晓辰将自己的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去上学。
钟如海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程芳,去叫他过来吃饭。”
程芳敲了敲门。
门哗地一声拉开了,看见钟晓辰的模样,她吓了一大跳,胡子拉渣,不梳不洗,活脱脱像个野人、
“辰儿,那件事也不怪你。你也是无心的。出来吃饭吧。”
钟晓辰走了一步,身子一摇。
程芳连忙扶住了他,将他扶到了饭桌上。
钟如海看了一眼,“辰儿,不要这样自责,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钟晓辰没有出声,就是忘不了那一刻,她拼命地拉住自己不叫他叫护士,到现在,他怎么也想不通,钟晓珊是她的孩子,自己也是,为什么她要他痛苦、自责一生?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吃核桃仁,还叫他递给她!就算他不知道得了胃癌的人不能吃那些东西,难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吗?!
他一把抓过饭碗,猩红着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钟如海望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想起灵儿判了三个月刑拘,如今在牢房里受苦,心里很不是滋味,再想起蓝琴和钟晓珊,突然,心中涌过一抹愧疚,那孩子是恨上他了吧?走的时候,说也没有说一声。如今公司也不景气,他忙的是焦头烂额……
辰儿又这样!
他叹了一口气,看向程芳,“你跟我过来。”
程芳跟着钟如海进了主卧。
钟如海恼怒地盯着程芳,“你告诉我,蓝琴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程芳恼了,“钟如海,你什么意思!”
钟如海吼起来,“你明明知道蓝琴胃癌到了晚期,为什么不阻止辰儿买那些东西?”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得过胃癌,谁知道她不能吃什么!”
程芳啪地将手中的饭碗丢在地上,和钟如海对吼起来。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再说你不知道?”
钟如海抓住程芳打起来,程芳想要挣扎,可惜没有男人力气大,被甩在地上。
钟如海踢了一脚,“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真的把辰儿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利用他,看着我儿子痛苦,你高兴了?”
“不是你生的,你就不知道心疼?”
程芳抱着头,恨恨地盯着钟如海。
钟如海暴躁地又踢了她一脚,厉色看了一眼,“弄干净了,出去吃饭,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再使什么心眼。”
秦少倞和秦少娅一下飞机,直接回了秦宅。
秦母欢天喜地地准备了丰盛的饭菜,“三儿,你这个没良心的,终于知道回来了。”
秦少倞淡淡地看了一眼,“我有点事,不在家里吃饭了。”
他匆匆地出门,开着车子直接到了钟晓珊的学校。
眼看着一身素衣的女子低着头就要撞在他车上。
秦少倞急急地踩住了刹车,在女子抬头的刹那,看见一双没有生气的眼睛,心头一惊。
没想到才一个多月,她竟瘦成这样。
钟晓珊看了一眼,就要转身离开,秦少倞下车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我们谈谈。”
钟晓珊用力地拖着身子,还是被秦少倞拽进了车里。
他关上车门,一把扼住钟晓珊的手臂,肆无忌惮、咄咄逼人地盯着她。
“陌生的城市,天很热,心很凉;身边的人们,面容多么熟悉,心灵多么陌生。每一次哭醒的夜里,星星很喧闹,我却很寂寞。我找不到谁,也没有人在找我,我就是个孤单的游魂,妈妈,求你带走我吧。”
再想起她微博里的话,他眸色越来越沉,抓着她的手渐渐收紧。
“疼”
钟晓珊看了一眼发白的手腕。
秦少倞眸色沉黯地盯着她,渐渐松手,“我还以为你没有知觉了。”
钟晓珊伸手去拉车上的扶手。
秦少倞一捏住她的手腕压在车壁上,烦躁地扯了扯领带,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呼吸越来越急促,抬头看向秦少倞,“求你了,不要再来找我了。”
秦少倞气息一沉,狠狠地盯着钟晓珊,“你说什么?”
“我……我把你的钱都还给你,不要来找我了,好不好?”
钟晓珊浑身颤抖地厉害,喉咙咕隆一声,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唾液。
“那你这样做给谁看?”
秦少倞低吼一声,用劲地捏着她手臂。
钟晓珊吃痛地呜咽了一声。
“还知道疼,很好,说明你还活着。”
秦少倞阖上眸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想到赵立说她每天都是独来独往,除了睡觉、吃饭、上课和学习,从来没有其他的活动,也从来不和人来往,总是一个人孤孤零零的,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就忍不住想狠狠地收拾她。
钟晓珊没有出声,低下了头,再想起妈妈,心中一阵蚀痛。
秦少倞锁了车门,跨到驾驶位上,启动车子,白色的跑车呼地一声冲出了校园。
钟晓珊心中咯噔了一下,“你要带我去哪里?”
秦少倞目不转睛地平视着前方,“别杞人忧天了。我真想上你,车震就可以,不用这么费事。”
“……”
钟晓珊一哑,没有出声。
车子驶过一片闹市区,最后泊在一个高档的写字楼。
秦少倞打开车门,将钟晓珊拖了出来,在她脸上戴了一个口罩,捂了一顶帽子,拽着她进了电梯。
一进电梯,秦少倞明显地感觉到钟晓珊有些焦虑。
他侧头一看,钟晓珊紧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难道她现在有那个该死的幽闭空间恐惧症?
秦少倞眯了眯眼,喊了一声“钟晓珊!”
钟晓珊打了一个寒颤,原来混沌一片的脑子却立马清醒过来,他的声音钻入耳蜗,低沉、性感又富有磁力一般,竟然莫名地让她心安。
“你还好?”
秦少倞俯身看向钟晓珊。
钟晓珊点了点头,稍稍放松戒备,轻靠在电梯的角落里,抬头看向数字键盘的上端,定眼望着逐渐攀升的数字,面色突然诡异地潮红。
秦少倞面色一沉,一把拉过钟晓珊,将她推在光滑的电梯壁上。
钟晓珊还没有反应过来,熟悉的男性气息突然萦绕鼻端,浸着一丝危险的气息,将她笼罩其中。
他的手早已扣住她的腰,果断地贴近她,雾霭一样的眸色定定地落入她的黑白分明的瞳仁。
“秦先生,你……”
“以后不要叫我秦先生。”
“三……三……”
“以后也不要叫我三少!”
秦少倞低低地出声,突然身子挨近她一分,俯身将她压在车壁上,她想要逃,可是他的包抄围剿,似乎断了她所有的退路,一把撕去了她脸上的口罩,两人的唇与唇,瞬间只剩下几毫米的距离。
他盯着她,似吻又非吻,暧昧流转中,她的心,就像平静地湖面投下一粒石子,叮咚一声,晕开一圈涟漪。
“还怕我?”
秦少倞玩味地轻舔唇角,他的呼吸带电一样轻触过她的唇,心里不由地咯噔一声,突突狂跳,嗓子里就像卡了鱼刺一样无法出声。
“我就那么可怕?”
“不……我……不是,我……我不是怕你,我只是……只是……”
一时语塞,钟晓珊突然发现,害怕和可怕好像是近义词,本能地缩了缩身子,将那两个字生生地吞回了腹中,喘着气出声,“你能不能离我我远点,你这样,让我很不舒服……”
“唔--”
下一秒,高大的黑影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带了一股狂狷的气息,刃薄的唇,猛地攫住她,以口封缄。
“叮--”
电梯突然停住了,电梯门一开,几道陌生的人影滑入眼际,钟晓珊推开他,趁机狼狈地逃出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