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衣看她半响，摇摇头：“奴婢觉得，坠子好看，只是配不上小姐。”换句话来说，这坠子和她搭在一起就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不用怀疑，坠子是鲜花，她柳沐雪是牛粪。
只不过这句碧衣不敢说出罢了。
素颜的柳沐雪无疑是美丽的，但鉴于她那恐怖的品味，一身艳红石榴裙，大大眼睛偏被眉笔描花了方向，双颊扑上厚厚胭脂，以及如同香肠一样的嘴唇，加上满头珠花乱颤。大晚上走在街上，怕都会吓坏小孩子。
柳沐雪笑笑，并不解释。美丽是祸水，以前是年纪小品昧不好，而现在，则是谦虚低调。
“那么明显吗？”眼角余光正好瞥到小摊老板以及周围人的赞同神色，嘴角一扬，捏着蝴蝶坠子转身，“碧衣给钱。”
活着就要潇洒自在，别人想什么，与她何干。
“呃……是。”碧衣呆了呆，忙拿出钱袋上前。
就在这时候，一道人影飞快往这边冲来，撞倒碧衣后同时把柳沐雪也撞歪了，然后足不离地，继续头也不回如离弦的箭往前冲。
“有小偷！小姐，荷包被他偷了……”碧衣惊呼。
柳沐雪反应更快，已经追那小偷去。习武之人眼睛自是比寻常人利，那小偷摘取她挂在脖子上玉石的时候没察觉，却也条件反射想抓住那只撞人的混蛋，不曾想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几年一直压抑过活，居然连小毛贼都没把她放在眼中，既然敢撞上门，自是要给些颜色的。
小偷见她紧追不舍，脚下的步子愈发加快，可恁是围着京都跑了好几圈，还没能甩掉身后这条尾巴。没见过这般难缠的主，待腿软快跑不动了，只好哭丧着脸喘气喊道：“别追了，荷包还给你就是！”说着将一钱袋隔空朝柳沐雪丢来！
“玉石。”柳沐雪身子本还没康复，这一路追赶也差点撑不住了。只是有些东西，怎么也不能丢的。
“什么玉石，没看到……诺，你看那边！”小偷闻言眼珠滴溜溜，快速弯腰捡起一鹅卵石朝柳沐雪掷去。以柳沐雪的反应不至于被砸中，却在她艰难地侧身闪开时候，那人撒开两条腿溜了！
眼看小偷跑得越来越远，柳沐雪心中大急，卯足劲儿往前赶，不想才迈出几步就撞到人。抬头看那仁兄一眼，赶紧扯下他袖子：“抓住他！”
那人奋力一争，将袖子从她手解救而出，冷冷开口：“我不认识你！”
“你东西可还在我这里，休要赖账！抓住他，我算你抵一人情。”柳沐雪拿出清晨蒙面人给她的玉佩晃了晃，那玉石可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之物，相比之下人情这虚拟东西就显得逊色多了。
快速瞄上那玉佩，男人眼神微黯，脸上表情变幻不一煞是精彩。薄唇一抿，蓦地转身投入小巷之内。稍几，拎着一十六七岁男孩子归来，嘭地丢到她面前。
柳沐雪此时也顾不上去那男人若有所思的神色，一脚踩在少年身上：“玉石，莫非要本小姐剁了你这两只爪子不成？”
少年任由她踩着，翻个白眼，脏兮兮的脸上扯出一个玩味笑容：“丑八怪，老子根本没拿你东西，少来诬陷好人！”
柳沐雪脸登时就黑了，虽说六年前的她不止暴力品味也差，可哪个女人愿意听到别人直接说她丑？再一脚补上去：“身强体壮四肢健全不兴劳作不务正业，偷别人东西还油嘴滑舌，要不要脸？！”
少年嗤笑一声，眼中流露出对她的鄙视和厌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脸面值几个钱，就只有你们这些虚伪的所谓大户人家才会看得比命重！我这根本没什么玉石，不信就搜！反正你们有钱人除了欺负们穷人，还会什么！”
耶，他还有理了！柳沐雪嘴角狠狠一抽，挪开自己的脚，看向斯文俊秀的白衣男子，招手：“来。”
男子眉头一挑，很干脆回绝：“凭什么！”
柳沐雪扬扬手中玉佩，嘴角牵出完美笑容：“就凭它！”欺负人的感觉就是爽，所以以后……乐子应该找找，生活才多姿多彩不是吗？
男子淡紫色薄唇紧抿着，桃花眼闪过一点疑惑纠结。他绝不会承认自己被这丑女的邪恶笑容闪了下神，莫不是太久没碰到女人的缘故？心里想着手下动作也不含糊，手脚麻利一扯就将少年身上衣服剥下来！
哗啦各种，各样钱袋随即从衣服里蹦出，银钱撒了一地。
柳沐雪乐了：“原来还不只偷我一个，看你还嘴硬！”
“救命，非礼啊！”少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男子手上衣服，随即尖叫一声快手快脚地捂住重点。
没想到脏兮兮衣服之下居然有那么白那么干净的躯干。柳沐雪愣了愣，眼神从少年身上移到地上，左右扫描，些许复回到少年身上。
被她赤果果毫不掩饰的眼神盯着，少年黝黑的脸好像踱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晕，蜷缩着把自己抱成一团，嘴里大骂：“不要脸！”
就连男子也忍不住睨她一眼，道：“一个姑娘家……”
柳沐雪耸耸肩，脸不红气不喘：“是他自己说脸面本来就不值几个钱，他敢脱我为何不能看？再且就那瘦不拉几没几两肉的身子有什么看头来着，稀罕呢。”这话把她心一刺，五年送人的不堪生活，难道真把她变成如此不知廉耻了？
无耻也罢，下作也罢，她柳沐雪此生也不奢求别人拿贞节牌坊来称赞她！她就这德行又如何，碍着谁了！
男子一怔，桃花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异样，转过脸。
今天撞邪了还是怎么，竟一再被这莫名其妙的女人影响心绪，甚至看到她眼中的黯然沧桑，居然萌生把她搂在怀里安慰的念头？
“算怕了你，把衣服给我，我带你去拿玉石！”少年欲哭无泪，恶狠狠地瞪着柳沐雪，“看都看完了，知道玉石不在我身上吧？”卑鄙遇上无耻，除了认输还真没什么话好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