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阳公主进府二十年也没受过这样的冷脸,极快的回过神来,分辩道:“溯流他身子不好,那些有些身家的哪里愿意将女儿嫁过来,我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还不是希望多些身子康健的来照料他。”
“是照顾还是添堵王妃心知肚明,世子爷性子温和从来不曾多言,可我偏偏看不得他心善受委屈,既然进了府,世子爷腿脚不方便,以后我就是他的腿,自会照顾的他妥妥当当,就不劳王妃操心了。”谢玉懒得和她多费口舌,说的再多还不是让江溯流徒增失落,因而她极快的说完,已经自顾自走到江溯流身后,将轮椅挪动了往门外推去,看到不知何时进来,呆愣在门口的江静流也是冷冷白了一眼,脚下都不带停的。
回过神的春芽绿柳青亭已经极快的跟了上去,而屋内的众人脑海里还回旋着她那一句“以后我就是他的腿”都有些说不出的感动,老王妃更是差点没落下泪来,溯流这孩子苦了这些年,真是得了个好媳妇呀。
而立在门口的江静流更是心思翻涌,震惊的无以复加,刚才那段话久久在他脑海里,搅得他无法思考。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残废能得她如此看重,如此维护,如此实心实意的对待?明明她是个刺头,莽撞又无礼,看见谁都丝毫不退让屈服,为什么偏偏对上他就竭力回护,温柔小意,展现出万般耐心和柔和。
新婚之夜如此,敬茶当日如此,今天又是如此!现在想来,成婚当日也是如此。刻意激将不过是为了替他保全平西王府嫡长公子的颜面和尊严,甚至不惜为此得罪自己,得罪母亲,得罪三皇子,那个残废有什么好?值得人这样相待?
他心里一阵怒意升腾,夹杂着怒意又有许多不甘和嫉妒,那滋味十分难耐煎熬,仿若一颗心都要燃烧起来。
谢玉心直口快说完这通话,出了主院也觉得无比舒坦,刚才江溯流进了屋子她正是在想着这番说辞,心里对荣阳公主这个婆婆是一肚子的怨愤,对那个看似风度翩翩的二公子江静流也是半个眼看不上。
你说你身份尊贵,那你当初不要寻死觅活的下嫁做人继室呀,又没有人逼你,偏生做了继室夫人还如此作贱人家原配留下的孩子,若说江溯流这双腿落下病根和她没一点关系鬼才相信。
上一世谢似玉原本也不过是性子冲动些,好打抱不平,得罪了不少京城权贵,落了个恶名。可是后来踢死庶妹,气死祖母的意外却坐实了恶毒的名声,让将军府众人寒了心。
进了平西王府之后江溯流是个看着冷淡的,她又心烦气燥,郁结难平,两个人自然没有丁点感情。看似温情的江静流小使手段,自然十分容易就拿捏了她,才自此彻底换了性子,走上了不归路。可她不是那个没一点头脑的傻丫头,任人搓扁揉圆。既然用了这个身份,就势必要将上一世悲催的命运扭转过来。
至于江溯流,她自然更是十分明白,他有了脸面自己才不会被人看轻,纵然不能举案齐眉恩爱一生,那相濡以沫也未尝不可。她对爱情的期望本就没有多高,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得知是幸,不得也不会顾影自怜。
作为一个28岁的大龄剩女,她想象过的婚姻生活也不过是找一个可以彼此容忍信赖的人搭伙过日子。眼下这样,已经很好了,而江溯流就是她的底线和逆鳞,也必须是她的底线和逆鳞。
她这般一阵东想西想,其他人也都十分安静,无一人说话,等一路到了竹园用了膳,夜色已经十分浓重。
江溯流被青亭推到最里面沐浴,她看着那最里面那一扇白梅屏风,也到底没有跟过去。他身子不适,沐浴自然十分不方便,那最里面她也从来没有进去过。毕竟,心里的感情也着实没有到那样深重,想起要看到一丝不挂的他,还是有些别扭的,她又从来不会太过违逆自己的内心,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夜色愈深,让春芽绿柳下去歇息,她到了里间,将自己整个浸泡在浴桶里,彻底放松了下来。
江溯流沐浴洗漱完毕,自己推着轮椅出来,坐在外面等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丝毫响动。又过了一会,实在觉得时间长了,心下略微犹豫了片刻,这才将轮椅推到了里间。却是发现,谢玉披散着一头墨发,小脑袋歪靠在浴桶上似乎是睡着了。
房间里依旧是有些氤氲的雾气,夹杂着夏日夜晚独有的花木清香,她偏头靠着,神色间很是恬淡安静。平日闪亮水灵的一双大眼睛微微闭着,卷翘的小睫毛浓密纤长,映着跳动的烛火,在眼睑下方投映出小片阴影,乖巧的让人不忍心惊醒。
江溯流将轮椅推到浴桶边,端坐着看了半晌,平日清冷淡然的一张面容上划开极浓的暖意。过了许久,他低低喟叹一声,露出个极淡的笑容来,那里面含着几分无奈和溺爱,十分让人迷醉。
周围的氤氲雾气已慢慢散去,江溯流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一张脸越发清晰,眉眼生动俏丽,粉唇莹润,发出you人的光泽。白里透红的两颊更是像晕开了艳红的胭脂,灿若烟霞,灼若芙蕖,十分惊艳妩媚,却突然心口一怔。
他神色一变,修长白净的一只手已经极快的探上她光洁的额头,感觉到那不同寻常的灼烫更是面色变了变。看着双眸紧闭的她,这才不再迟疑,自轮椅上站起身来,扯过一旁柔软的薄毯,将她整个人自浴桶里捞了出来,打横抱起,用薄毯裹了个严实,朝榻边走去。
谢玉身子发烫,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十分难耐,等江溯流将她放在榻上,已经不自觉的轻niu着身子动了起来。
江溯流面色微沉,素日清淡自制的一双眸子里有火光闪现,白净如玉的面容似乎也染了些不自在的浅红,眼神专注的看着似乎十分难受的小人儿。而后,他突然面色一冷,快速的落了纱帐。
将身边神智迷糊的娇软身子抱在怀里安抚了两下,他用秘术传音朝外面守夜的青亭道:“将上面的眼睛给我清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