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溯流将轮椅靠在榻边,而后看着边上似乎有点不知所措的她,略一沉吟,温声道:“扶我起来坐在床榻边即可。”
谢玉这才反应过来,极快的伸手过来扶起他的身子稳稳坐在榻上,眼瞅着他上去之后似乎要往里面移去,连忙飞快的蹬了绣鞋,手脚并用一骨碌爬到了最里面。
江溯流抬眸,略有些意外无奈的看着她,就见她涨红脸争辩:“你是男人,男人要睡在外面!”
谢玉争辩完毕,也不看他作何反应,就探出手去放下纱帐,极快速度替他拉上锦被,掩了被角,随后自己也缩进被子躺在他身边。
她从小大大咧咧惯了,可只有靠里睡这个习惯是怎么也改不过来。刚才有些略急,此刻盯着头顶红色的帐顶,这才发现两人挨得极近,在这一方缱绻的天地里面,几乎有点呼吸不过来。
过了许久,感觉旁边的人也是连个声响都没有,她心下奇怪,因而慢慢转了身子看过去。却不料,江溯流正侧头看着她,好看的眸子近在咫尺,有些无辜又略微含了些期待般看着自己。
不错,就是期待,她反应过来瞬间想到刚才自己说女上男下那些鬼话,心里哀鸿遍野的嚎叫了起来。一边无措的抠着手指头,一边期期艾艾开口:“那个啥,我刚才说那些话是开玩笑的,不过是为了气走他们而已。”
“嗯,我知道。”江溯流郑重的略点了一下头,一双眸子却没有移开的意思,依旧在她脸上逗留。
“看看看,看个毛,知道还不乖乖睡觉?”谢玉心里一阵腹谤,不由自主拉了拉被子,脸上越来越烫,简直羞愤欲死。脑海里又莫名其妙浮现出上一世谢似玉和江静流搅在一起的那些混乱场面,更是一阵烦躁,索性在被子颠来倒去翻了好几次身。直到最后,江溯流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捉住,整个身子禁锢在怀里。
“你翻来倒去的,我都没法睡了。”江溯流感受着怀里突然紧绷的小身子,微微蹙眉,低声在她头顶抱怨了一句。眼见她弯起身子在怀里拱了拱,眼底的神色更是带着一种无法言表的温柔和暖。
谢玉被他搂在怀里,一张脸正对着他清瘦的胸膛,沉稳的心跳隔着衣衫传过来,她都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悸动,刚才那些烦躁和尴尬却都是一瞬间消失于无形,蜷起身子,如同一只乖巧的猫咪一般窝在他怀里。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抱着她的这个人她只见过几次,可就是觉得两人已经彼此熟识了好久,这样呆在他身边,竟是让她觉得很安全,没错,就是安全。
长到28岁,其实她极度缺乏安全感,只因为上初三的时候,曾经被三个小混混欺侮过,差点失身,是一个路过的大姐姐救了自己。那个大姐姐看着身形小巧,却是拳脚利落,身姿飒爽。
那以后,她才去学了跆拳道,也因此,一直不愿意交男朋友。
后来好不容易在大学谈了恋爱,却始终没办法完全信赖。直到那一次,两人吻到动情,他一只手摸到自己衣服里,自己却突然惊醒,狠狠挥出了一拳,他当场流了鼻血,那一段恋情也宣告寿终正寝。
而此刻,这种从没有过的安全感却是如此妥帖。也许是因为知道他身子不行,所以放心;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他,所有人面露嘲讽,而他清冷温和的神色触动了自己;又也许是因为,这具身子本身对他有极为沉重的负罪感,她不得而知。
她累了一天,又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胡思乱想,身子愈发放松,不一会,窝在江溯流的怀里,歪着头发出清浅细微的呼吸声。
江溯流一只手揽着她,瞧见她终于睡去,卷翘的小睫毛蝶翼一般轻轻颤着,洗干净的小脸蛋粉嘟嘟的很是可爱,而那微撅的双唇更是发出粉润的光泽。他心头一动,微微低下头去,在她嘴角轻轻啄了一下,而后幅度很小的活动了一下身子,也慢慢合上了双眼。
清晨,谢玉睡梦正酣,只听见旁边似乎有人极为细碎的连续不断地声音在旁边吵闹,她心下烦闷,睡眼惺忪的嘟囔道:“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旁俯着身子叫她的春芽早已经急得不行,索性膝盖跪了上去,探进身去,一只手摇着她的身子,一边无奈的提高声音道:“小姐,不能再睡了,还要给王爷和王妃请安敬茶呢?”
“敬茶?”谢玉条件反射的睁开双眼,看着春芽舒了一口气的表情,短暂的呆愣了一两秒,这才发现身边早已空空如也,皱着眉又问:“世子爷呢?”
“奴婢进来的时候世子爷已经穿戴好了,这会被青霜姐推进里间洗漱了,还特意叮咛我迟会再叫你呢?”说到最后,春芽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来,显然对现下的处境比较满意。毕竟世子爷是护着小姐的,这样小姐以后在王府的日子才会过得舒心。
春芽捧来一整套杏粉色的衣裙,软绸的质地摸起来轻软顺滑,上面是粉霞锦绶藕丝罗裳,斜襟的衣领处有金银两色丝线挑绣的缠枝花纹,看着很是精致。下面是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裙摆处则是金银线绣成的大片玉兰花,含苞待放的、尽情舒展的,看着锦绣热闹的很。
将这一套衣裙穿戴好,青霜已经推着江溯流从里间出了来,看了他一眼,谢玉由衷感叹,果然他还是穿白色最好看。
她偶尔看小说,每当看到书本里描写男子白衣胜雪,温润如玉,总会在心里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风华,现今看了这么几遭,竟是隐隐觉得这样两个词语还是不够形容他的。
江溯流看见她踩着绣花鞋站在地面上,一脸迷惘的样子就像个刚睡醒的小懒猫,一边盯着他看一边还张口打一个哈欠,神色也是慵懒的很,却偏偏瞧着十分可爱有趣,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失礼。他眉眼越发舒展,看着她柔声道:“困的话,怎么不多睡会?”
谢玉一听见他说话,转身狐疑的看了春芽一眼,已经被春芽眼疾手快的搀到了里间。绿柳跟了进来,两人一个给她净面,一个已经给她快速的梳起头发来,春芽嗓音压得极低:“小姐,这依着规矩,寅时一过,就该给王爷和王妃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