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沧梦缓缓拾阶而上,众人跟随其后。童小小好奇地抚摸着木质台阶两旁的简易扶手,涩涩的有些扎手。虽然不能和华厦豪宅相比,不过比起当初两人同住在小山村的时候要好多了,至少这草庐看上去似乎规模还不小。
赵蓝少看着犹豫不决的沧梦姨娘,索性自己上前拍了拍单薄的门板。
“谁啊?”一道如泉水般清灵的女人声音从里面传来。童小小一听便知住在这儿的果然是沧水,那独特的嗓音如此美妙,只要听过一次便不会忘记。
她一边等待着门的开启,一边放任目光四处游走,突然停在了元沧梦那儿:沧梦的表情很是奇怪,期待、渴望、退缩、犹豫,似乎还有些怨恨……矛盾的心理在她的脸上展露无余,似乎比单纯的亲人相见更复杂了些。难道,这里面还有隐情?虽然很想知道,但是现在似乎不是敏而好学,答疑解惑的好时候。于是童小小只好暂时压下自己的好奇,静静地站在赵蓝少的身后。
很快,门被打开了,一个白衣女子缓缓走出,看到眼前的人,似乎吃了一惊,当她的目光落在元沧梦的身上时,童小小坚信,她在沧水的眼中看到了和方才沧梦一样的矛盾。
“女皇,不欢迎我们吗?”赵蓝少见气氛僵冷起来,只得微笑地开口。
“是赵家妹妹的儿子啊。我不是说过不许再称呼我女皇吗?对了,小小也来了吗?”沧水边让来人进屋落座,边问道。
童小小立刻从人群中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高兴地应道:“沧水姐姐,我当然也来了。”她的话音未落,就听见冷雨他们的窃笑声,而赵蓝少和元沧梦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这也难怪,沧水与沧梦同辈,沧梦又是赵蓝少的姨娘,童小小既然是赵蓝少的娘子理应是晚辈;可偏偏她与沧水又是姐妹之称,这混乱的辈分关系下,赵蓝少平白比娘子矮了一辈,心里怎能不郁闷。
而沧梦则更多了层不悦:明明是亲姐妹相见,可沧水却只关心童小小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丫头,将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晾在一旁。
走近沧水的身边,童小小才发现方才乍一眼之下的白衣,其实是蓝色的,是一种很淡很淡的蓝,淡到几乎不见,所以在阳光的照射下,会让人误以为是白色。衣服的质地也应该是非常的好,看上去光滑亮泽,绵软轻盈。看来沧水在这儿过得挺滋润,吃穿用度都比在山村里强上百倍。
望着她飘然若仙的姿态,童小小羡慕不已,不由地想:如果我童小小穿上这样的衣服,是不是也会像仙人呢?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用托盘端了茶出来,一一放在客人面前,随后又安静地退下。
“你们尝尝,这是我今年新制的茶。用的是后山玉露泉的泉水。”沧水边说边端起茶盅,浅尝了一口。然后她看了看赵蓝少身边的机灵的小世子赵璘,笑了声,问童小小:“这是你的儿子?”
“呵呵。”童小小本想说明这是凌霜的孩子,可却又怕在人前这样说会伤了璘儿幼小却敏感的心灵,只得呵呵一笑带过。
一直被冷落在旁的元沧梦终于忍不住了,她牵起女儿的手,主动地对沧水说:“皇姐,这是我的小女儿,琬琳。”
“婉琳?”沧水听了,不自在地望了赵蓝少一眼。如果她没记错,赵蓝少的娘便叫赵婉琳。
沧梦显然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俩字都是斜玉偏旁,她是在赵家姐姐故去以后生的。”
原来如此,沧水将琬琳打量了一番,称赞说:“这孩子眉宇间聪慧睿智,日后一定比你我强。”
听见她夸赞自己的女儿,沧梦的脸色总算好转,假意客气地说:“也就容貌还凑合,比起皇姐您那还是差得远了。”
“对了,皇姐的孩子如今怎样了?是方才倒茶的女孩吗,看上去似乎小了点?”也许是放松了心情,又或许是为了别的缘故,沧梦突然语出惊人。
童小小与赵蓝少等人面面相觑,尴尬的气氛悄悄蔓延开来。童小小方才听了沧梦的话,心里诧异极了:沧水姐姐似乎从未出嫁,居然会有个孩子?这在古代算得上是天大的新闻了吧!只是不知那孩子的爹会是谁,难道是皇上?要真是如此,那可就是爆炸性的消息了!
“孩子刚生下就被那人抢走了,是死是活,我也不知。”沧水的眼神变得黯淡,提起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儿,自认为已经心如止水的她还是忍不住感到哀伤。
“真的是他抢走了,被……”
沧梦还想继续向下追问,却被沧水打住:“好了,往事便不必多说了,你们能够寻到这里一定累坏了吧。我这儿虽然简陋,但也算宽敞。现在天已经黑了,就先用饭休息吧。”
当凌霜从沧水面前走过的时候,赵蓝少留意到女皇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跟随着她移动。联系起方才沧梦那石破天惊的问话,还有当年沧水临走前对他的嘱咐,赵蓝少脑海中浮现一种大胆的猜测。只是事关重大,除非找到皇上问个清楚,否则一切都只是瞎想罢了。
于是,一行六七人就在这整洁舒适的草庐中借住一宿。
冷月如钩,柔情似剑。
一道淡蓝色的身影在玉露泉边久立。不该来的,再见只是苦涩和仇恨。
元沧水长长地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夜空,浩瀚而寂寞的夜空。脑海中止不住回想起幼年时的种种快乐。
多怀念,沧梦甜甜地叫一声“皇姐姐”,然后缠着她一起玩耍,翩翩起舞,扑蝶嬉戏。那时的沧梦时常在她怀里撒娇,两人合伙捉弄母后、欺负皇弟星儿,每天都活得快乐无忧。
偏偏那个梦魇般的男人出现在她们姐妹之间,剥落了她们所有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