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心事,童小小一路上闷不作声。小赵璘似乎感受到她的不悦,也只是乖乖地端坐在一旁,不敢随便吭声。马车微微地摇晃着,如往日一样缓缓地行驶在街道上。
一个转弯,拐入僻静的巷子中,再行半刻钟就能到达别院了。
突然,马嘶车摇,童小小和赵璘坐在车厢中,被狠狠地甩到一侧,身子撞得生疼。
童小小稳住身形,撩开车帘对那赶车人问道:“怎么回事?”
谁知那人已不见了踪迹,却换成了黑衣刺客,那熟悉的眼睛张显了对方的身份。
“啊!”童小小吃了一惊,手忙脚乱地退回车厢内。看见赵璘一脸茫然地望着她,她掀起为了摆放东西而特制的暗箱,来不及解释地将他推了进去。
这边刚将暗箱关上,那儿刺客就拉起车帘向里张望:“又见面了。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这回我看谁还来救你。”说完,她立刻转身坐下,持起马缰。
童小小紧张地大声问道:“你想做什么!”这里就算跳车最终也还是会被她抓回去,只能暂时顺从她,然后再伺机带着璘儿溜走。
“驾!”马车硬是在这巷子里调过头,风驰而行,向城外驶去。看来,这次的她确实是计划周密,有备而来。只不过令童小小疑惑的是,这次去别院完全是临时起意,她是怎么得到消息的。难不成,在王府中还有同党?
马车终于停下,在利刃的胁迫下,童小小只得老实地走下车。这里是一片密林,即使现在应该是阳光最烈的正午时分,这儿却阴森得令人心里发憷。童小小看着那暗如墨色的深绿,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心里暗自想到:倘若真的要死于非命,她也不想横尸在这种阴森森的鬼地方。
两人走到林子深处站定,对方立刻说:“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就用刀将你的梅花剜下。”总是这千篇一律的台词,总是这副恶狠狠的语气,童小小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真是太没创意了。或许她可以考虑给黑道杀手、白道英雄设计出场台词,弄不好可以赚上一笔。
童小小将眼睛看向别处,不理睬她的威胁。反正横竖逃不了,与其担惊受怕地畏畏缩缩,不如横了心潇洒自在些。
可这一看不要紧,她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原本应该乖乖躲在车上的赵璘,从内侧打开了暗箱的门,手上拿着不知从哪里摸来的匕首正向这边走来。
吃过一次亏的黑衣人警觉地发现了赵璘的靠近,双刃分开,一柄指着童小小,一柄指着赵璘,大声警告道:“小子,别再多事,到你大娘身边去呆着。”
被捉了个现行,赵璘只好收敛戾气小心翼翼地向童小小的身边移动,一双眼紧盯着那寒光四溢的尖刃。
“璘儿,别怕别怕。”童小小见他不说话,只当是吓得不知如何说话,蹲下身子,将他搂到怀里,不住地安慰道。
那人似乎看不惯这种温馨的画面,语气变得更加恶劣:“快点吧,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
原本只打算消极对待的童小小,在站起身的这一会决定转守为攻,不为别的,只是不想让年纪尚小的赵璘也遭毒手。
“卢菱华。”童小小突然笑着对他说,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似的,“啊不对,应该是赵卢菱华,我的二婆婆。”
露在黑色面纱外的那双明珠般的眼眸猛然瞪大,但随即又变得波澜不惊,但这一瞬间已足够证实童小小的猜测了。果然三番两次袭击她的人就是菱华。
赵卢菱华见身份暴露,却坚决咬牙不肯承认:“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只是这话说得底气不足,心虚得厉害。
童小小仍旧不依不饶地说道:“是吗?我想就算你肩上的伤好了,也会留下璘儿的齿痕吧。”只要到时候,去别院揭开她的肩膀,如果痕迹与赵璘相同,那就是铁证。
“我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别废话。”菱华咬紧牙关,就是不承认,难道就凭在场的一大一小还能有什么法子?只要东西到手,她就立刻杀人灭口。
已从她陡然变得阴狠的眼神中看见了杀气,童小小索性豁了出去,不怕死地继续将她的真实身份一层层剥茧显露出来:“大内密探,代号莲花,化名卢菱华嫁入赵府为填房,实则监视麟瑞王赵蓝少,另外恐怕就是为了找寻这个下落。”说着,她用右手轻轻按上被掩藏在厚实衣物下的梅花,以近乎挑衅的眼神看着菱华,仿佛在说:东西就在我这儿,若有本事你就自己来拿。
自己密探的身份被彻底暴露,此女要是不杀,她就无法在赵蓝少身边继续卧底下去。可更令她担心的是,现在连这个平凡女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王府中还有谁会知道?冷雨?蔷薇?或者赵蓝少?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她这话等于是承认了童小小的话。身份暴露的密探,倘若不能将知道秘密的人全部灭口,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自尽。菱华正值风华正茂,怎么舍得下这大千世界。
童小小能够感受到她身上越来越浓的杀意,就好像即使一口气杀死几百号人都毫不在乎的那种嗜血气息。不能牵连更多的人,如是想的她回答说:“这是我好不容易查到的,怎会随便告诉别人。若是反被人怀疑,我岂不是太冤了。”
“你的做法很好。”赵卢菱华满意地说,但下一秒眼中仅存的一点讥讽的笑意都消失了,只剩下空洞的煞气,“只是难道你不明白,知道的越多便死的越快的道理?”
童小小见她这模样,知道在劫难逃,忍不住闭上眼睛。她要是死倒也罢了,只是连累了璘儿。她突然用力将已经害怕的开始发抖的赵璘推到一旁,自己则缠住想要追过去的赵卢菱华。忍着划破肌肤的疼痛,她冲着呆住的孩子大声吼道:“快跑。”
为了摆脱她的纠缠,赵卢菱华又急又气地连踹她腹部好几脚,疼得她闭眼咬牙硬是撑着。
耳边突兀地响起嗖的一记,随即上一秒还好好站立着的人竟瘫软地倒在地上。童小小诧异地坐起身看去,赵卢菱华身下的土地很快被红色晕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