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似深渊,月光如水,赵王府里一片宁静安详,除了值夜的卫队就只剩下虫鸣。
屋里的燥热,令童小小辗转难眠。她索性悄悄地起身不想惊动刚睡着不久的赵蓝少。披上外衣,她向院子里走去。晚风拂面,带来丝丝清爽的凉意,童小小露出怡然的笑容,只觉得顿时心情舒畅。
好神奇,一夜之间,院中那些白天还只是含苞待放的百花竟已然盛开。她护着小腹,慢慢俯下身子,仔细观赏这晕染了银色光辉的花朵。
突然,水边一株不合时宜的垂丝海棠吸引了童小小的注意。她应着好奇走过去,仔细地瞧着:树影婆娑,花儿嫣红,垂下的花朵宛如含羞的美人,惹人心动;又似临水照碧池的佳丽,演绎着无限的风情。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摘下一枝带回屋里。
突然,乌云遮月,狂风大作,呼啸着吹尽满园芳华。童小小扶着树干才能勉强立住脚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觉得自己全身发软就快坚持不住的时候,风终于停了下来。
她试探着张开眼睛,却被空旷的黑暗吓得不知所措。就像是被刚才的风卷进了异时空一般,不见花草、没有湖水,甚至连脚下总是染着擦拭不尽灰尘的卵石小道都消失不见。唯一还在身边的,就是那株娇艳的海棠,竟然在狂风之后连花瓣都未曾损伤。
童小小被这诡异的气氛所感染,紧张地望着四周,仿佛在那黑暗中隐藏了无数的嗜血野兽,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听见猛兽那嚣张的呼吸声。恐惧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抱住海棠树,这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但,那坚硬粗糙的触感怎会变得如此柔软?就像是女子的身体。童小小心中一凛,定睛望去,只见树变化成人。女人眼中满是置人于死地的阴狠,嘴角却勾出邪恶的笑容,伸出手臂露出锋利的指甲,一步步向她逼近。
童小小尖叫起来:“海棠,你想做什么!走开走开!”她挥舞着双臂,仿佛这样就可以斥退所有的幻象。
突然,她手腕被海棠牢牢擒住,这女人那双平时只觉得纤细的手此刻却如鹰爪般用力而骨感。童小小用力地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紧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童小小瞪大了眼睛望着海棠的身后,在那黑暗中有蓝绿色的光亮,一闪一闪,越来越近。
童小小的尖叫声像是被喉咙积压住,发不出声,只能在心中不住地呐喊。一头纯黑的豹子从远处走来,迈着优雅的步伐,那闪烁的绿光正是它眨着绿瞳。它的目光锁定童小小,看似随意的动作中却饱含着将人撕碎的力量。终于,它在海棠身边停下,用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前爪,那神态就好像屠宰前磨刀的屠夫。
童小小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成为眼前这一人一兽的餐点。求生的欲望令她不住地挣扎,明知就算挣脱也无法逃走,但让她乖乖地坐以待毙也是不可能的。
海棠看着她,发出夜枭般笑声,就好像用指甲刮着黑板的声音,令人说不出的恶心难受。猛地,她放开双手,挑衅地看着童小小说:“我现在放你自由,只要你能从这猛兽的爪下逃生。”
童小小听了,立刻转身就跑,若是以此时的速度当年在大学时也不会因百米不及格而重修体育课。只是她面对的是这世上最迅猛的动物,以她这尚不及兔子的速度,几乎在刚起步就被黑豹按倒在地。
海棠疯狂地笑着,一指童小小的腹部,下令道:“将孩子挖出来!”
“不,不许伤害我的孩子。”童小小翻身护住嚷道。
海棠笑得更加大声:“童小小,既然这样,那就连你也一起消失就好了。”
黑豹听话地将童小小按在地上,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向童小小的颈脖咬去。绝望的童小小只能嚷着“救命,救命……”,明知毫无用处。
赵蓝少正睡着,突然听见身边的娘子轻声呼叫起来。他连忙从梦中醒来,只见童小小紧闭双眼,挥舞着手脚露出惊恐的表情,不知梦到了什么,竟哭泣着。
吓了一跳的赵蓝少,急忙推醒她,关切地询问:“小小,你怎么了?”
“赵大……”童小小猛地从梦中挣扎出来,她迷茫地望着赵蓝少担忧的眼神,伸手摸上他温热的身体,结实可靠的触感令她长长松了一口气,“我做恶梦了。”
赵蓝少见她心力交瘁的疲惫模样,心疼地将她搂进怀中,轻声问道:“梦见什么了,瞧这一身的冷汗。”
“我,我梦见有人要伤害我和宝宝。”童小小回想起刚才梦里的情景,真实的恐惧感让她浑身打了个哆嗦,向赵蓝少的怀抱靠得更近一些。
虽然不知道她的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让自己的娘子日夜惊恐,赵蓝少只觉得自己似乎太无能了。看来有些计划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万一发生无法挽回的事,便追悔莫及了。他一边拍抚着童小小,一边安慰道:“我会想办法让他们都老实的,你就负责安心养胎。”
童小小有些悲凉地说:“赵大,我好想躲在一个没人干扰的地方,静静地等待孩子的降临。有时候人太可怕了,我真怕到时候不能保护好他。”
她从枕头下拿出用红布包好的小金镯,心里默默地祈祷:我只希望能够让孩子平安降临,如能看着他慢慢长大,娶妻生子,此生便无憾了。
赵蓝少紧紧地搂着娇妻,回想着她刚才的话心里越发不舍。
一番折腾,天色渐明,对那噩梦心有余悸的童小小不愿再睡,早早就起床。正巧赵蓝娘还未离府,偏姑嫂相携去花园中游玩。
亲眼见到院中的景色与昨日白天并没有多少差别,童小小才算是真的放下心来。她露出微笑,与赵蓝娘走在依绕假山而铺就的小路上,说说笑笑。
突然,耳边一阵碎石掉下的声音引起了童小小的警觉。她抬头望去,只见假山顶上的一块大石竟然滑落,眼见着就要砸到自己。一时间,她和赵蓝娘都忘了要躲避,就那么呆呆地立在那儿。
“王妃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