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继室!”兰姨轻轻的握住阿梨的手,眼眶湿润,“我家的小冰儿,命也苦。”
玉冰微微一笑,“虽说是继室,但也是正室,以我的身份,能为正室,应是好命,怎就苦了?”
玉冰虽笑,但嘴角的苦涩怎会逃过兰姨的眼睛,“听闻这常山王生性风流,怕委屈了你。”
“若真是如此,那他过他的风流日子,我过我的清闲日子,也挺好。”玉冰淡笑道。
“傻丫头。”兰姨将玉冰揽入怀中,两行清泪,在兰姨的心里,一直将玉冰视如己出。
“兰姨,你怎么哭了,我嫁人了,你该高兴才是。”
是的,她嫁人了,以后她就是常山王妃,可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就像段淇当初不想成为太子妃一样。但是事实已无法改变,就从容面对吧。
只是那紫色长袍,白衣长衫又在脑中闪过……
身着华服,束腰宽袖,裙幅逶迤身后,缓缓的行在宫里的玉砖之上,步摇生辉,映着玉冰的双眸明亮,却透着深沉的荒漠。
今日进宫,是来向皇上和皇后谢恩的,本应要向太后谢恩,但太后身体微恙,不能受扰,免去了玉冰等人的拜谢之礼。
拜谢皇上和皇后之后,月玢和月瑶回去相府,玉冰却由宫人领到了永宁宫,这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寝殿。
玉冰伫立殿前,微微抬眸,横匾之上,三个字透着冷冷金光,皇宫里,除了冷,还是冷,只怕只有这永宁宫稍有暖阳。
皇上和皇后依稀的模样显在玉冰的眼前,皇上已显老态,空洞的双眸之中是漫无边际的淡漠和无可奈何;皇后淡雅娴静,只是眉目间有藏不住的忧愁。就是这两个人,一个鬓有沧桑,一个温柔似水,金口玉言,将她的一生与一个毫不相识的男人系在了一起,她不能恨他们,不仅如此,还要她对他们感激涕零,玉冰冷笑。
殿内,金砖生光,织锦铺陈,珠帘微卷,段淇正侧身躺在软榻之上,见玉冰前来准备行礼,段淇连忙起身,双手一托,免去了玉冰之礼,“姐姐,你我之间,何必拘礼。”段淇挽着玉冰同坐于榻上。
多日不见,段淇倒是珠圆玉润,越发雍容了。
“看来太子殿下待娘娘很好。”玉冰笑言,“不知娘娘对太子殿下可否满意?”
段淇低眉,面露娇羞,嗔道,“姐姐又来笑我,殿下对我挺好。”
殿下对她当真好,增减衣物,饮食起居,均亲自过问。
她初来宫里,怕她寂寞,只要得闲,常常与她双手相携,踏游芳丛;情到浓时,他为她执笔画眉,她会深深的望着他的双眸,双瞳之中那个小小的自己,却好像又不是自己。
“姐姐与殿下是否早就相识?”段淇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玉冰微微一笑,“花间亭时相识,安济河边,顺带捎了殿下一程。”
与太子殿下相识和与段淇相识是在同一日,从建安寺回来的路上,因人多,有人撞了她,她又撞了别人,而这个别人就是太子殿下,当时她并不知道被撞的俊朗少年就是太子……这一切对玉冰而言,都是记忆深处,若无人提起,她很难想起的往事了。
她与太子之间谈天说地,所聊之事涉面甚广,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无所不谈,只是不谈风月,或者说是她不愿谈及风月。她成了他很好的朋友,知音,甚至是知己,却未能成为他的人生伴侣,未能为他红袖添香。这是他的遗憾,却也是她的无奈。
这些都已没有必要说与段淇知晓,免得徒增段淇的烦恼。
太子进殿,见玉冰锦服明妆,目光熠熠,微微愣住。回神之时,却迎上段淇的期切眼神,双眸之下闪过失望,太子心中歉然。
玉冰想要行礼,见太子拂袖,也不再行礼,退到一旁。
“这里没有外人,这些礼节,能免则免。”太子伸手握住段淇的手,像是对刚才之举做些弥补,“阿淇也不喜欢这些礼数。”太子对段淇温柔的微微一笑。
段淇双颊绯红,温顺的望着太子,双眸含情。段淇在成婚之前,刁蛮任性,成婚之后,太子面前,竟如此的温良恭顺,真是大相径庭。
记得当时在落雪轩,想着素未见面的太子,段淇忧心忡忡,现下看来,她是得其所愿,寻得良人,嫁得如意郎君,是天赐良缘,亦是命中注定。
只是那个素未见面的常山王可是自己的良人,自己是否会像段淇一样,受天眷顾,得赐良缘?
玉冰面色黯淡,段淇走上前,“姐姐不必担忧,我虽未见过常山王,但听闻此人对妻妾甚好……”话说一半,悄然停止,对妻妾甚好,不就是告诉玉冰此人风流么,段淇低眉,甚有歉意,“姐姐对常山王可有了解?”
“只知道他是太祖皇帝的六子,母妃与自己的正妃于三年前去世,之后未有嫡妃,也未立侧妃,别的一无所知。”玉冰淡淡的说道。
“玉冰。”太子声音凝重,“常山王高衍,身体有疾,已治多年,却未能治愈。”
玉冰怎能不明白太子殿下的言下之意,常山王身体之疾,多年都未能治愈,定是顽疾,只怕是无法治愈,亦或去留只是随时之事,太子之语是告诉她要做好心理准备。
玉冰苦笑,皇上赐婚,这常山王仅是身体有疾,即便他是将死之人,她能不嫁么?她能违抗圣命么?
“姐姐,对不起,我什么忙也没帮上。”段淇黯淡道,“我与殿下大婚之时,皇上曾问过常山王、景文王和长广王三位王爷的意思。常山王和长广王未有异议,听凭皇上做主,只有景文王提出想娶月玢姐姐为妃,之后,皇上赐婚时,将月玢姐姐许配景文王。可是将月瑶姐姐许配常山王还是长广王,皇上犹豫不定,后来得知左相府上还有位三小姐,皇上便将月瑶姐姐许配长广王,姐姐就许配常山王,殿下和我曾极力请求皇上将姐姐另行婚配,可是圣意已决。”
皇上得知左相府上还有位三小姐?由此看来,皇上一开始并不知道她是左相的三女儿,那皇上又是从何处得知?京城中并无人知晓此事,更何况是朝中大臣。
玉冰抬眸,目光直直的望向段淇,段淇知道此事,难道是她告诉的右相,再转而告知的皇上。
段淇被玉冰望的手足无措,“姐姐,你怎么了?”
玉冰愣愣摇头,不是段淇,即便右相知道此事,也不会告知皇上。
自从得知被赐婚后,她对朝中之事也又了些许了解,毕竟她知道她与两位姐姐的婚姻也是一场权谋之术。
右相是当今娄太后的心腹之臣,当今皇上虽居高位,但无实权,许多政事均决于太后。自册立太子之后,皇上有意夺权,朝中形成两股势力,一派以右相为首,听命太后,一派以左相为首,忠于皇上。
右相段禧,虽只有段淇一女,但另有一养子段律,官拜兵部尚书,封定远侯,手握兵权,拥兵三十万,这也是太后能一直操纵朝政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