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中的事情已经记载到心绪因打赌进入第九楼,接下来便是在第九楼中发生的事情,只是这段事情却是伊绪本人不知道的。
“喂,你知道么?”对着面前的第九楼,伊绪忽然大声喊了出来,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她猛然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许久未听到的哭泣声在她耳边从低到高再度响起,带着一贯的悲凉。
眼前猛地一阵发黑,伊绪忽然一头栽倒在地。待到视线再次恢复的时候,她已经处于第九楼。
秦水烟从外面回到寝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她整个人都觉得疲惫异常,不仅仅是因为上午见了柳沁雪和她商量怎么拆散沐轩凉和伊绪,更因为下午她见了另一个人,那个被她拜托去调查柳沁雪手中握有的秘密的人。
跟那人的每一次见面,她都觉得自己好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麻木地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寝室,水烟心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没有放在心上,许是看着周末沐轩凉带她出去了吧。
动作缓慢地掏出钥匙开了门,水烟一边开灯一边换鞋,但当换了一只拖鞋上去,她便看见阳台处似乎躺着一个人,因为窗户大开着外面风又大,窗帘时不时地被吹起,刚好遮住了那个人的身影,半遮半掩地很是看不清。
水烟担心可能有小贼,随手抄起一边的扫帚,穿着一只拖鞋和一只皮鞋悄悄地便走了过去,一手抓着扫帚,一手掀开窗帘,水烟已经做好了被小贼攻击的准备却发现面前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
细细瞧了一番,她顿时愣在原地,一把将扫帚丢到一边,手忙脚乱地将伊绪扶起,随后又半拖半抱地将伊绪扶到椅子上,直到让伊绪暂时趴在桌子上,水烟从自己床上抱下一床薄毯盖在伊绪身上,刚想舒一口气,水烟却猛然顿住,整个人都被定在了原地。
水烟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她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揉了好几次眼前的场景都没有变化,她才确信自己真的没有看花眼,只是这样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那不是明明……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水烟情不自禁地想将那样东西拿到自己手上,却陡然听见伊绪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她连忙缩回手,转而将手搭在薄毯上,装作刚刚给伊绪盖上毯子的样子,而也幸亏她缩手缩的早,伊绪不多时便揉着眼醒了过来。
“伊绪,你怎么会躺在阳台上,你想吓死我啊?”眼见伊绪一醒,水烟立刻双手叉腰很不客气地数落起来,心里却有几分凄凉,她想尽办法想要护着的朋友却并没有她想象地那么珍惜自己,就连那并不一定存在的真相,她都没有放弃追查。
“可能是贫血吧,忽然就晕了过去,我自己也不知道。”伊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着自己方才在梦中所发生的事情却是绝口不提,在如今水烟的目的和秘密都未明的情况下,她实在不敢将自己的所有事情坦然相告,更何况刚才的事情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我没吃晚饭,估计是因为这个才晕的,饿晕的,好囧的感觉。”伊绪拍拍自己的头笑得更加不好意思,水烟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无奈地摊手:“服了你了,我从外面带回来小块的黑森林蛋糕,你吃点吧,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这个的。”
“恩恩,我先去洗个脸。”满意地直点头,伊绪将身上的毯子搭到椅子上,将手中的日记夹着一只水笔便丢到了自己的床上,这才放心地走进了浴室。
水烟一边拿着自己袋子里的蛋糕,一边注视着伊绪的动作,当她看着伊绪将桌上那本本子丢到自己床上去时,她不由得叹了口气,眉头也深深蹙起。
这本日记她不是没见过,心绪活着的时候便经常写日记,时常拿着这本日记对她说:“烟儿,我一定要将高中三年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这上面。”
这本浅蓝色的日记曾经是心绪最真挚的心情的载体,也曾经是她最为宝贵的信仰。水烟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再想起罢了,那日她听到伊绪问沐轩凉索要日记便猜到定是心绪的那本,只是为什么早就应该消失的日记会再次出现,而且现在却是伊绪在写?
放回口袋,水烟在伊绪桌上放上蛋糕便回到自己那里专心地看书,当然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外面的水烟心绪不宁,里面的伊绪却是对着自己手腕上的青紫皱眉,这个青紫是在梦境中“她”挣扎时产生的,却没想到梦境竟然逼真到这种地步。
伊绪此次的梦境恰巧就是心绪被要求进入第九楼时在那里发生的事情,也就是日记中被撕掉的那一页,曾经伊绪以为心绪在第九楼的遭遇跟她相同,但在梦境中她发现她们之间其实只有结果相似,中间的经历却不是完全相同。
她自己在第九楼遇见的只是声音:脚步声以及哭泣声,可心绪在第九楼却还遇到了一个人,不对!或许不应该称其为人,因为那个东西根本看不出人的形状,一身黑色包裹着那个东西,伸出的“手”如枯骨一般,称它为手还是因为它能动。
当那只“手”放到伊绪肩上的时候,伊绪整个人都被惊到了,但她竟然快速地转身,一脚就向那个奇怪的东西踢去,而就在这时那个东西却是诡异地向后飘去,并在伊绪愣着的时候很快抓住了伊绪的手腕。
那只“手”死死地用力,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伊绪的手腕生生掐断,可令人奇怪的是就在伊绪觉得自己的手腕快断掉的那一瞬,这东西却转身跑了。伊绪愣了半晌才想到要追上去,眼看着那东西跑进了三楼的一间教室,匆匆追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那个古怪的东西凭空消失了!
本想再往前进一步的伊绪却在踏入教室的那瞬间感觉到身后那冷冽的目光,下意识地转过去却来不及看到身后的情形,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临昏迷前伊绪听到了第九楼的那个哭泣声。
这便是伊绪全部的梦境,她知道这梦境不属于她,却不知道原来梦境中受伤,现实中竟然真的伤了?是梦境还是现实,伊绪顿时有些迷茫,是如今的是现实还是在第九楼的是现实?
“呐,水烟,你掐我一把吧。”被梦境和现实搞得有些混乱的伊绪一走出去,便冲着心神不宁的水烟喊道,吓得水烟一把将手中的书摔到桌上,半晌后才回过神伸手抚上伊绪的额头,喃喃地说道:“没发烧啊。”
伊绪无奈地嘟囔一句一把挥开她的手,迅速地啃完蛋糕便爬上床专心致志写着日记,水烟一见眼中的光亮更加黯淡,毫无疑问这人是在写着刚才的那本日记,可究竟这本日记是不是属于心绪的,除非她亲自验证一下,否则的话怎么才能跟那人说呢?
“对了,水烟,我要回家一趟,你呢?”将日记搁到一边,伊绪沿着扶栏探出半个身子,朝着下面的水烟问着,眼见水烟一脸迷惑的样子,伊绪好脾气地再重复了遍。
“哦,我不回去,我会一直在学校里呆着,因为离家太远了。”水烟瞳孔显现出一丝痛苦之色,但很快便掩饰了过去,因此伊绪便没有发现,也就错过了知晓某些真相的契机,这个让她在最后陷入了深深的内疚之中。
我想忘记掉自己的嫉妒,可为什么令我嫉妒的最大原因却偏偏要出现在我面前,提醒着我可能潜意识里是真的想要姐姐去死!—夏伊绪翌日早晨,伊绪简单收拾了点东西便打算打道回家,本来这天开始就是国庆假期,但她原先本不想回家,从前几天和夏槿天的电话中她知道凌柔还是不能完全接受心绪的死亡,而自己的回家无疑会促进这人思念的情绪,要是让凌柔病情加重的话,伊绪心里也并不会好受,因此伊绪并没有动过回家的念头但现下她却不得不回去,只因为她记得梦境的最后,她听见了两个词,通过“自己”的口,那是家和电脑。毫无疑问,这两个字不会无缘无故被人提到,伊绪敢肯定,家里的电脑中一定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是她没注意的,而且这东西很有可能可以左右现下的全局。而她是一定要找到那样东西的。
因为有些不熟悉,伊绪转了好几趟车才顺利地回到熟悉的地方,彼时已经快接近中午。站在小洋楼前她忽然想起消失好久的洛离寒,因为手机毁在第九楼,她连有没有收到洛离寒的消息都不清楚,更不用说去想办法叫他回来了。
只是这人既然转来落魅,那应该在梧桐市有住的地方吧?想到这,伊绪竟然有些讨厌自己了,洛离寒从前一门心思将她放在心上,待她比待自己更好,而她却在洛离寒来到落魅之后处处习惯拿自己的事烦他,却是连洛离寒本人的情况问也不问。
她不问洛离寒是不是一人来的梧桐市,是不是让他母亲一人呆在家里,又到底住在哪里?她从来就不曾好好关心过那人,枉费那人如此真心待她,也难怪他会选择离开。
深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伊绪这才慢慢推开家门,只是刚打算换鞋,伊绪却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听语气两人都很是开心,相处得相当融洽,只是这两个声音一个是夏槿天没错,一个却绝对不是凌柔。
伊绪惊了片刻后连鞋都没换好便闯到了厨房,睁大眼睛看着犹如老夫老妻般在准备午餐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父亲,另一个有着一张温顺的脸,却绝对不是凌柔。
她没有凌柔漂亮,却比凌柔多了几分温婉的气质,更适合做永久的妻子,而这才是伊绪最不愿意承认的。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对着夏槿天大声吼道,伊绪吼出声才有些苦涩地笑笑,“我明白了,我明白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我还以为他是一个人,真是可笑,他来了你为什么不会来?”眼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洛离寒的母亲,也是他们曾经的邻居,更是她爸爸——夏槿天的心上人。
他们曾经是邻居,一个离婚,一个丧夫,相互照顾,相互帮助,日久生情很是正常,可伊绪从来也接受不了,正因为这样她对洛离寒的态度十分生硬,若不是洛离寒待她这般好,她也许永远也不会好脾气地对洛离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