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伊绪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沐轩凉、洛离寒、秦水烟、柳沁雪以及心绪的面容,来落魅不过一个月而已,伊绪竟觉得自己像在这里呆了几年一般漫长,才短短一个月,接踵而来的各种事情让她应接不暇,所知道的真相一角将她推入了更深的谜团之中。她如何还能能睡得安稳?
翌日凌晨,伊绪早早便睁开了眼,一夜无眠让她眼中布满了血丝,再加上昨晚的事情让她更加心力交瘁,此刻看上去整个人倒是相当的憔悴。为了避免水烟看见问东问西,伊绪趁早便溜出了宿舍楼在操场上慢走。
昨晚的事情让她如今想来还心有余悸,洛离寒突然问她究竟是谁,明明是显而易见的答案他究竟想知道些什么?还是说他知道了什么却瞒着她?
一想到这,伊绪顿时觉得心里一凉,若是洛离寒真的有事情瞒着她,她该怎么办?这个世上唯一能让她给予全部信任的人都在欺瞒她的话,她该怎么办?
拍拍自己的脑袋,伊绪既有些气愤又有些内疚自己脑中的想法,她怎么可以怀疑洛离寒呢?那个人不是最疼她的“哥哥”么?
伊绪一边告诫自己洛离寒是绝对不会欺瞒她的一边将脑中的想法悉数甩出去,全心想着沐轩凉的事。既然死去的女生和沐轩凉的关系并不清楚,那她就应该去问清楚,只是该问谁呢?
问那个人的同班同学?可这件事情在学生眼中已经造成了一种恐慌,因为第九楼的事情私下里流了出去,说是女生的死是第九楼造成的,因此所有学生对这件事都是讳莫如深的样子,想来是绝对问不出什么的。
问那个女生的父母?伊绪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额头,就算那对父母已经不再责怪她,可没几个女生会跟自己的父母讲自己跟另一个男子的事吧?更何况伊绪并不想在那对可怜的父母的伤口上再撒一次盐。
问老师?有几个老师会回答她呢?或者说有几个老师会希望女生的死不是她自己想不开,而是另有内情呢?
接连想了几个办法都被伊绪自己否决了,她顿时更加懊恼,眼见着线索即将到手,只要多一条线索离真相便越近,可她偏偏就卡在这里再不能前进一步!伊绪恨得差一点想直接冲上门质问沐轩凉了。
一直埋头苦想又面露苦恼之色的伊绪就这么不停下脚步的走着,终于“幸运”地撞上了一个人。头撞到对方的胸膛,本就心不在焉的伊绪顿时便向后倒去,幸亏来人及时拉住了她。
后怕地拍拍胸口,伊绪立刻站稳,正想道谢却忽然愣住了。
伊绪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脑海中瞬间浮现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眼前的人看着俊美潇洒,手中还拿着一叠文件,不是似景流年的蓝似景又是谁?除了他又有哪个老师能让学生如同在同龄人面前一般轻松呢?怪不得伊绪会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只因在所有学生眼里蓝似景和其他老师是不一样的。
至少这人不会一板一眼地训斥他们,甚至还能跟他们一起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蓝似景是落魅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也是落魅最为与众不同的老师,这是所有学生都公认的。
“伊绪,想什么呢?”半晌没听到伊绪的声音,蓝似景诧异地低头,顿时有些好笑,眼前的人正看着自己眯眼笑呢。眼底的光甚是明亮,就像在看一只……呃,被大灰狼抓到的兔子,自然他是兔子,伊绪是狼。
被自己脑中的比喻一惊,蓝似景不自然地轻咳几声,而这几声咳嗽声终于让伊绪重新回过了神,她不自然地讪笑着,后退几步,颇为夸张地行了个礼:“蓝老师好。”
被伊绪不伦不类的大礼给弄得哭笑不得,蓝似景好不容易忍住笑,正色问道:“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帮忙?”虽然和伊绪没有过多的接触,可以蓝似景的阅历和识人的本事,不过和伊绪接触了一会儿便知这人的性格其实和心绪差得很多。
心绪待谁都很好,笑容也常常令人如沐春风,可他眼前的伊绪却颇有些古灵精怪的意味,能让她这么不伦不类地行个礼除了有事情要找他帮忙还能有什么是呢?
伊绪闻言眉眼弯弯,站到蓝似景身边,不忘奉承地说一句:“蓝老师,你真是太聪明了。”奉承话其实在任何时候都不嫌多,纵然蓝似景不吃这一套,不过也对伊绪无法,这人本就是觉得好玩才说这些话,他要是当了真岂不让伊绪偷笑不迭。
“蓝老师,虽然我想知道的事情不是我所能过问的,但是我觉得落魅里面只有你一个人才最有可能告诉我,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强。”浅笑了片刻,伊绪想起压在自己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彻底敛了笑容,定定地看着蓝似景,极为认真地说着。
语气虽然带着几分轻松,可伊绪心里却是紧张极了。蓝似景是她最后的希望,如果蓝似景不肯说,她真的只有亲自上门问沐轩凉这条路了。
“你问吧,我不能保证全部告诉你,但如果能告诉你的我一定会告诉你。”看着因为紧张而下意识地握着拳的伊绪,蓝似景无奈地叹了口气,到了这个份上,他也知道伊绪想知道的事情估计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很有可能超出了他所能想到的全部可能性。
本来可以完全无视伊绪,可对着这人固执的模样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我还真是心软啊。蓝似景暗暗地继续叹气。
清晨的阳光永远带着几分柔和,微风扬起的刹那,蓝似景看见眼前的女生手压着发,一双眼睛带着几分紧张和固执,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眼中的光芒真的一如既往的璀璨,若是狠下心将这光熄灭,会怎么样呢?不动声色地将心底的想法暗暗压制住,蓝似景挑眉等着伊绪的问题。
“我想问有关上次那个跳楼的女生的事情。”等到风止,伊绪才松开自己的手,一字一句唯恐蓝似景听不清楚地问道。
“黎然?”蓝似景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伊绪跟黎然除了那次的一面之缘外理应没有深交,她问黎然的事情是想做什么?
黎然?伊绪暗暗地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对着蓝似景郑重地点点头,她确实想问的是有关黎然的事情,只是她并不想跟蓝似景提沐轩凉的事情,且不说事情尚未有定论,单说这种事情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麻烦。
“如果我问你为什么要问黎然,你是不会说的吧?”瞧见伊绪摇摇头又快速的点点头,蓝似景又无奈地叹气,他发现自从今天碰上伊绪开始,他就不停地在叹气,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伊绪是他的克星。
的女生。跟她关系较好的都叫她沐沐,因为她在一些小说杂志上发表文章用的笔名是‘左沐’。”
左沐?沐沐?果然进第九楼的人是她!若是昨天之前,她会觉得第九楼却是隐藏着不少秘密,毕竟黎然在进入第九楼后自杀是不可避免的事实,可昨日她将所有的怀疑放到了沐轩凉身上,那么第九楼的事情便很有可能只是个幌子。
这样的话,沐轩凉跟黎然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关系!
“蓝老师,黎然有男朋友么?是谁?”蓝似景顿时愣在原地,这个问题伊绪怎么会想到问他?他像是那种会知道学生男朋友是谁这等私密事情的老师么?
“她喜欢的人是不是沐轩凉?”眼见蓝似景没有反应,伊绪忍不住多加了一句,可话刚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她还是不小心将沐轩凉的名字给抖了出来。
“伊绪,你实话告诉我,你想问的人并不是黎然而是沐轩凉是不是?”蓝似景何其聪明,伊绪这般在焦急情况下脱口而出的话才是她心底真正的意思,不管黎然有没有男朋友,她都不该一下子扯到沐轩凉身上。
就算是因为伊绪本人喜欢沐轩凉也不应该再和一个死去的人计较,况且落魅并没有传言说黎然和沐轩凉有关系,再加上伊绪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吃醋!
“伊绪,我知道你在怀疑你姐姐的死因。”蓝似景又是一声叹气,可他的话一出口伊绪便睁大了双眼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着:“你怎么知道?”
“猜的。”蓝似景无奈地摊手,只是下一秒他正了正神色:“你有没有想过心绪可能是自杀?”
蓝似景的话如同一道雷,将伊绪劈得体无完肤,她认定心绪不可能死于意外,因此心心念念查找凶手,怀疑沐轩凉,怀疑第九楼,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杀的可能性!
怎么可能呢?那个孝顺的,温暖的,对这个世间抱有极大留恋的姐姐,怎么可能死于自杀?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可能,我姐姐不可能自杀的,她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伊绪大声朝蓝似景吼着,摇着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的时候她曾经在游乐园和家人走散,那个时候她躲在墙角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充满了恐惧,直到心绪出现她眼前,她才终于放声大哭起来,那个时候心绪曾跟她勾着手指许下一生的承诺,心绪说过的:“伊伊,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一辈子都不会。”
“她不会说话不算话的。”说着苍白无力的反驳,伊绪心里充满了惶恐,纵使她千遍万遍的告诉自己心绪不会自杀的,因为心绪不舍得。可蓝似景的话已经深深刻进她脑子里,成了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
“你先冷静下,听我说,伊绪。”蓝似景双手抓着伊绪的肩,迫使她抬起头来直视自己,望着伊绪慌乱的眼,蓝似景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说出来总比隐瞒来得好。
“心绪在出车祸前的一段时间精神极其恍惚,上课上着上着这人便会走神,成绩也是一落千丈,听水烟说她整晚整晚的失眠,即使入睡了也很快便在噩梦中惊醒,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肯说,只是她惊醒时经常在说‘有鬼’。这些你问水烟也可以知道的。”
蓝似景边说边看着伊绪的神色,见她有些冷静下来便松了手,谁料他刚一松手,伊绪便一下子瘫软在地。
蓝似景的话虽然点到为止,伊绪却不难猜,精神恍惚的情况下,心绪做出什么都不奇怪,更何况她念叨着“鬼”,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在日复一日的惊吓和恐惧中,心绪撑不下去选择自杀的可能性是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