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六座拿破仑半身像 (2)
“不用了，不用了。麻烦你不要告诉他表弟这件事。”福尔摩斯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刚才我看到你在查账的时候，我看到卖出塑像的日期是去年6月3日，那个时候倍波被逮捕了吗？”
“我查一下工资的账单，请稍等。”经理翻了翻账单之后告诉我们说：“他的工资到5月20号，之后就没有了。”
“好的，非常感谢您。”我们将要离开之际，福尔摩斯又拜托经理不要告诉任何人有关我们的调查。
下午四五点钟，我们才匆匆吃了午饭。“卖报了，卖报了，肯辛顿凶杀案，疯子杀人。”门外的报童大声吆喝着，很多路人都纷纷驻足买报。看来哈克先生的新闻已经被刊登出来。
我们买了一份报，福尔摩斯边吃边看，还时不时发出嬉笑声。“华生，只要会利用报纸，就会发现报纸是一种非常珍贵的工具。你看这段，哈哈，‘我们很高兴地告诉读者，在这件案子上，官方侦探雷斯垂德先生和民间侦探福尔摩斯先生不存在任何分歧，他们一致认为这一桩事件是由于犯人精神失常造成的，而并非蓄意谋杀。’”
福尔摩斯还在笑着：“华生，我们抓紧时间，一会儿到肯辛顿的商店与哈定先生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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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意外的是哈定先生非常瘦弱、个子很矮，但是看起来很精明能干。他告诉我们，他看了报纸上的报道，哈克先生的那座塑像确实是从他那里买走的。另外，他总共从盖尔得尔公司买了3座，其余的两座一个卖给了齐兹威克区拉布诺姆街的卓兹雅?布朗先生，一座卖给了瑞丁区下丛林街的珊德福特先生。
福尔摩斯还询问了他是否认识照片上的人。
“我没见过，这个人的长相很奇特，如果见过，我肯定能记住。”哈定先生说。
“你的店员中有意大利人吗？”
“有，大概有几个吧！他们是工人和清洁员。”
对于哈定先生的回答，福尔摩斯先生非常满意。他才哈定先生表示了感谢，我们就急匆匆地赶回去，因为和雷斯垂德警长约好了晚上见。
雷斯垂德警长已经等候多时，我们回到院子的时候看到他正来回踱步，表情严肃。
“福尔摩斯先生，情况如何？”
“塑像的情况都弄清楚了。今天去了很多地方，批发商、零售商那里都跑过。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这边也不错，我弄清了死者是谁，还查明了犯罪的原因。”
“那太好了！”
“是的。我们有个侦探萨弗仑?希尔，他根据死者的肤色以及脖子上的天主像，一下子就认出死者是彼埃拙?万努齐。万努齐是名强盗，从那不勒斯来，他和一个秘密的政治组织黑手党有关系。那个杀他的人可能也是黑手党中的一员，万努齐可能是在跟踪那个人的时候被他谋杀。他口袋的照片也可能是为了确认那个人，他跟踪那个人到一间房屋，等那个人出来的时候他就上去抓住，而后在厮打中被杀死。先生，这样的解释可以吧？”
“很好，那半身像你怎么看？”
“还记着半身像？那应该就是小偷小摸，顶多关在监狱半年，根本不算什么。我们已经把这个案子调查清楚了，下一步就是去逮捕照片上的人。”
“雷斯垂德，我想在你去逮捕照片上的人之前，今晚先和我们一起去趟齐兹威克区，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明天我再陪你去意大利区捉拿罪犯，今晚的事刻不容缓。”
福尔摩斯让我帮他叫一个紧急通信员，他写了一封信，就走上阁楼。在他上阁楼前，他告诉雷斯垂德今晚一起吃饭，大约11点出发。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福尔摩斯从阁楼上走下来，带着一脸的满足感和胜利感，不过他只字未提。但是根据我的观察，他应该在等那个罪犯，而今晚的齐兹威克区就有一座拿破仑半身像。
在赶往齐兹威克区前，福尔摩斯让我带上手枪，他自己也拿着他最喜爱的猎枪。我们到达时，天色已经很晚，整个庄园一片漆黑，除了偶尔透露出来的路灯的微光。
福尔摩斯安排我们躲在木栅栏下面，然后低声对我们说，我们可能会等很久，但是今天晚上，得到事情真相的把握非常大。
没过多久，我们就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个黑色人影迅速地跳进庄园里。过了一会儿，只听“吱”的一声，窗户被打开，这个人影又跳过窗户，进入屋内。隔着窗帘，我们看到一只深色灯笼的光一闪一闪的。
在我们还没来得及行动时，这个人就拿着一个白色的东西走了出来，走到小路上有光的地方，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将手里的东西猛地砸到地上，同时传来响亮的撞击声。他很专心地干着这件事，以至于我们出现他都没注意到。
福尔摩斯快步扑到他身后，雷斯垂德和我立即抓住他并给他戴上手铐。等他扭过脸看我们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奇丑无比的面孔还在抽搐着。
此时，福尔摩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地面的碎片上，他蹲下身仔细地检查着。那是一座拿破仑半身像，由于这个人的用力撞击全部都裂成碎片。正在我们查看碎片的时候，屋子里的灯亮了，一个穿着衬衫和长裤、微胖的中年人向我们走来。
“你好，是卓兹雅?布朗先生吧？”福尔摩斯说。
“是的，你是福尔摩斯先生吧！我已经按照你急信上说的做了，非常高兴能抓到这个盗贼。请你们到屋里坐吧！”
毋庸置疑，福尔摩斯利用了晚报上的错误线索，让这个人以为他可以继续作案，没想到被我们抓个正着。他看上去非常凶狠，头发乱蓬蓬的，眼睛还凶恶地注视着我们，但是他不说一句话。
在他的身上，我们还发现了几个先令和一把刀子，刀身很长，上面还有血迹。雷斯垂德警长要把犯人押到安全的地方，在分开的时候，雷斯垂德警长还是对福尔摩斯的做法表示怀疑，“好吧！事情就这样了，我们会给他定罪的。但我还是没明白您这样做是怎么回事。”
“先生，时间太晚了，明天晚上6点钟到我家里来，我会讲清楚的。”福尔摩斯说着，我们就动身回贝克街。
路上，福尔摩斯还说这件案子实在很独特，如果我可以记载下来，会非常有纪念意义。他显示出很满足的样子，但是他接着说：“还有两件小事有待解决，弄明白了这个案子就可以结束。”
第二天下午，一个胡须灰白的老年人过来找福尔摩斯，他拿了一个袋子，进屋之后就把袋子放在桌子上。
“福尔摩斯先生，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
“珊德福特先生，非常感谢你。”
“很抱歉，我坐火车迟到了。但这是你的信吧，您说要一座模仿笛万雕塑的拿破仑半身像，我感到很疑惑的是你怎么知道我有一尊拿破仑半身像呢？”
“先生，我是从哈定先生那里知道的，他还告诉我您的地址。我愿意付10镑买下它。”
“我必须很诚实地告诉你，买这座塑像我只花了15先令，你要花费10镑纸币，你想清楚了吗？”
“珊德福特先生，非常感谢你的真诚，但是我既然已经说了，就肯定要这样做。这是买卖协议，麻烦你在上面签字。当然，你一旦签字，就表明这个塑像的所有权即已转让给我，他们可以作证。”
珊德福特先生签了字，拿了10镑纸币，并把拿破仑半身像从袋子里取了出来，然后告辞。
不一会儿，雷斯垂德警长赶到，他给我们详细介绍了犯人的情况。犯人确实叫倍波，他非常擅长做雕塑，但他偷过东西、还有一次他捅伤了一个意大利人，品行不好，人们也都知道他是一个混蛋。警察发现毁坏的雕塑都可能是他在盖尔得尔公司时亲手做的，但是对于毁坏的原因，他只字不提。
福尔摩斯很有礼貌地听着，但是我隐约觉得他的眼神透露着不安和希望。等到雷斯垂德警长说完，他就走到那座塑像面前，他拿起猎枪，朝着塑像射去。
塑像很快就碎裂了，我们每个人都处于惊讶之中，福尔摩斯却拿起裂碎的塑像片，得意地笑起来。我们看到他拿着的碎片里镶嵌着一颗黑色的东西，就像一颗黑葡萄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大家惊魂甫定。
“现在我就把这颗著名的包格斯黑珍珠介绍给大家。”福尔摩斯大声说道，而我们像看一场演出一样，突然地鼓起掌来。
福尔摩斯向大家鞠躬，他指着那颗黑色的东西，说道：“这就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黑珍珠。我真的很幸运能够从拿破仑半身像上找到它。想当年，这颗黑珍珠丢失的时候还引起了巨大震动，但是当初怎么都没有找到。”
他看着雷斯垂德，笑着问：“是吧，雷斯垂德先生？你们还询问过我，但是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怀疑过王妃的女仆芦克芮什雅?万努齐，也查出来她在伦敦还有一个兄弟，可是由于当时没有弄明白他们之间的联系，所以也没找到黑珍珠。
“如果我猜的没错，前两天被杀害的那人就是芦克芮什雅?万努齐的兄弟。这颗黑珍珠当年就到了他的手里，但是被倍波偷走或者是他和倍波同谋拿走了黑珍珠。因为据报纸上的报道黑珍珠是在倍波被捕前两天丢失的。倍波拿到黑珍珠之后，又因捅伤了人遭到警察的追捕，他被抓捕的时候正在盖尔得尔公司做雕塑，他必须把珍珠藏好，当时正好有六座拿破仑塑像在吹干，其中有一个塑像还是湿的，倍波就把黑珍珠藏在石膏像里。他技术高超，没人能看得出来。而后他即被警察带走。
“一年后，他出狱了，就开始四处寻找这六座塑像。他有一个堂兄弟还在盖尔得尔公司工作，通过堂兄弟他调查到这6座塑像的下落。凭借他做雕塑的技艺，他又到冒斯?贺得逊公司工作，查到这3座塑像的去处，等他找到的时候发现黑珍珠不在这3座塑像里。他又借助其他意大利的雇工，弄清楚了其他3座塑像的下落。在哈克先生家寻找塑像的过程中，他被万努齐先生跟踪，万努齐一直都认为是他把黑珍珠弄丢的，他俩发生了争执，然后在搏斗中他就刺杀了万努齐。”
“那死者为什么还要携带他的照片呢？”
“方便他寻找倍波吧！”福尔摩斯接着说道，“根据倍波每次砸碎石像都在有光的地方，我觉得石像里肯定藏着什么东西，但我又不能确定倍波是否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既然哈克先生的石像只是3个中的一个，那倍波拿到他想要的东西的几率也只有1/3，还有两个石像呢。倍波在伦敦，他肯定会先从伦敦的石像入手，于是我快信到卓兹雅?布朗先生家，请他协助我们的行动，然后在那天晚上我们就抓到倍波。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确定他还没拿到他想要的东西，而最后一座拿破仑半身像在瑞丁区，我就买下这座石像，直到现在我才知晓他想要找的就是这颗黑珍珠。”
福尔摩斯激动的脸庞泛着红晕，我们都为他理性而富有逻辑的思考所折服。案件就这样结束，雷斯垂德警长赞叹他处理案件的巧妙，并邀请他明天参与审判。
他摆了摆手，说了声“谢谢”，然后让我将珍珠放在保险柜里，开始准备进入下一个案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