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杨小邪没有大事,我们便接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所幸没有再遇到什么机关。走了大约三四百米,居然没有路了。面前一道石门,把去路牢牢堵住。这是一整块的汉白玉,和周围墓道的颜色格格不入。石门和墙壁的连接处用的是那种灰麻的黏土。石门相当厚实,把前路牢牢挡住。
教授说:“这里应该是两条龙头相连的甬道,不知什么原因被封住了。后砌的汉白玉是唐朝之后才流行的墓葬材质。也许就是因为龙头被隔断,才造成这里龙脉被破坏了。两个龙头之间的V字形夹角越来越远。”
几个人都很是纳闷儿,何以战国墓中会出现汉白玉石门,不知把这里封住是何原因,莫非是甬道的前方有什么秘密,不愿被人发现,所以才封死?
我们只得绕过那三颗大石球朝原路返回,重新回到甬道岔口处,进入东南朝向的通道。
这次,我们整整行进了大约五百米,来到了陵墓的前殿。
这里地势非常低,又因为靠近湖泊,所以地下一片潮湿,越往前走,地势越低,积水也变得深起来。空气中一种潮湿发霉的味道,让人感觉呼吸困难。
在前殿的门口有一条排水河横贯而过,有一道石桥拦河屹立其上,桥的两边各有两根铁链条。
在古代修建陵墓的立意中,桥一般有两个作用,一是桥下的护城河能够排水,因为地下陵墓往往是阶梯状的,愈往下行,积水越多,桥下的低洼,一团黝黑,深不可测。
另外一个至为重要的意义,就是墓主人相信桥可通神、通仙、通天国,也可以通鬼、通冥府、通地狱。从民间文化的层面看来,桥梁及其象征性甚至更多地被人们用来在人与鬼、生与死之间建立联系或形成过渡与中介。
唐人张读所撰《宣室志》上曾提到,奈河出自地府。中国古代向来就有地府与阳间有河流相隔,亡魂须过渡以桥的观念。
桥面经过千百年的时间的腐朽,看起来残旧不堪。好在是石桥,要是木头做的,早就不能通行了。石桥上的台阶上长满了苔藓,看起来湿滑无比。唐昧打头,教授拿着强光手电,林小伟和杨小邪,我和马出尘,我们一字排开,小心翼翼地抬脚朝桥上走;每走一步,都要提前用脚试探一番。
马出尘基本已经恢复了元气,不需要我搀扶着,我却习惯性地跟在她的旁边。杨小邪回头,一脸媚笑的小声打趣我说:“哥们儿,你看上这个养神龙的姐姐了吧,还是因为她救了你,你准备以身相许啊?”
我佯装生气,准备反驳他,又担心被别人听出了端倪,只能狠狠瞪他一眼,其实我心里还真有点喜欢马出尘。也许杨小邪说得对,自从马出尘救了我一次后,我就对她生出一种很异样的情愫。
杨小邪嘿嘿坏笑两声,紧跟着又是一阵“咯咯咯”的声音。我以为是杨小邪出怪声,骂到:“你小子学公鸡打鸣啊,不要只顾发怪声了,看好脚下,别摔倒了!”
杨小邪说了一句“不是我”,忽然就停住了,那种咯咯咯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我确信确实不是他。大家立刻顿步凝神警惕,显然也都听到了。
那是一种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的声音,十分诡异,听得我后背凉飕飕的。马出尘说:“河里有东西!”教授把手电朝旁边照过去,立刻有个黑影子从水里“哗”的一声蹿上来。黑影的身上有一条铁链,和桥边的铁索连在一起,发出咯咯嚓嚓的声音,原来声音是从这里来的!
这时,另外一边的铁索下也同时跳跃起几条黑影。一跃之际,我已经依稀看到那是条鲛人,跟那间石室井下的鲛人一模一样,被锁住了琵琶骨,固定在石桥的铁索附近。也许墓主人的用意就是利用它们作为一道防御机关。想要进墓必须通过石桥,而它们就埋伏在桥下。
我大喊道:“是鲛人!”唐昧已经把禹王槊抡向了率先朝教授攻击那条,只听“砰”的一声,那条鲛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而后落入了水中。其余的大约有十几条,见状显然是怯了,落到两旁的铁索上,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这些鲛人在黑暗的水下生活太久了,眼睛已经退化了,与其说是盯着我们,还不如说是用耳朵在聆听着我们的动静。
马出尘很吃惊地说:“小吴,你发现没有,这些鲛人眼睛已经退化了,但石室那只却没有,难道它们不是一个种族?”
我略加思索,说:“我估计跟那个壁画上的女人有关,那个鲛人是她用血豢养的,可能由于这个原因,视力才没有消失。不然怎么帮她找那个手执禹王槊的将军呢?”
正说话间,一只不甘心的鲛人忽然扑向马出尘,大约是我们的声音吸引了它。马出尘天不怕地不怕,鬼神也不怕,可是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家,看到鲛人浑身湿嗒嗒的恶心黏液,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向我身边躲来,脚下却被那只鲛人一把抓住,失重跌倒。我慌忙用手去拉她。岂料她的脚下已经腾空,被那只鲛人顺势往河下猛拽!
这时,剩下的鲛人一齐腾跳着扑上来。唐昧护住教授和林小伟,禹王槊左右开弓。杨小邪拿着匕首,骂声连连。只听得扑扑的打斗声和鲛人的落水声,一片混乱。
马出尘连连大叫起来,双脚乱弹,企图挣脱鲛人的黏爪,却因为恶心和恐惧,无法着力,被那只鲛人拉到了桥栏之下,眼看就要被拽下去。我低着头趴在地上拽住马出尘的胳膊,咬紧牙关奋力往后拖着,但根本无济于事,连我都被快速地拽了进去。没想到那只鲛人力气如此巨大,看来它应该是这群鲛人的首领了。
眼看马出尘就要被拽下去了,我心急不已。救人心切,我屏住力气腾出一只手抓住桥栏,猛然一用力把马出尘的半个身子拦腰抱了上来,软香玉软,我的脸从她胸前的双峰滑过,女人独特的气息和弹性让我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此时顾不上多做他念,我借着自身的重力向地上一坐,让她从我的头上越过,算是把她从鲛爪里救出来。
只是这样一来,我的腰部以下空门大露,那只鲛人立时用牙咬住我的裤子,一下子把我从桥面上拖了下去,我暗叫一声“不好”,一时之间,我感觉马出尘从背后抓了我一下,也只是抓住了一个衣角,我还是被鲛人拉了下来。情急之中,我双手胡乱一抓,居然抓住了栏杆旁边的铁索,我借着这一抓之力,用脚狠狠踹了那鲛人一下子。它被我踢得“扑通”一声落入了河里,但很快又从水里蹦腾出来,直取我的双腿。我被悬在那里,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踢动着双脚,防止被它抓着。
正在这进退两难之时,我听到桥面上传来“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出来了。我飞快瞄了一眼,原来是一个鲛人趴到了唐昧的背后,用锋利的牙齿咬破了他身后背着的那个帆布袋子,里面那块黑色的玉印掉了出来。
在幽暗的空间,黑玉散发出一种蓝绿的幽光。
那些鲛人忽然都停了下来,只见它们全部停止了厮打,腾身回到了铁索上。它们的双目已经退化,却好像能感觉到这种幽光,全部用前爪抓住铁索,躬身朝黑玉叩拜起来。
我们大为惊奇,在这要命的节骨眼上,好在唐昧背包中的玉印掉了出来,看来这些鲛人很忌畏这枚玉印。只是它们跟那个在井下的鲛人还是略有不同,它们双目退化,且不能学人语言,但无一例外,这枚玉印像一件信物一样能指挥和镇压它们。
马出尘趁机把我拉上来,我看自己的双腿被抓出了不少血痕,小腿以下的裤子全都是洞,教授、林小伟和杨小邪身上都有不少抓痕。我气恼不已,拿出配枪准备一枪崩了这条大鲛人。
唐昧却把我的枪挡到一边去,淡淡地说:“它们也是被人锁在这里,身不由己,没必要下狠手!”我只得悻悻作罢。
杨小邪嘀咕着说:“差点儿被它们杀死了,还护着这些怪物,好像你是它们的主人一样!”
唐昧假装没听见。杨小邪也只是图个嘴皮子利索,不敢再说什么,任由唐昧用禹王槊一个个挑断那些鲛人身上的铁链,放它们回到河里去了。这时我才发现,原本护栏边的铁索上有很多根小的铁链,根据铁链的数量,至少应该有一百多个鲛人,但是我们只看见了十几个。
我把疑问说了出来,教授理理头发,顺顺呼吸,说:“这个陵墓在封闭之后,曾经有人进入过,这从前面滚地雷的机关被破坏,还有机关处的骷髅就能看出来。现场遗留的盔甲说明,应该是一个军队进来过,距今也许过了几百上千年。这里的鲛人应该被他们杀死了不少,我们看到的这些是遗留下来的。”
我们都觉得他分析的有理,便不再多说什么,过了拱桥便抬脚进了前殿。
3.九鼎之秘
前殿搭着很高的架子,四周砌有巨大的石条,石条缝隙里的土呈褐色,应该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有些木质的构造已经腐朽破败成灰烬,只能看到一些大致的轮廓,规模看起来很宏大,但是好像修建的时候很匆忙,有些工程并没有完成便停下了。也许当初建造的时候,非常宏伟和壮观,但历经千年的时间,只剩下一片萧索和残破。
前殿正中有九个巨大的铜鼎。鼎耳外撇,束腰,平底,蹄足,精致轻巧,上面除了饕餮纹、夔龙纹、阳线阴刻以外,中间还刻满了铭文。
教授说:“在春秋战国时期,鼎是最重要的礼器,有一套严格的用鼎制度。天子用九鼎,诸侯用七鼎,大夫用五鼎,士最多用两鼎。只有楚国是用升鼎来显示身份地位高低的。”
诸侯只能用七鼎,可这个楚墓居然发现了九鼎,看来墓主人想要一统天下,独霸中原的野心,在死后也不愿放弃。
教授上前一看,非常惊喜,说:“也许就是这个九鼎能告诉我们这个墓的主人是谁!”
古时以右位为尊,教授从右边开始,拿着放大镜,依次看过。
这个时候,大家都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教授看完。战国时期的文字极其复杂,大致以小篆为主,那些鸟文我一个字也看不懂。好在教授是专门研究巫楚文化的,非常熟悉这些字体。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教授终于看完,他重重叹了口气,说:“原来这是楚襄王的真正陵墓!”
我们一听,都觉得很惊奇。杨小邪立刻提出质疑说:“楚襄王的墓不是在徐州龟山被发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