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再次有呼呼的喷火声传来。我扭头一看,那只麒麟蛊已经从青铜器中爬了出来,它的头高高昂起,身子一弓便弹跳起来,速度飞快。唐昧离它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手里拿着那把禹王槊,对着麒麟蛊狠狠地点过去。此刻,青蓝色的光束再次发出,但是射到那只怪物身上,它只是顿了一下,而后猛地一挣,蓝光立刻消失,它再次精神抖擞地扑过来。看来,这次禹王槊也制不住它了。唐昧变了脸色,一边做防御状,一边后退。
我知道禹王槊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件冷兵器,不可能当金钟罩,唐昧如果被那麒麟蛊沾染上一滴,就会立刻丧命。当下顾不上多想,我伸手拿出一把弓弩,搭箭拉弓,“簌簌簌”三声响过,三支小箭破空而去,直射那只麒麟蛊。但是,箭头射到它身上,居然像碰到铜墙铁壁一般,即刻又啪啪落到地上。那只怪物,居然利箭不入!那种弩箭足以射穿野猪的双眼,没想到对它居然没有一点儿用处。我不由得暗暗叫苦!
纵然如此,它还是放慢了一点儿速度,看来是对这种弩箭有所顾忌。它只是慢了一下,接着便发起怒火来,嘶叫一声,声音非常刺耳,像一百种虫子夹杂在一起发出的怪声。听得我吓了一跳。接着它便放弃了唐昧,几乎是一下子冲到了我的面前。
我一看,直觉眼前发黑,心想完了,这下怎么也躲不过去了,该挂了!麒麟蛊头上的双眼露出凶狠恶毒的眼神,它张大嘴巴,眼看就要扑到我的身上,我甚至能想象得到它扑过来只要一下就能把我咬死,而后吞食我的身体……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忽然听到马出尘在背后喊了一句:“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神龙出窍!”接着,半空传来一声龙吟,没错,确实是龙吟!扑到跟前的麒麟蛊愣了一下,眼神中闪出一种恐惧和疑惑。出于人的本能,我赶紧向后猛然退了几步。
这时,我们都看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半空中,一条金色的龙张牙舞爪地直朝麒麟蛊扑过来,周身散发出一种赤眼的光芒。
麒麟蛊昂首喷出一团火焰,那条金龙即时吐出一个水柱,水火相撞,形势立刻显而易见。水柱包裹住火光,倒势席卷,全部砸到麒麟蛊身上,它显然也被吓呆了,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它立时趴到地上,像待宰的羔羊般瑟瑟发抖,任由那条金龙把它一下子咬成数段,全部吞到肚子去。
那条金龙昂首长啸一声,再次飞腾升空,消失在云层中。
我转身,看到马出尘闭目凝神,双手举起,半握相交在一起,右手拇指上有一个古朴的龙纹玉扳指,似乎正从天际吸收一道光芒。
我仔细看她,只见她额头布满汗珠。当光芒吸收完毕,她睁开眼睛,长吁一口气,接着便虚脱般向后倒去。
我稍微错愕了一下,赶紧上去扶住她,顺势蹲下去,让她躺到我的手臂上。她微微笑了一下,说:“好在来得及,我也只是试试,没想到我的护身神龙真的是麒麟蛊的天敌!”
我这才明白,原来,驱魔龙族马家不是浪得虚名,真的是有龙神护身的。
大家一看麒麟蛊被金龙消灭,都松了口气,赶紧围过来。杨小邪惊叹不已,说:“马女侠,马姐姐,你的神龙是怎么养的,能借我玩几天吗?”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想:一条龙也能随便借的吗?这样不靠谱的话他也能开得了口。
马出尘虚弱地笑了笑,说:“这是我们马家的龙神,需要用主人的精气魂才能驱使,我之前也只召唤出来过一次,并且在七日内只能驱使一次,借给你你也不会用!”
我心想,我们这次行程遇到太多意想不到的惊险,如果能得到她那条神龙的帮助,肯定能化险为夷,便问她:“为什么七日内只能驱使一次?”
韩教授接口说:“驱使神龙,需要主人的精气魂,这样会耗损大量元气,而人的生理循环周期是七日,在这段时间能重新调理元气,出尘,我说的可对?”
马出尘点点头,闭目不再说话。
韩教授嘱咐我说:“吴悠,出尘的身体这会儿极度虚弱,请你照顾好她!”
马出尘是为救我才消耗掉身体元气的,我自然义不容辞,同时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愧疚,想我堂堂男子汉,居然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
话虽如此,此刻我再看马出尘,觉得她真是太漂亮了!想起她召唤神龙的样子,简直有一种超凡脱俗、飘然若仙的感觉。
3.鲛人传音
我们重新经过人俑和石台,再次转回山坡,深一脚浅一脚地从下往上搜索。教授对于风水寻穴颇有一番研究。站在山头之上,只见东南方不远处也有一座山头,正是部队后墙那处悬崖地段,两个山头形成开口向左的V字形。教授说:“这里山势连绵,两座山头遥遥相望,是一龙两头,对面那座山头和这里原本同出一脉,比较适合群葬,并且这两个龙头在地下必定有相连的通道。”
光线太过黯淡,我们只能隐隐看到那边的山体,其他的并不能看得明白。教授又叹口了气,说:“天有三奇地六仪,天有九星地九宫;十二地支天干十,干属阳兮支属阴;古论阴阳这般诀,误尽阎浮世上人;阴阳动静如明仪,配合生生改不得!葬山之法,势为难,形次之,方又次之,顺形势者为吉。这里原本是一处藏风纳气的帝王佳穴,可惜千尺之势,委婉顿息,外无以聚内,气散于地,这处吉穴,早被破了风水,所藏之气,皆漏于地。”
教授的话,我们听得不是很明白,大抵是说这处龙脉的好风水被破坏了。
教授用手指着山头的位置,很痛心地说:“看,那里应该是墓道入口的地方,如今成了一个断面。应该是山体下滑,塌陷下去了。”
这样说来,我们想从墓道入口进去恐怕是不可能了。
这时,唐昧用手电照了一圈,指着东面山脚下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说:“这里应该是山体塌陷露出来的,也许能进去!”
那个洞口和周围的山体相比,凹陷下去一个大坑。他用洛阳铲在洞穴附近掏了一圈,洞口很快变大。他拿了个火折子丢进去,我们伸头看了看里面的情形,向下一点果然是一个墓室。
我们一个接一个钻了进去。我扶着马出尘在最后。这里应该是个配殿,面积很小,北面有个石门,已经破损,那里应该连接着墓道,靠东面的墙壁上镶有两个铜人擎灯俑,在一个石门旁边,左右各一。灯俑的造型很精美,云鬓高盘的妙曼女子双手高高执起。
而在那个石门的右侧,有一口井。那井口用简单的青砖垒成六角。除此之外,这个墓室再无他物。
教授说:“看这个灯俑的造型,是战国时期的。在墓室内修井,还真没有听说过,我们小心,搞不好又是什么巫蛊之类。”
这时候,杨小邪直朝井口走过去,把头探进去说:“里面有水,咦,井口还有一道铁链!”
我大骂他:“小心有东西从里面伸出来把你拽进去,你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
教授和林小伟走到灯俑旁边去拍照观摩,还一边啧啧称奇,说这种保存完整、造型精美的灯俑目前考古界也很少见。
林小伟用手伸到井口,拽出一根铁链,哗哗作响。那道铁链的上端深埋在井口的石壁中,另外一段向下,井水应该很浅,铁链的下端根本看不清,下面是一片黑暗。
杨小邪退后一步,说:“吴悠,你可别吓唬我,真有东西出来我也不怕,到时候就让马女侠把神龙放出来咬它。”
这时,我忽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好像幽幽的歌声,听起来缠绵悱恻,哀怨无比。我们都停下来仔细聆听,没有错,确实是歌声。幽幽地,漂荡在整个墓室的周围。听得我们心里非常瘆得慌,又感觉非常忧伤。
那种声音说不出的奇怪,像是一种吐词不清的单音调调,听起来很有规律。
教授轻声说:“是楚语。”我追问:“说的是什么意思?”教授摇头,说:“我只听出是楚调,听不明白说什么,方言音太重。”
唐昧的脸色忽然大变,浑身震动,一下子跌到地上,他喃喃地重复着那个语调,哼唱到:楚宫慵扫黛眉兮,只自无言对暮兮。千古艰难一死兮,瑶兮瑶兮独伤兮。
我们一起看着他,大家都觉得很吃惊。我心想:他不会是听懂了这种怪调调吧?莫非他也是研究楚国文化的年轻学者,可是这种声音教授也听不出到底唱什么,他怎么知道的?
教授看着唐昧,沉思了一下,说:“这应该是一曲楚国民歌,寄予一个少女对情郎的思念。”
我们都四处张望声音到底是什么地方发出的,可是这个墓室确实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别的东西。
这时,那个声音忽然又消失了,唐昧还是失神地傻在那里。我有些按捺不住,一手扶着马出尘,另外一只手一把将他拉起来,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听懂这种声音?你不会跟袁瞎子一样,是一个千年老僵尸吧?”
唐昧抬眼,略略回神,苦笑了一下,说:“我是谁,我也说不清楚。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声音,我一听就听懂了,我好像听过这个声音,还非常熟悉。”
“为什么这种调调你一听就懂?我们怎么听不明白?”我很疑惑。
唐昧说:“好像……就好像你早上醒了,就知道要刷牙洗脸一样,你为什么要刷牙洗脸,就像我为什么听懂这个声音一样。”
我一听,觉得这不是说废话吗,是人就知道要刷牙洗脸,这是本能。本能?等等,这种调调对于他来说,听得懂,也是本能?难道他原本就会说这种方言?
他两眼发直,一脸的茫然,看起来不像是装的。这时,他又说了一句:“有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总之,我肯定不是千年僵尸,我也是人。”
我还想再问,唐昧摆摆手表示不愿意多谈。杨小邪弱弱地说:“这里好古怪,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去另外的墓室看看有没有值钱的文物,赶紧拣几件就跑路吧。”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推旁边那道石门,我看他用了很大劲,却没有任何反应。教授和林小伟也上前去帮忙,向左向右来回试了好几次,依旧丝毫都没有反应。
唐昧忽然站出来,看了看那道石门,然后让他们让开,他走到右侧那盏灯俑旁,用手在后面不知怎么按了一下。门哗啦一下,徐徐升起,里面是一片黑暗,却有微微的风感。按说这种密封的墓室不会有空气的流动。
我正觉得奇怪,杨小邪用手电刚照过去,忽然有个黑影从里面一下子冲出来,连带着撞倒了正在门口伸头朝里探望的林小伟,我也被顺带的劲道推到一边跌转了几下才稳住身。我觉得非常不妙。杨小邪大叫道:“有鬼!诈尸了!”
被杨小邪这么一叫,大家都很害怕。我勉强转脸看去,昏暗的光线中,看到一个穿道袍的身影刚从身边跑过去。那身道袍有些熟悉,我猛然想起清风道人,不错,就是他。他腋下夹着一叠很奇怪的东西,黑色的,隐约看到连串在一起的小片片,还闪着莹莹的冷光。他一闪而过,从我们进来的那个洞口逃走了。
我大叫道:“不是鬼,是清风道人。他拿了墓里的陪葬品。”
唐昧身形闪动,用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一下子追了出去。
我们都伸头去看那间墓室,里面很开阔,大约有一个小型篮球场那么大。墓室的中间有一口巨大的铜棺,已经被打开了。靠着南边的墓墙上有一个大洞,风正是从那里灌进来的。
教授叹口气,说:“看来这个古墓被破坏的很严重,估计里面很多东西都已经没有研究的价值了。”
我也觉得很奇怪,说“这个清风道人肯定是一直跟在我们背后,在我们受到麒麟蛊攻击的时候,他从一旁绕过,在墓室的南边打了盗洞钻进去拿了什么东西。”
教授说:“如果我估计的不错,他手里拿的应该是一套金缕玉衣。”
我们都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是黑色的,连林小伟都不可置信地发问:“教授,有黑色的金缕玉衣吗?”
教授说:“我也不能肯定,只是从那件东西的外表看来,好像是玉衣的形状,具体情况看来还得看唐昧能不能追回来了。”
我们正准备进去,井口的链条哗哗啦啦响了起来,里面好似有活物。我们一起凝神看过来,大气都不敢出。
随着链子的响声,一张狰狞的头慢慢露出来,跟人头差不多大小,头上满是肉瘤,依稀有五官,面部坑坑洼洼,双目圆睁,没有眼脸,嘴里满是獠牙,浑身都是黏液,还正往下滴,说不出的诡异恶心!
那截链子的一头正锁在它的琵琶骨上,把它的活动范围牢牢固定在井的周围。
它用一只手拽着链子,一只手扒着井壁,慢慢爬上来。那双手非常短小,好似胎儿没有发育好的畸形的小手。当它爬到井沿上面,终于露出了下半身,居然是一截鱼尾!
教授喊道:“南海鲛人!”
那东西听到声音,受到惊吓,一下子腾起,朝教授扑过去。我大喊道“小心”,另外一只手伸过去,把教授拉起,急急后退了几步,避开了那鲛人的追捕。
那鲛人看一击不中,就趴在地上,用眼睛打量着我们,露出满口獠牙,大量的黏液从它嘴里流出。我估计它是很久没有大吃过,看到我们,想要饱餐一顿。
这时,马出尘拿出仿五四钢珠枪,一拉保险抬手射了出去,“啪”的一声打中了鲛人的脸颊,穿刺而过。它发出凄厉的叫声,随即从眼睛里滚落出几颗透明的珠子。
据《搜神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传说中鲛人是古人类某国为避战祸用法术改变了体质躲入水中而成族,因而有双腿;又有传说是渔人遇到海中仙人,被仙人变为奴仆,化身鲛人。谁也不知道鲛人真正来历是什么,传说永远只是传说。以前只知道珍珠是从贝壳里面长出来的,没想到鲛人之泪居然也能化为珍珠。有一颗珠子正好滚到我的脚下,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华。我相信这样一颗珠子,绝对是极品珍品,是那种贝壳里养殖的珠子无法比拟的。
那鲛人吃痛,赶紧躲到井沿的后面,一双眼睛非常警惕地看着我们。马出尘又抬手射出两枪,鲛人非常机灵,在马出尘抬手的时候已经蹦腾起身,一下子扎进井里去了。半晌,听到里面传出“扑通”落水的声音。
这下,我们都傻眼了。马出尘身体太过虚弱,这会儿也气喘吁吁的。我们谁都不敢再贸然到井口边去探望了,万一那鲛人一下子蹿上来,被扑到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只有杨小邪无知者无畏,蹒跚着身子向前挪动把那几颗珍珠拾到了手里。
好在这时唐昧已经回来了,看到他手里拿着那叠玉片,想必是从清风道人手里追回来的,大家顿时一阵欢呼。
看到他禹王槊的手指头处有血迹,杨小邪说:“还是你厉害,那道士也被你杀了吧?”
唐昧淡淡地摇头说:“没有,那道士功夫非常厉害,我追他到湖边打了起来,差点儿被他跑了。好在那个鬼祭台又出现了,把他吓了一跳,我才趁机把他打伤,夺下了这个玉衣。后来他便忽然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唐昧这样说,我们有些不明白,估计是那道士见势不妙,逃跑了,天黑唐昧没有看清他跑哪儿去了,也就没有再追赶了。
教授从唐昧手里接过玉衣,用放大镜仔细察看,脸色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嘴里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只是此刻不是搞考察研究的时候,我赶紧把鲛人出现并袭击我们的情况跟唐昧大致说了下。
他听我说完,“哦”了一声,正准备说什么,忽然,之前那种怪怪的楚歌再次传来。
这次大家再次凝神,还是唐昧先发现的,他说:“是从井里传出来的。”
他提起禹王槊,朝井口戳下去,在里面狠狠搅动了几下,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那歌声忽然停了。他把禹王槊提起来,正准备朝里面观望,忽然一阵嚓嚓的铁链声响,那个鲛人再次从里面腾起,一下子蹦到井沿外面。
只见它紧紧看着唐昧,神情里却没有丝毫的敌意,紧接着忽然躬身在地。
我们一看它动了,都很害怕被它袭击。我立刻拿出自己的配备手枪,准备朝它射击,但是却被唐昧伸手止住了。
“它手里有东西!”唐昧指着那鲛人说。
果然,那鲛人躬身匍匐在地,两只小手握着一个东西,像是一块很厚的黑玉。它虔诚地把黑玉直直奉送到唐昧的眼前,嘴里还发出阵阵声音,居然就是那种楚歌的调子!
原来一直唱歌的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