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眉头蹙得更甚,却也点了头,小巧的身影顿时跑出了热闹的大殿。
眼见瑶儿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外,云倾月脸色一沉,眸底存着几许势在必得的决绝。
一切的一切,都将以今晚为转折。
她云倾月所遭受的背叛,以及这满身的血债,她都要在今日暂时封存,待来日,她必定华丽归来,亲手颠了这龙乾的百年基业,以慰她翼王府百余亡魂。
一想到这儿,她的目光再度朝那南翔使臣若有无意的落去,心下清透了然。
若她猜得不错,南翔国使臣来此,定是为求龙乾的平阳公主而来。
放眼这龙乾,平阳公主容颜清秀,诗词了得,才名也算得上是远扬,自打没了她云倾月占据这龙乾第一才女的名头,平阳公主的声名可谓是如日中天。
只不过,那等自小生长在宫中的精贵女子,娇柔至极,一听说南翔乃马背上的国度,人人豪迈粗犷,早已吓得脸色大变。
是了,像她那样深宫女子,又岂会喜欢南翔国的粗犷男子,甚至为逃过和亲,不惜在昨夜偷偷求她。
如此,既是平阳公主不想远嫁,屈尊求她,她云倾月,自然也乐得其所,愿顺势而为,将计就计。
不得不说,在这龙乾,即便有老太后护着,她也不过是罪臣之女,寄人篱下,难以翻身,是以,她惟有离开龙乾,另谋高枝,才可真正的自我谋划。
正想得入神,那酒兴正浓的南翔国求亲使臣站了起来,缓步至大殿正中,朝主位上的皇帝恭敬道:“尊敬的皇帝陛下,外臣今日前来,幸得陛下这般隆重宴请,他日回得南翔国土,定朝吾皇为龙乾敬上美言。另外,外臣出访来此,也仅为求亲,若龙乾与南翔两国和亲盟约大定,日后龙乾与南翔,定是一家,也可联合一气,逐鹿这大好山河,共享繁荣。”
南翔使臣嗓音不卑不亢,虽话语谦逊诚恳,但语气中却存着一缕不曾掩饰的大气与豪迈。
云倾月不由朝那使者再度投去目光,细细观着,心底深处,则是缓缓滑出几许复杂。
天下四国,各国皆有野心,但四国中实力最为雄厚者,无疑是南翔这马背上的国家。
为打破四国平衡,逞野心,实力稍稍逊色的龙乾迫不及待的让太子瑾取了西汉的三公主,本打算与西汉结盟,却不料南翔这四国中的翘楚主动求亲,如此一来,这天上掉下来的肥肉,这心比天高的龙乾皇帝,定是要啃实了。
只是,龙乾前脚才让太子瑾迎了西汉三公主,后脚又要与南翔结亲,在西汉与南翔两国中周旋,一旦周旋得当,龙乾自然相安无事,亦或是国力强盛,一旦周旋失当,两边都是虎狼,龙乾夹在中间,无疑是自寻灭亡。
一想到这儿,云倾月眸中浮出半许嘲讽,心底清冷淡漠。
这时,主位上的龙乾皇帝出了声:“能与南翔和亲,是朕龙乾之幸。不知司马将军此番前来,所求朕的哪位公主?”
皇帝的言语不曾有半分迟疑,那干练决绝的语气,不曾有半许不舍。
卖女求荣四字虽说俗了点,但放在这龙乾老皇帝身上,却是最适合不过。
云倾月不由抬眸朝龙乾皇帝望了一眼,眸底微染风云。
老狐狸,当真是冷心冷情的老狐狸呢!
若非他算计太子瑾,太子瑾又怎会愚蠢的送她诗书,而那诗书若非太子瑾所送,她云倾月又怎会毫无防备的收下并放在翼王府中,从而招致灭府大患。
太子瑾说得对,他不过是老皇帝的刀,不过是为老皇帝办事,然而,即便太子瑾被逼无奈,但他终归害了她满门。而这皇帝虽坐于上位,看似不曾参与杀伐,但他却是最为狠烈之人,亦是她云倾月最大的仇人。
一时间,心底深处冷冽至极,连带若有无意落在皇帝身上的目光都变得阴沉。
正这时,那南翔使者稍稍朝皇帝行了一礼,粗犷的面容带笑,随即厚实的唇瓣一启,笑道:“外臣此番前来,是代我南翔太子殿下,求娶贵国的……”
“皇上!”南翔使者话还未出,一名太监慌张入殿,嘴里焦急大唤。
南翔使者一怔。
主位上的皇帝却是生怒,目光极为威仪冷冽的落在太监身上,怒道:“混账!何事惊慌至此,切莫在南翔使臣大人面前失礼!”
那太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慌张焦急的朝皇帝道:“禀皇上,三公主她,她方才在假山跌倒,如今已,已毁容。”
“什么?平阳毁了容?”皇帝一惊,嗓音骤然一紧。
殿中之人也纷纷惊愕,皆是望着那太监,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出声,只是有些朝臣,则是在震惊之后面露可惜之色,想那平阳公主,也是继翼王府倾月郡主之后的美人,如今毁容,委实是……
“速速差御医救治,务必让平阳容貌恢复如初!”这时,皇帝回过了神来,强行摆出平静威仪的姿态,朝那跪地的太监命令。
待那太监紧张仓惶的出殿后,皇帝再度将目光落向立在殿中的南翔使臣面上,放缓了嗓音道:“方才那奴才不懂事,打断了使臣的话,朕在此对使臣赔不是。只是,使臣方才想说的,是代南翔太子求娶朕的哪位公主?”
南翔使臣脸色微变,眸中逐渐有失望与为难之色溢出。
他再度朝皇帝微微一拜,不卑不亢的道:“我南翔太子殿下,本是对平阳公主慕名而来,奈何平阳公主在此际却是出了这事。是以,有关和亲之事,不如日后待平阳公主的脸恢复了再议?”
南翔使臣的话说得虽委婉,然而目的却是昭然若揭,意在指若是平阳郡主的脸完全恢复,和亲之事自可再议,一旦平阳郡主的脸难以恢复,这和亲之事,怕是得黄了。
皇帝与在场之人的脸色皆是不好,奈何南翔国之雄厚,在场之人虽怒,但却不敢轻易得罪。
云倾月岿然静坐,眼见皇帝再与南翔使者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西汉使者便回了座。
她眸色微动,目光缓缓望向了主位上的皇帝,平静柔和的出了声:“今日夜宴,倾月备了一舞助兴,不知皇上可让倾月献舞?”
这话一出,皇帝微诧的望她,眸底却是染有森冷之色。
云倾月对他这反应极为了然,想来这皇帝本想对她斩草除根,只不过忌讳老太后,才让她存留至今。
若老太后当真不在了,这皇帝,怕是不会让她多活一日。
“皇儿,为了今日宴席,倾月这丫头练了半月的舞,你便让她献上一回,也好让各家大臣瞧瞧,顺便为其家中适龄犬儿求娶倾月,没准能促成一对好姻缘。”皇帝未言,太后倒是出了声。
云倾月不由将目光朝老太后望去,一时间心底百感交织,只道老太后是真心为她好,只不过她今日,注定要辜负她的好意了。
此番前来,她便与老太后说要在群臣面前献舞,以让百官赏识,从而让百官亲自开口为自家适龄的儿子求亲,只可惜,她这回的确是要献舞,然而却不是为这龙乾的百官而献,而是为那刚回位的南翔使臣所献。
“既是母后也这般言道,朕自然应允。”皇帝将落在云倾月的脸上的冷冽目光收回,随即朝太后缓和着嗓音道了一句。
太后满意而笑,目光朝云倾月落来,缓道:“丫头,还不谢恩?“
云倾月忙朝太后温顺点头,起了身,缓步至主殿中央,朝皇帝恭敬一拜,柔和着嗓音道:“倾月谢过皇上。”
说完,稍稍转眸望向了南翔使臣,缓道:“使臣大人来者是客,闻说南翔国之人马术与剑术极为了得,倾月在此献丑,愿以一支剑舞,望使臣大人品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