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和音急忙蹲下身去捡东西,然后发现本子里还夹杂着几张图,上面画着小动物与花花草草,右下角还用彩笔写着几个字:五年级五班,步小沫。
“你怎么在这儿?你认识这个女生?”杜美玲一时错愕,瞧瞧许和音,又看看步子渡。许和音应该在学校补习,而步子渡则应该在遥远的地方念大学,这两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像能碰上的人啊。
“是我要回来拿东西,看到她住在这里,所以拜托她帮忙的。”步子渡不想连累许和音,就如实地告诉杜美玲,“我告诉她我才是住在这里的屋主。”
“你回来,你爸爸知道吗?”杜美玲当然记得当初丈夫赶走步子渡的情景。虽然这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但是谁也没忘记。
她知道步捷传心疼小女儿,而小沫的死与步子渡有说不清楚的间接关系,这令步捷传痛心不已,再加上步子渡年轻不羁,这才导致父子俩关系恶化,最后步子渡被赶走,家里恢复了平静。可现在步子渡回来了,真不知这父子俩之间又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我是偷着回来的,他还不知道。”步子渡把脸别过去,“这也是我的家,我有权利回来。”
许和音明白,步子渡嘴上强硬,其实他对小沫的事情非常愧疚,他只是表面不做表示而已。
“没有重要的事情,我看你还是回去吧。当初是你说再也不进这个家门的。如今,我就当做没有这回事,不会告诉你爸爸的。”
杜美玲虽然这么说,但是她内心也很乱。
自从步子渡离开家后,步捷传延长了在外出差应酬的时间,甚至在分公司驻扎了半年以上。她有时分不清楚步捷传究竟在逃避失去女儿的家,还是在逃避没有儿子的家,或者在逃避她。尽管夫妻两人偶尔也通电话,步捷传每逢重要的节日也会送礼物给她,但是杜美玲就是感觉有一道巨大的鸿沟摆在她与丈夫之间,她也越来越搞不清楚她嫁的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小沫的事情,你爸爸刚刚平复,不要再让他难过了。”杜美玲目光刚好落在箱子上,声音有了些许哽咽。
不管怎么说,自从小沫死后,步家还是平静的,杜美玲实在不想让这种平静被再度出现的步子渡毁掉。
“你们到现在还是认为小沫是我害死的,对不对?到现在,你们仍然不相信我对不对?我说过了,我没有带她去玩!”步子渡提起往事,情绪开始激动。
“如果不是你,小沫怎么会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杜美玲也变得激动起来,“我知道你对我嫁给你爸爸心里不满。但是没关系,你可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牵连小沫呢?她还是那么天真活泼的孩子啊!”
“不是我!我说了,不是我!”步子渡像一只狂躁的狮子不停地叫着,“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你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小沫永远也回不来了。”杜美玲的神情忽然变得很哀伤。她抱着箱子离开时还不忘警告许和音不要轻信步子渡。
既然小沫的东西已经被杜美玲取走,就没有上去的必要了。于是步子渡与许和音在小区外分别。
“你也别着急,总有机会澄清的。”看见步子渡紧绷的表情,许和音安慰的话像是撞在棉花上一样软弱无力。
在回学校的路上,许和音暗自想,为他打开房门调查步小沫之死很容易,可是他心里的那扇门要如何打开呢?联想到自己的妈妈不也是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来做最后的挣扎,仍然于事无补吗?
有些情感是修补不了的,有些失去是永远的,他们能做的只是珍惜现在。
就在许和音坐到教室里开始学习时,她不知道还有一个人的内心也充满了震撼。
迟修站在许和音租屋小区的花圃里发着呆。
本来牵挂步小沫的迟修想从许和音身上打听些消息,无奈她却突然消失了好几天,等她回来后,这半个月她上下学都是由妈妈亲自陪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许和音与妈妈之间的关系变得更紧密了。
好不容易盼到中午,许和音又和步子渡一起外出吃饭。现在他确认了许和音与步子渡是非常熟悉的朋友,那么她是不是也知道了步小沫呢?
为了不再使自己遗憾,这天中午他果断地做了一回小尾巴,跟着步子渡和许和音一起回到这里。结果却看见自己的妈妈杜美玲指责着步子渡害死了她的女儿。
原来,步小沫已经死了。
难怪,他再也没有碰到那个天真活泼的女孩。
他还记得小沫曾用骄傲的口气告诉他:“不许欺负我,否则我哥哥可不会饶过你哦!”
她那么崇拜的哥哥怎么会是害死她的人呢?
他隐隐知道杜美玲年轻时的一些秘密,她的现任丈夫曾是她的初恋;也知道她对重新找回的幸福格外珍惜,对再续前缘而降生的女儿小沫格外宠爱。小沫的意外身故,对杜美玲来说不止是心爱宝贝的离开,也是她这段重生的婚姻中核心幸福的终结。
只是……害她那么难过的人真的是步子渡吗?就算是,迟修也敏感地发现,原来步子渡也是不开心的。
因为杜美玲知道了步子渡的归来,他怕给许和音带来麻烦于是就没有找过他。
“我妈妈没说什么,似乎杜阿姨没告诉她关于你的事情。”许和音隔了几天后给步子渡打电话说。
“她应该还没说,因为我爸也没联系我,估计他还不知道我已经退学的事情。”步子渡说,“放心吧,就算我爸爸知道了,你们仍然可以住下去直到高考,还剩半年了,你可要努力哦。”
是啊,现在是十二月了。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已经换上了美术体数字的倒计时。三位数的数字每天都会变少,仿佛魔咒一般拨弄着每个人的神经。
“许和音,我饿了,一起去吃饭吧!”不知是不是许和音太用功了,现在反而是周景优来催促她去吃午饭了。
“这么快就到时间了?我这篇英语阅读还没有做完,一会儿还想背语文常识呢。算了,反正我也有面包,你不用等我了,我今天不去吃了。”许和音现在才发现集中精力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过得非常快。况且,她最近真的没有胃口。前一阵要不是怕辜负步子渡大老远来送饭的诚意,她才不会接受他的午餐呢。
“哎,你可以吃完再做嘛!这些习题是不会丢下你跑掉的。”
听着周景优的玩笑话,许和音觉得自己真是和周景优倒了个个儿。以前的自己总是催促周景优,而现在她们的地位竟完全相反。
不过正是回想起前面几个月的自己,她反而有一种想要急迫追赶的意愿,她要把之前浪费的时间与精力都找回来。
“周景优,你把许和音交给我吧。既然她不打算吃饭了,那么她最好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吃完饭的莫菲菲迅速冲了过来,对周景优摆摆手后,周景优笑着走了。
看着莫菲菲背着画夹,许和音知道“还债”的时候又到了。
“是不是还让我摆昨天那个POSE?”许和音配合地问。
现在莫菲菲也很忙,美术生都在准备新年后的专业考试,她现在也只能在中午这一段时间和其他班同学见面聊天自由活动了。下午上完文化课还要去画室练习,所以时间很紧张。
“当然,昨天你看的是数学。既然你刚才说要背语文,那就拿语文书看吧!”莫菲菲一切准备就绪,坐在许和音的对面,拿着铅笔开始在纸上“动工”。
有吃完饭的同学回来休息,一进教室就看到莫菲菲这个样子,都忍不住过来瞧两眼。大家都用看大熊猫的眼神瞅着许和音。在大家注视的目光下,她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脸上的笑也像面具一样毫无感情。她希望莫菲菲最好今天就能彻底完工,若是明天还僵坐一个小时,那她宁可明天去跟周景优吃午饭。
“莫菲菲,好了没有?你总得给我留点时间上卫生间啊!”许和音嘟囔着。四十分钟过去了,虽然肚子不饿,却隐隐有点疼。算算日期,许和音一惊,难道是生理期提前了?不由得,去年考试时的噩梦又出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