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昀和七皇子同时回眸,旁边一人,离他们大概10步远,正躬身施礼,不是那岑天还有谁。
“岑执事请起。”冷攸幸是皇室子弟,架子还是有的,他再生气也不会当着外臣的面,给倾昀难看。
“谢殿下,谢公主。”那岑天起身,就来到倾昀他们两人身侧,再笑笑开口,“微臣欲去皇城大内,不知与殿下是否同路?”
他虽然问的是殿下,可是眼神不离倾昀,那眼神晦涩难懂。
七皇子冷攸幸不是白痴,他当然看得出不对,不过倾昀冷淡的神情有些取悦他,原来这个野蛮丫头不是只对他一人冷淡。
“嗯,不错,岑执事若是有意,便一起吧。”七皇子说的大度,因为一般外臣不耐烦和那皇子皇女们一起走,因为礼数太多,太让人郁闷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那岑天居然高兴地应了下来,就这样走在了倾昀身侧。
岑天此时,心中是奇怪的,刚才看那七皇子对着这洛长,好似气急,点指着她,好似要生吞活剥了这个女子,早就听说他们两人不和,他本想现在现身,为这个女子解围,或许她会感激自己。
可是等他现身以后,这两人都没事了,这本没什么,他们是皇室子女,这绝不是路边的蛮夫泼妇,可是这七皇子一直眼神不善地看向自己,自己走到了这公主身侧后,他只感觉着七皇子的眼光好像利剑,他那时似背有芒刺,在被他盯着。
倾昀心中没有任何想法,这本就是他们的游戏,自己嘛,做一颗不听话的棋子便可。
这三人行,毫无声息,气氛异常诡异。
权谋一事,倾昀虽不屑,可是她不是不会,现在她心里就酝酿了一个让她自己有些不齿的计划,就是作势滑到。要说这滑到,有滑到的好处,她不会真的摔了自己,不过她要看看这两个男子,是不是会来扶自己,这七皇子对自己到底存了个什么心思。
还有那岑天,会不会来扶自己,可是他要扶了,七皇子会怎么看他,这个应该不算自己害他,因为七皇子不会因为岑天来扶自己就恨上他了,但是却可以从这里看出一个人的第一反应,这里她要看的是他们的眼。
想到这里,倾昀在面纱下的唇角,诡异一笑。
“啊!”倾昀一个轻呼,带着惊慌,脚下一个趔趄。
那边七皇子想都没想,一个伸手,将她又一次搂进怀中。
岑天那里一动不动,那双眼里都是沉思。
那厢里,倾昀已经将两人都看清了,所以她也开始了挣扎。
可是铁臂如箍,那人根本没有放开她的想法,倾昀心中暗骂,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她只是想看他们会不会扶她,怎么忘记这个皇子就是个色胚。
“放手。”
猛听得耳边冷声,七皇子才像刚刚醒了一般,放开了倾昀,不过他看向倾昀的眼,是那样的不可置信,然后如逃遁一般地直接走了,只留下后面倾昀和岑天。
而岑天也看清了,这七皇子哪里是讨厌这个公主,分明是情根深种了,呵呵,好好,他心中有了计较,这样更好,也不用他了,有这个七皇子在前,他也犯不着去引诱这个女孩了,既然七皇子有心,他不介意帮他们制造机会,反正目的一样,这个公主绝对配不上清远侯。
而倾昀不管那七皇子,她继续往前走,那岑天就在旁边,低头思考,半点没有看她。
一路无话,等到了皇城门口后,岑天对着倾昀一拱手,就走了。
就站在那里,倾昀心中冷笑。阿爹,真让你说中了,洛氏荣宠,有多少人对我们有敌意,那是没有办法防的,不必问原因,只看他们的动作就好,而你说的,这岑天出自俄风山,他必有他的目的。今日他在看清七皇子心意后,那眼光竟是轻松和不屑。
呵呵,好,好,好,岑天,原来你情挑我,竟是为了清远侯吗,原来真的只是单纯地不想这门婚事成功,现在有了七皇子在前,你便轻松了。
岑天,你会如愿的,我和清远侯的婚事不会成,但是,也绝不是你们所希望的那样,我和七皇子绝对没可能,而你,你到底为了清远侯,还是其他什么,我都会弄明白。
农历三月初一,正是开春时。
今日,倾昀一身素衣,陪着主母靳玥馨还有二夫人梁思玉,并两个妹妹,进护国寺上香,祈求全家平安。按靳玥馨的话来说,倾昀作为女儿和妹妹,自有义务亲自为自己的父亲还有不在家的哥哥祈福,这是为妇者最基本的德行。
在护国寺里磕头、拜佛、祈求,倾昀就这样一路很恭顺地做了下来,到了中午,女眷们都在偏厅用斋菜,她只是浅尝则止,略用了些。
护国寺后山的樱花都开了,倾昀一个人,就踩在这樱花林中,那浅粉的诱惑,让人心折,在这种曼妙的环境里,她感觉整个人都轻了起来,好想跳舞,伴着那樱花舞落,广袖轻展,最是人心柔软处。不过倾昀只是伸出了手,终是没有跳,她闭眼,深深吸上一口。
“十日樱花作意开,绕花岂惜日千回?昨来风雨偏相厄,谁向人天诉此哀?忍见胡沙埋艳骨,休将清泪滴深杯。多情漫向他年忆,一寸春心早巳灰。”
心中默念诗文,此刻洛家倾昀是静止的。
樱花林中另一人,就这样看着这幅静止的图画,他几乎以为那就是一副图,从没有见过一个女子,周围的气场仿佛不会流动,在这樱花下,素手轻抬,那广袖垂着,那眼儿闭着,那身子不动,和樱花在一起,若不是亲眼见她走进来,他真的以为,她是存在在此处千万年的玉雕了,但不知这样的女子是何人?
倾昀不知道,有人在看她,终于凤眸睁开,望着手中接到的樱花瓣,素手轻覆,花瓣落下。是了,她终不是林黛玉,做不了那葬花的雅事,她的面前还有很多其他的事要做,她的眼里不能只有花开花落,她还知道明年又是春,花谢花展终有时。轻轻叹一声,的确,她也终是做不了那闲适的大小姐的,然后浅移莲步,往前走去。
走了大概10步,再往右拐,却突然发现前面一个男子正在笑睨自己,倾昀暗暗一愣,打量一下,这名男子的笑意温润,面容也是雅逸,堪为君子。只见这名男子半点没有窘迫,对着自己微微一个施礼,“小姐。”
这名男子不认识自己,倾昀有了心中判断,不过等那名男子抬头后,她也颔首还礼,只是没有说话,然后抬脚离开,她的做法完全是个贵族的小姐。
一场偶遇,她没有兴趣探究。
那树林的男子,看着倾昀离开的身影,心中暗暗评价,好一个大方的贵族女子,这豊平不愧为三朝帝都,果然地灵人杰。
倾昀慢慢走出樱花林,前方见一小亭,她正好走累了,这个亭子恰巧可以歇脚。
走进才发现,这个小亭竟是临山而建,地势虽算不得险峻,可是也不错,在这里隔着烟雾,看阳平山的景色竟与那日马会时的感受不同,倾昀在亭下找了石凳,后有护栏,她靠在上面,心想这里要是从这里跳下去,阎王会不会让自己继续带着记忆投胎呢?
她就这样靠着护栏,丝毫没有惧意,闭上了凤眸,这里微风拂面,很是清凉,初春的寒意让人彻骨,可是她真的很喜欢。
她好像进入了梦乡,梦中哥哥和自己在凤凰山里嬉闹,还有洛凭歆,他们虽然辛苦,可是真的好开心,她依然顽皮,晚上去偷书,白天在哥哥们读书的时候,她弹琴,唱歌,有时候和洛凭歆斗嘴,哥哥又采了凤凰花戴在了她的头上,洛凭歆为她去厨房偷花露。
呵呵,倾昀笑了出来,很轻,但是足以让她从梦中醒来了,睁开凤眸,面前也有一双同样笑着的眼,“小姐,莫不是这山中成精的樱花仙子?”
倾昀端坐了起来,这样实在不妥,她不认识这个男子,这个男子也不认识她,她只在樱花树下见过他一面,就在刚才,可是现在他离地她太近。
见到倾昀挪了身子,远离了自己,那男子也不紧逼,依旧笑着,不过后退了两步。
倾昀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男子来,这人的气质温润,不过这种润泽气息盖过了,他本该一眼就让人记住的出色俊容,这名男子是很俊朗的,甚至超过了帝宫中的俊逸的七皇子,不过你不会发现,因为他的笑容让人迷失,仿佛他只是山间一缕清风,无害。
世人见人一般先看容颜,这是规律,也是因为容颜最直观,要用气质压过容颜,则必要强大的气场,所以,这个男子不一般。
在倾昀打量的时候,眼中无波,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不过她的眼直视,毫不畏缩,这让那名男子也起了兴味,这是一个贵族的女子,却如此大胆,而且眼中不见迷离,刚才樱花树下初见的怔楞,现在也不见了,那双眼清澈,好似泉水,可是也是不见波动的泉水,这个女子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