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见他嘴里又瞎跑,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对景源道:“若他们只是想与殿下谈条件,那侯二小姐现在应该是没有危险的,已经子时了,时候不早了,殿下,去歇息会儿吧。”
天色微明,景源就醒了,这一晚上他睡得并不好,梦里总有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有时是八岁的侯雅萱头也不回的向前跑,前面却是一道悬崖,十一岁的他怎么喊,她都听不到,有时又是父皇震怒骂他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要贬他为庶民甚至要杀了他,母妃苦苦哀求被父皇一巴掌扇晕,其它妃子兄弟姐妹都站在一边一脸的幸灾乐祸,有时候又是母妃抱着浑身是伤烧得糊里糊涂的他面对着冷菜馊饭无声的掉泪,一转眼又变成了青楼里他正心情舒畅的看着侯雅萱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突然就变成了皇后面无表情实则残忍无情的把那敢偷偷送他被褥的宫女杖毙,冲躲在不远处偷看的他冷笑。
他坐起身子自嘲的摇了摇头,还真是魔障了,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他以为他早忘得只剩下恨和往上爬的心了,没想到竟然又梦到了这些。
披了件衣服坐在了窗边,屋外几个丫头婆子正在悄声的打扫院子,刚入冬的清晨带着丝丝的凉意,景源却觉得甚好,“暖”只会诱着他放松警惕。
“他娘的,昨晚上黑灯瞎火的没仔细瞧,今天这一看,还真是个大美人呐!”
盛鸿起一大早耍了半套刀法后,突然想起昨天三当家抓回来的美人,这会子正摸着下巴盯着侯雅萱的脸看,眼神偶尔也在她身上的某个部位上瞄几眼。
侯雅萱就是被他那犹如x光扫描仪的眼睛给扫醒了,睁开眼就看到一双色眯眯盯着她的眼睛和一张略显猥琐的面孔,当时就给恶心到了,直想抬起手一巴掌把那张脸给扇开,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捆在了后面已经麻了,根本动不了。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
侯雅萱动了动,发现怎么也挣脱不开,一时火起,对着那人怒目而视。
盛鸿起发现这美人不管是安静的时候还是生气的时候都是十分的养眼,也不在意侯雅萱冲他吼叫,反而对着她嘿嘿笑,笑得侯雅萱心里直发毛。
转眼,她又见着小宇躺在她身边还未醒来,连忙叫了他几声,发现他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一下子就慌神了。
手不能动,就只能用胳膊撞他摇晃他,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反应,但是她失望了,小宇还是没有醒来,她突然想到小宇不会是已经被他们杀了吧,一时着急得更加大声的喊他,眼泪也滑落了好几大颗。
“哎呀呀,怎么哭了,他还没死呢,只是太闹腾了给下了点昏迷药。”
盛鸿起欣赏完美人的多番表情,发现原来这所谓的大家小姐与他见过的那些婆娘也没啥大的不同,吵闹起来都一样,这嚷嚷得他头都快炸了。
侯雅萱听他这么一说,这才略微安了心,又抬起头来问他是什么人。
盛鸿起嘿嘿一笑:“盛鸿起,鸿起寨的大当家。”
侯雅萱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月娘的丈夫王虎就是被这个寨子的人带走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哦,很简单,你是那个要剿灭咱们寨子的那个京官的婆娘,抓你来当个筹码。”
侯雅萱一下子就愣了,这是什么跟什么?
这个寨子不是个很正常的做买卖的寨子吗?难道还另有黑幕甚至朝廷还派人过来剿灭他们?
还有,她知道被派到利洲的京官除了之前的那两位大人就只是她哥哥侯昭彦了,难不成因为前天晚上哥哥大张旗鼓的满城找她,被他们以为她跟侯昭彦是夫妻关系?但也没听说哥哥一个文官除了来治水还要剿匪呀?
“你们是不是弄错人了?”侯雅萱眨了眨眼睛,万分期盼的问道。
盛鸿起看了她一眼,把大刀往肩上一托,嘿道:“错不了,就是你,你男人不就是那个长得跟个娘们一样,眼睛细细长长的,从不正眼瞧人,正眼瞧人的时候又特别吓人,还拽得以为唯我独尊能一统江湖万寿无疆的那个?”
侯雅萱按照他的形容仔细的在脑袋里搜刮了一下,某个人的形象立刻就生动起来,但是,她跟他只是有了婚约,还不是夫妻呀,不过,难不成他也到了利洲?
“大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啊,二哥哥正找您一起吃早饭呢。”门外一个男孩在探头探脑。
“去,去,去,什么找老子吃早饭,老子又不是个娘们,没有老子一起,他他娘的也照样吃得香,他不过是怕老子把这美人怎么着了,放心,老子没那么缺心眼,老子还准备拿她谈条件呢。”
盛鸿起虽说是这么说,可也还是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侯雅萱,走出了屋子。
小男孩见大当家的走后,这才蹦蹦跳跳的进到了屋子里,跟变戏法一样的一下子就变出了两个白白软软的馒头,笑眯眯的说道:“姐姐饿了吧,吃馍馍吧。”
侯雅萱看着这小孩子灵动的眼睛,摇了摇头,也笑道:“姐姐手被绑着了,吃不了。”
小男孩歪着头想了一下,说道:“那我替姐姐把绳子解开,姐姐就可以吃了。”
侯雅萱一听心中暗喜,连忙点头。
小男孩手小,费了一番功夫才帮她把绳子解开,侯雅萱甩了甩胳膊,又左右揉了揉,这才算是恢复了一点知觉,看着边上还在昏睡的小宇,正要过去也给他把绳子解开,却被小男孩拉住了。
“姐姐,这个小哥哥的绳子可不能解。”
“为什么?”
“二哥哥说了,这个小哥哥会功夫,若是给小哥哥解了绳子,他醒来就会带着姐姐一起跑了。”小男孩眨巴着黑亮的大眼一本正经的说道。
侯雅萱听完不以为意,看了看屋里屋外并没有其它人看守,于是,哄他道:“不会的,你放心吧。”
说着又要去解小宇背后的绳结,突然一道绳子就落在脖子上,随后绑上胳膊手腕,在背后紧紧的打了个结,按侯雅萱的计算,这个过程发生得太快,估计还不到五秒钟。
侯雅萱瞠目结舌的看着从自己身后走到前面一脸得意的小男孩,觉得自己又长见识了。
“你……”
侯雅萱看着眼前笑得一脸纯良却挡不住满眼得意之色的小男孩,突然就想起了一首歌的歌名——《算你狠》。
“姐姐,我说了小哥哥的绳子不能解的。”小男孩笑眯眯的重申道。
“你解绳子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怎么绑我那么快?”
侯雅萱现在是觉得特别憋屈又无奈,一个小孩子她都摆不平,却也发不出脾气。
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又到她身后,还是不到五秒钟的功夫,绳子又解开了。
敢情刚才是在耍她玩呢,小小年纪就这么鬼,长大了那还得了!
侯雅萱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看着正在研究小宇的男孩,心里是愤愤不平。
“咦,大哥哥要醒了。”
小男孩跟个大人一样,手背在背后,一张精致的小脸凑近了,圆圆的眼睛盯着小宇一眨也不眨。
侯雅萱赶紧凑过去,发现小宇仍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有些疑惑的看向小男孩。
小男孩也不做声依旧盯着小宇。
“水,渴……”
过了一会,小宇的眼睛动了动,嘴里开始嘤咛。
“水,水,哪里有水?”
侯雅萱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屋里虽有一个瓷壶,但却没有半滴水,可把她给急坏了。
小男孩看着提着一个空瓷壶急得转圈的侯雅萱,突然嘻嘻一笑,转眼手中就多出了一个小水袋,对着侯雅萱晃了晃。
侯雅萱一喜,连忙接过水袋,开了袋口,就小心地对着小宇的嘴巴灌了几口。
“二,二小姐,这是?”
喝了水后略略清醒了一些的小宇睁开了干涩的眼,看着有些憔悴但带着欣喜的侯雅萱慢慢的恢复意识。
“先别说什么了,这里是鸿起寨,他们主要是想抓我来要挟大人,说是大人要带兵剿灭这寨子,所以作为他未婚妻的我,倒霉了。”
侯雅萱见他醒来有些欣喜,知道他要问什么,于是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耸肩向他解释,并没有觉得害怕或是担忧。
小宇听完点了点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绑得死紧的绳子,挣扎了两下,发现全身是又酸又麻。
侯雅萱见他如此,连忙把他扶着坐起来:“别挣扎了,我很想帮你把绳子解了,让你舒服点,但那个小不点太鬼了,我刚碰到你的绳子,他就把我给绑住了,我现在也不敢再给你解,不然我还得被绑,你还渴不渴,我再喂你喝一点?”
小宇摇了摇头,又看向一直蹲在他边上的小男孩。
小男孩见他打量自己,咧嘴一笑:“小哥哥,二哥哥说你会功夫,不让解开绳子呢。”
侯雅萱看了小男孩一眼,又拿起自己吃剩的一个馒头掰开一小块,递到小宇的嘴边:“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小宇一愣,把脸转到一边:“怎么能让小姐喂小宇吃东西。”
“都成人家的俘虏了,还分什么小姐下人,吃吧,吃了才有力气。”
侯雅萱举着馒头眯着眼睛笑,圆圆的眼睛弯成了两瓣桃花。
小宇脸一红,这才就着她的手吃了那小块馍,低下头细细的咀嚼。
喂他吃了小半个馒头,侯雅萱才发现那个鬼灵精怪的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今天是侯雅萱被劫走的第三天了,景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侯昭彦有些疑惑了。
他没去大张旗鼓的去管这件事情,只是派了个小厮过去说他侯昭彦完全信任他景源二殿下,希望他能还他一个完好无损的妹妹。
他这么做也是想给景源一个机会,若是这次萱萱得景源救出,他俩的感情必有突破,若是景源救不出萱萱,相信那人也不允许人伤害了萱萱,所以萱萱的安全问题,他并不是很担心,只是可惜啊,若是萱萱知道了劫她威胁景源之人是谁,必是有些寒心的。
只是景源不动声色了两天,还时常与那叫云姬的女人做乐,做出一副并不在乎萱萱的模样,倒让侯昭彦怀疑了,景源他到底对萱萱及丞相府做何想法?
缓步走到景源的院落,发现他院子的人都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气氛有些怪异,他记得前几次他来找景源商议事情,不是这个样子,这是怎么了?
“嘭!”
瓷器落在地上砸碎了的声音。
“这件小事都办不好,本宫要你何用!”
“殿下饶了小的吧,殿下……”
“滚!”
“吱呀!”
书房的门开了,陈林一脸无奈摇着头把一个哭得眼泪鼻涕满脸的下人带了出来,看得出来这个下人是挨了两耳刮子加一脚。
陈林关好了书房的门,让那个下人赶紧走后,一转眼就看到刚入院的侯昭彦,连忙走过去笑道:“侯大人,是找殿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