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锦苑”,秋风之下,仍是满目青翠的松柏,平整的草坪,艳丽的花坛,盛开着繁丽的菊花,修长的石子路,弯曲盘绕,经过一些小亭小景,看到幢幢高楼,一路走过去,又看到那个熟悉的窗户,安然的脚步不自在地慢下来,又一轮进退不定开始较量,悄悄地,她连双手都握成了拳。
“怎么,要打老太太吗?”一句好笑的问从旁边传来,扭头,怒视!
高举双手,战杰作温顺的投降状,而后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唉——”长长一声叹,她抬腿迈出又一个艰难!
开门的是郑义,一眼看到安然,他睁大双眼,脸色都变了,回头看看屋里,而后挺身挡在门边,低声,“安安,别做的太过分了,你会后悔的!”
“又想吓唬我?你确定你能打得过他吗?”一伸手,她拉出站在暗处的战杰,一手很有力势地拍拍他的胸口,一双眼睛很有意味的带着挑畔看着他,“这可是特种部队哦!”
对视一眼,两个男人同时表情很卡通地呆住。
“奶奶——你再不出来接我,我可走了!”一声大喊,安然就要转身。
“安安——,安安——,宝贝啊,是你吗?”零乱的回应从里面遥遥传来,老太太一脸苍白地走出来,看到她,伸手就要拉她。
“停停停停停——”大叫着躲到战杰身后,满脸厌恶地看着她,“你怎么弄成这样啊,衣衫不整,头发也不梳好,你看看自已,乱七八糟的象什么样子,做为一个专业钢琴前辈,怎么能这样不修边幅啊,快去把自已弄干净,不然,别想我再来看你!”
很解气地喊完,她推开门,绕过老太太走进屋,坐到沙发上,不由自主地报怨了一句,“累死了!”
“我……我就去洗脸!”老太太跟进来,一点犹豫后,她冲进卫生间。
三人坐到沙发上,安静下来的空气有些难言的压抑,安然盯着墙角的富贵竹,刚刚的胡闹只是一个恶作剧,重新坐在这里,她仍感到沉重,而郑义——她所谓的二叔,她更是看也不想看他。
“安安,”他却在此时开口,很诚恳,“我为我前一段时间对你所说的那些话道歉,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会是一家人,之所以会那样说,只是想让你来陪……陪你奶奶,可是,你总是不答应,没办法,只好吓唬你……只是没想到,会给你带来那么大的不安……对不起了……”
她看向他,是这样吗?那么简单?这就完了?
“安安,”喊声里一身清爽的老太太又出现了,清瘦了一些,脸色也不好,看来这些天确实过得痛苦,满脸想笑又不敢笑地慢慢走到她身边,战杰让出地方,她轻轻坐下,“安安,你……你不怪我了?我……那天……你好吓人,我都不敢再去找你了……”
“我只是说了你一下,你就不来了,你以前那样子打我,我还不是一样到来你这儿来嘛,真是……”她很反感地看着她,脑子里想到过去,又想到苦命的父母,眼里又冒出灼人的火花,“还有,因为你,我成了私生子,你对你当年所做的那些事,就没有一点歉疚吗?你不觉得你做得很过分吗?我冲你发泄一下,那又算得了什么?你就受不了了?那我呢?我死了的父母呢?”
“我……”老太太一脸惨白地看着她,混浊的泪慢慢流出,“安安,我不知道他们会生出你的,要不然,我不会那样的……”
这是什么话?震惊于她话语里的不合逻辑,安然一下怔住!
“你不是私生子!”郑义一旁忽然轻轻说出一句肯定,而后起身,他走进一间房,再出来,他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小本子。
结婚证?薄薄的本子捏在手上,象没有份量,轻轻打开,安然看到一张合影,一个英俊的男人,一个平凡的女人,这是……她的亲生父母?
“阿义,这是从哪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老太太比她更吃惊地看着郑义。
“妈,这件事一直瞒着您,是怕您生气,大哥他们其实早就领了结婚证了,只是,因为您一直坚持……所以没敢告诉您,大哥出车祸那天,其实晚上他是准备跟您实说的,但是,没来得及……”郑义低低的声音又道出一个秘密,抬头看看安然,他又说道,
“……大哥走后两年,我还去找过小茹,想看看她过得怎么样了?毕竟,在大哥心里,她就是大嫂,可是,我没有找到她,邻居说,他们早就搬走了,不知道去哪了,回来我想她可能又嫁人了吧,可没想到,她竟然也不在了,而且,大哥还有了个女儿,真是没想到,当时觉得没有必要再对您说出他们领了结婚证这件事了,所以就把这个藏了起来,只想做个纪念……”
泪流满面,看着渐变模糊的照片,安然喃喃着,“我不是私生子,我不是私生子,战杰,你看到吗?我不是私生子!”
耿耿于怀的耻辱身世,忽然变成正常,安然顿感快慰,可那张真实现身的照片,却又勾出另一番伤心,不觉间,眼泪流得更凶了。
“好了,这是一件想不到的好事啊,怎么还哭呢?”战杰递上纸巾,不解里很心疼地问。
“我……我妈妈,她怎么……怎么是这样的,我一直以为……我是像她的,可是,我却……我一点都不像她,怎么会这样呢?……”哽咽着道出原委,她的脑子里又想到那张月光下笑得完美的妇人照片……
“傻孩子,你也犯了我当初的错了,就是因为你妈妈,长得……太普通,所以我才……不同意……”老太太看着她,带着一点委曲说着。
啊……安然止住眼泪,皱眉看着她,茫然里竟说不出一句话!
“哎呀,救星啊,你可算来了!”一声夸张哀鸣里走出蓝风,满脸的如释重负状,推开战杰,用力挤到安然旁边坐下,双手握上她的手,笑得哈哈,“妹妹,欢迎回归!太及时了!我终于解放了!”
“说什么呀?”擦擦脸,安然不解地看着他。
“妹妹,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重要啊,对这个家来说……”他忽然停下,眼睛闪亮地转动着,“没法说了,我还是唱给你听吧,
……你就是那金色的太阳,
多么温暖,多么美丽,
把我们家人的心儿照亮,
我们迈步走在和谐幸福的大道上,
哎巴扎嘿……
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安然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和伟大领袖***一样,被人载歌载舞地歌唱着……
沉郁气氛一下破解,笑声四起,屋内顿时变得喜气盈人。
“安安,你比小风小吗?他二十六了,你呢?”老太太笑看着她问着。
“是吗?”一听此话,安然睁大眼睛看向他,脸上慢慢闪出一点得意,细眉一挑,她笑得别有意味,“小风……原来你是弟弟啊!”
动作停下,蓝风猛然记起安然的生日,一月一号,无力地倒向沙发,他发出又一声悲叹,“安安,不能这样欺负人的……”!
战杰一旁听到,一愣之后露出大大地笑脸,伸手拍拍他的肩,“放心,姐夫会罩着你的!”
看着战杰,想到这一生再无翻身可能,蓝风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