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明晃晃的从空洒落,炽烈的烤的让人有些发晕,那些笨重的嫁妆压在脚夫的肩头,一时半会还好,时间一长再加上炽热的天气,一个人叫苦连天。也是这样大热的天,就算是站在太阳底下都觉得难受,更何况还挑着重担。也不知是谁开了头将那嫁妆放了下来,其它的脚夫也将那些嫁妆放了下来。
街头的争吵还没有停下来,街尾又传来了怒喝道:“哪里来的强盗,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
坐在马上的楼少凡听到这阵喝声明亮的眸子里也染上了点点笑意,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划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街尾已经乱成了一团。
隐隐还能听到匪首的声音:“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夫人抢走!”
楼少凡的眉毛扬了扬,看了一眼离他约有一丈来远的大红喜轿,他终是下马来去前面的新郎交涉,只是他才一下马,一条蛇便游向了那头马,一口咬在马蹄之上,马一受惊,嘶鸣一声便朝前奔去,前面是张员外家迎亲的队伍,这般一闹,马便直冲入张家的迎亲队伍。
现场怎一个乱字了得!
那些喜婆和丫环何曾见过这种情景,顿时四处逃散,就连秦霜霜带着身边的四个贴身丫环也为了自保朝前奔去。
米多多趁乱溜进了秦霜霜的喜轿里,秦霜霜一见是她,大怒道:“你要做什么……”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后颈一痛,紧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米多多轻哼道:“当然是将你换下来啦!就凭你这个蛇蝎女人也想嫁给少凡,做梦吧!”她往秦霜霜的嘴里再喂了半包从黑市上买来的蒙汗药,紧接着将秦霜霜交给跟在她身后的男子。那男子会意,带极快的将秦霜霜拖进了路边的屋子里。
由于现场混乱,竟是一个人都没有发现轿子里的人已经换了。
楼少凡看着那个红影闪了进去,又见一个人抱着身着红衣的女子走了出来,他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些。正在此时,便听到了官差的喝声以及弓箭的破空声,又听到有人大喝道:“官差来了,大家打秋风!”
刹那间,那些劫财劫色的土匪便消失的干干净净。而张府迎亲的队伍由于怕强盗来抢他们,再顾不得那所谓的习俗,带着新娘早就退到了另一条街。
腾世良带着一众官差走到楼少凡的面前道:“楼少,让你受惊了!”
楼少凡淡淡的道:“腾大人,最近这几个月来连续出现了几次土匪劫人的事情,腾大人是否该留心了些。再这样下去,凌州只怕会乱成一团。”
“楼少说的甚是。”腾世良叹了口气道:“这些土匪也实在是太可恶了些!”
楼少凡淡淡一笑道:“的确是可恶,只是腾大人今日不是要去王府里喝喜酒吗?怎么这里才一起土匪,腾大人就来了,难道腾大人早就知道土匪会在这里出现?”
腾世良心里一惊,以为楼少凡知晓了什么,抬眼看时,却又见他一片云淡风轻,当下抱了个拳满脸歉意的道:“本官今早出门时得知有土匪打秦府嫁妆的主意,所以就急急的点了兵马过来,没想到来的正是时候。”
“的确正是时候。”楼少凡看了一眼腾世良道:“只是这些土匪也着实奇怪,米府和秦府同时嫁女儿,听说米府备的嫁妆比秦府还丰富,为什么他们只劫秦府而不劫米府呢?”
腾世良愣了一下,楼少凡又笑道:“上次土匪也来劫秦小姐,或许是他们早就看上了秦小姐吧,我此次将秦小姐娶回家,以后只怕还得小心土匪再次登门。只是今日秦小姐只怕也受到了惊吓,我过去看看。”
腾世良满脸赞美道:“楼少心细如尘,对秦小姐关怀备至,秦小姐觅到你这个如意郎君实在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只是今日的是你们的大喜之日,现在还未到喜堂,就掀开轿帘似乎不合规矩。”
楼少凡的眼里划过一抹了然,他微微一笑道:“有上次的前车之鉴,我如果不看一眼清楚里面的情况又如何能安心?”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距喜轿极近,米多多将两人的对话全听了过去,她气的咬牙切齿,可恶的楼少凡,难道在他的心里秦霜霜就如此重要吗?
听到轿外响起了脚步声,她忙拿起盖头将头盖了起来。
楼少凡将门帘掀开后道:“秦小姐,你是否安好?”
腾世良在旁边道:“秦小姐都安坐在里,楼少应该可以放心了。”
楼少凡不语,米多多在心里开始回想秦霜霜的声音,当下努力将声音微微调整后道:“我很好。”这一声清润的女音与秦霜霜的声音倒有几成相似。
楼少凡微微一怔,眼里有了一丝狐疑,却只淡淡一笑,便将轿帘放下后道:“秦小姐没事我便放心了,只是腾大人,现在凌州城里有了土匪,今日还请腾大人护送我们一程,不知是否方便?”
腾世良忙道:“方便的紧,我身为凌州的父母官,当然得保护凌州百姓的安危,更不要说是楼少和秦小姐了。我早就盼着楼少和秦小姐结成连理,今日有幸护送两位,荣幸之至。只是送罢之后,我恐怕不能喝楼少的喜酒了,我出来耽搁的时间长了,还得赶到辽南王府去喝喜酒,还请楼少见谅。”说罢后又开始打起哈哈来,打完哈哈后便命一众官兵护送迎亲的队伍前行。
楼府里早就装扮一新,大门口贴着两个大大的喜字,让书香味极重的庭院里透出了层层喜气。清雅中又透着层层贵气,一如楼少凡其人。
只是今日楼府的门口热闹非凡,到处都是来祝贺的宾客。楼少凡像征性的将轿门踢开,然后伸手将米多多从轿子里抱了出来。
他的怀抱强健而有力,米多多能听得到他的沉稳的心跳。两人靠近的那一刻,他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嫁给我你会不会后悔?”
米多多心里恨的咬牙切齿,该死的楼少凡,他就真的这么想娶秦霜霜吗?会不会后悔?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他这样清雅若仙、才华横溢的人!
她的心里无端的有些气苦,他对秦霜霜成般温柔,却在面对她的时候就只有恶言毒语,何曾如此温柔过?难道只有在她装做其它人的时候,才能体会的到他的温柔?
米多多没有忘记她此时是在装秦霜霜,她咬着牙摇了摇头,却终是没有说话。
楼少凡的嘴角边染上了层层笑意,而这层笑意却是转瞬即散。他见楼府门口看热闹的人群里有米府下人的踪影,这些年拜米多多所赐,他时常出入米府,所以米府的下人他也认识的七七八八。这些下人到这里了,米府只怕已经知道米多多逃婚的事情了。他的心里有些好奇,不知道沈浩轩知道米多多逃走会做何感想。
敏杂的礼节继续,一双新人跨过火盆穿过楼廊来到了正厅,楼老爷楼夫人端坐在高堂。只听得媒人唱道:“吉时已到,新娘新郎拜堂!”
盖头下的米多多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也有些许怒气,她早就想嫁给楼少凡,没料到却是用这样的方法嫁给他。她以前总说就算是用强也要嫁给他,可是现在顶替着别的女子的身份嫁给他时,她的心情却没有她预料中的开心,相反,还有浓浓的失落。
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爱过她,而她却深爱上了他。他为了秦霜霜可以将唯一一颗解药给了秦霜霜,于她的生死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这样的男人又岂是她米多多的良人?
米多多近乎于麻木的随着楼少凡轻轻行着礼,脑袋里却突然呈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来。她的眸子里微微有了别样的光华,同样的一件事情,他为了她却可以将他的解药给她,将那份痛苦独自承担下来。为了让她能活下来,他可以用自己的命去爱她。
所谓的爱情和差别,在生死的关头马上就变得极其明显。或许一个人在爱的时候,会觉得其它的事情都无所谓,只要鼓起勇气炽烈的去爱就好。可是当身边的繁华落尽,才会发现,其实所有的一切都并非如自己所想。
曾经的爱刻骨铭心又如何,没有回应只有伤害的爱情就算是再大无谓的人也会受伤。受伤过的心纵然再大度也会留下痕迹,而痕迹一旦印上,就再难抹去。
爱情就如同糖果,得不到的时候总觉得那里面的滋味会甘甜味美,而得到之后却是百般无味。米多多的心刹那间升起了层层犹疑,生平第一次发现她自己爱的太过荒唐,她猛然明白如果真的嫁给一个自己都不爱的男人那对一个女子而言是多大的不公。
她的耳边是无边无际的祝贺之声,她的心情却和刚下花轿的时候有了极大的差别。曾经,嫁给楼少凡是她这种辈子最大的心愿,可是那也仅仅只是一个心愿而已。她有多爱他?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是痴恋大于理智,是那种得不到而偏要得到的执着和倔强。纵然她爱他入骨,在无边无际的伤害中也会变得失落和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