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显然有一丝意料之外,“太傅你……居然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老婆独自出门在外三月有余,回来不事先和你打招呼,居然和另外的男子相约……”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南宫非明白嫣然是在挑拨离间,自己不可动怒。可偏偏的心里确实有一丝吃味:为什么,她先见的不是他,而是花无痕?
见南宫非仍旧不为所动的一如以往的神情,嫣然突然恍然大悟,“本宫知道了。”见南宫非诧异的看着她,她兴奋说道:“太傅不生气,说明首霸在太傅的心中没有占多大的位置,这样说来,方才傲儿所说的你思念首霸之语是骗本宫的。”
这般解释,纯属不通。南宫非哭笑不得,心中却是猫抓般想急于出宫和太岁团聚,只想尽快的看到她。
“允文求见。”
一席话,将南宫非从坐卧不安中解了围,急步步出上书房,果然,允文站在上书房外来回的踱着步,一见南宫非,急忙上前,凑近南宫非,耳语几句。
“果真?”
允文点了点头,“方进的城,不过,直奔天牢去了。”
“天牢?”这段时间只顾着想念她了,倒还真不知道天牢发生了什么事。
“是她御香楼的一个小伙计,名唤小伍。前些时醉酒杀了自己的大哥,又欲强暴嫂子未遂,关押在天牢,听说人证物证俱全,杨大人判的秋后决。”
“有这种事?”南宫非想起冯宝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乱做人证的事,“确信是小伍的错么?”
允文直是摇头,“这可就不知道了。不过,杨大人办案向来有杨青天之称,应该没有错误罢。”
“难道她想翻案?”再想一想,又不对呀,杨怀素和她虽私交甚好,平日小打小闹一下可以,可绝对不会允许太岁老婆在这杀人偿命的大案子上做假。
允文耸了耸肩,“反正,因了这小伍的案子,御香楼这段时间的生意一落千丈,只怕……呃……少夫人归来,杨大人的日子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只因整起人来,京城首霸是六亲不认的,包括她的那个三哥就曾经惨遭过她的毒手。
就南宫非对她的了解,她不是一个胡作非为的人。是一个相当有原则的人,那戾气的面孔背后,隐藏着的是另外一个她,一个他目前暂时不知道的她。“如果小伍果真做下如此滔天大案,她必不会胡来。如果小伍果真有冤枉,依怀素和她的感情,杨大人或许可逃过一劫。”
“公子爷说的是?”
见允文疑惑的神情,南宫非莞尔一笑,“不论是何种情形,这件事,我们不要插手。”正好,可以看看她的能力,他也可能通过这些小事分析出太岁老婆的厉害之处。“你和允武只要尾随着她,将她的消息报与我知即是。”
“明白了。那属下告辞了。”允文作揖离去。
见允文的身影即将消失,南宫非似猛地又想起了什么,“诶,等等。”
允文急忙转身,“公子爷还有什么吩咐?”
南宫非四下看了看,凑近允文的耳边,轻语了几句。见允文眼睛睁大,南宫非好笑说道:“去罢!”
允文再度转身,相当不明白公子爷此意为何。不过,公子爷都有交待了,他这个属下没有不去办的道理。
东吉城的天牢,是关押命犯的地方,阴暗潮湿之极,蟑螂老鼠成堆,身体强健的进了去,必落个病根回来。身体不好的进了去,必是横着出来。
冯宝宝,一袭紫衣公子扮相的出现在天牢中,陪在她身边的是一袭红衫的杨怀素。
二人的脚步声不急不慢的响彻在天牢的走廊处,不久,停在一铁铸的栏栅前,看着里面手铐脚镣、衣衫褴褛、浑身血迹的少年。
“小伍!”
听到冯宝宝的声音,那浑身血迹的少年猛地一僵,继而回过身,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小伍!”
清楚了、清楚了,不是梦,那唤作小伍的少年猛地站了起来,扑到铁栏栅前,“冯爷、冯爷,您救救小伍、救救小伍,大哥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好了。”冯宝宝的声音不怒而威,看了眼身边的杨怀素,“打开。”
杨怀素撇了撇嘴,示意随从开了门,冯宝宝也不嫌脏的进了去。
“蹼通”一声,小伍跪了下来,“冯爷,小伍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冯宝宝眼神复杂的看着跪在她眼前的少年,他是她御香楼的小跑腿,胆小之急,若说他犯下命案,杀了他的大哥,她死活不信。可杨怀素言词凿凿的告诉她,人证、物证俱在,定了案:死罪难逃,秋后处斩!
扶了小伍起来,又轻轻的扶着小伍坐下,“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小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那一天,御香楼打了烊,子时我回到家中。”
“子时?”
对于冯宝宝的问题,小伍点了点头,“小伍不会记错,当时,还有个更夫在敲更,是子时。”
“御香楼一般亥时打烊,你何以子时方到家的道理?”
“哦,那天,小伍在回家的途中,碰到衙门的严师爷,他拉着小伍喝了点酒,是以,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子时了。”
冯宝宝看了杨怀素一眼,见她点了点头,知道小伍没有撒谎,“后来呢。”
“后来,小伍就睡着了。”似乎回到那一晚的记忆中,小伍的身子居然抖了起来,显然是感到相当害怕,“可是,一声惊声的尖叫将小伍吓醒,听声音,我知道,是从大哥大嫂的房间传出来的。”
“然后呢?”虽然杨怀素将整个案情已告诉了她,但她还是想听一听从小伍嘴中说出来的。
“然后,我想,只怕是大哥又在打大嫂了,这段时间,大哥总是打大嫂,深更半夜的我总是听见大嫂在哭,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我披了衣服去劝他们。”
“你看到了什么?”
“我在房外叫了二声,没有听到大哥的声音,只听到大嫂的哭声,我当时想着,只怕大嫂又被大哥打得不轻,于是,推了门进了去,只看见大哥躺在床榻上,蒙着被子,不理我。而大嫂正坐在床缘边抹着袖子哭。”
闻言,冯宝宝眼睛抹过一丝光,“你确信,躺在床榻上的是你大哥?”
小伍点了点头,“大哥虽蒙着被子,可是他穿的中衣我清楚,露了一截在外面,我认得出。”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小伍浑身抖了起来,又跪了下去,“然后,我当时劝大嫂不哭,又从桌上拿起一杯茶要递给大哥喝,让他消消气。大嫂接了过去,说让她罢,我想着,这是大嫂主动向大哥示好,就将茶杯递给大嫂了。”
“你大哥喝了?”
小伍眼睛迷蒙起来,“大嫂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只听大嫂说‘喝吧,小伍的一片心,喝了,我们再别闹了,吓着小孩子’的话,接着,大嫂递过来一个空杯子,想来,大哥应该是喝了的。”
“你大哥呢,自始自终没有和你说一句话?”
小伍抓了抓脑袋,点了点头,“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自我进屋,大哥一直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包括喝了茶后也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冯宝宝眼睛微眯,细想了想小伍前后所言,“后来呢?”
小伍闻言,整个身子再次抖了起来,“真的不是我干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知道,我闻到一股香味,体内热得受不了就扑向了大嫂。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都不记得了。”
案中有交待,小伍乱人伦,罪一:毒死亲兄!罪二:强暴大嫂未遂!
大哥是毒死的受害人。
大嫂是强暴未遂的受害者。
更夫是人证,亲耳闻听大嫂喊‘救命’,闯进私宅,亲眼目睹小伍行凶一幕,幸亏更夫去得及时,及时阻止,否则,那位大嫂只怕为保贞洁业已一命呜呼哀哉了。
冯宝宝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将案子在脑中又重放了一回,思索良久,继而灵光一闪,“怀素,你们案卷中似乎没有记下小伍所说的他闻到香味一事。”
杨怀素闻言,蹩眉想了许久,上前一步,“当时在公堂上,小伍确实有说到香味一说,只不过,他嫂子说可能是她涂的香料刺激了小伍。再说,小伍那天喝了些酒,神智不是很清楚。”
冯宝宝摆了摆手,“我问的是,你们为什么不将小伍所说的话记录完整,而是漏掉了一部分?”
“估计这句话没什么作用,所以,严师爷就没有记录罢。”
“小伍。”冯宝宝转头看向浑身还在发抖的少年,“你想一想,那天你闻到的香味和你嫂子所涂的香味,是一样的么?”
“嫂子一惯用茉莉香的胭脂,可那天,那天……”小伍拼命的回忆着,“那天,小伍确实喝了点酒,记不清了,似乎最后闻到的不是茉莉香的味道,是另外一种味道,另外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