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元宵节,怎的过的一点都不热闹?今年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母亲离去了的缘故么?”
女子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耳中,人还未到,声先到。
众人一齐起身,待一名华服女子踏入院中之际,众人侧身一礼,齐声问安。
独孤梦颍满面笑意,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冷冷的扫视了全场一眼,一手微抬,道了免礼,众人这才起身。
“这是怎么了?怎的我来之际,都不曾听到笑声?比往昔还要安静。”独孤梦颍疑惑询问,而后上前走到独孤云梦的身边,见其面色僵硬,不解道:“小梦儿这是怎么了?怎的不开心?有人欺负你?”
说罢,不待独孤云梦应答,她便继续道:“大哥不是素来护短么?怎的护不住小梦儿了?”
独孤言苦笑了下,道:“我再护短,也不能与长辈争夺不是。”
“长辈?”独孤梦颍重复了这两个字,而后慢慢的转身,看向主位的秦氏,面上笑意早已褪去,冷冷的看着她,沉声道:“何时,我的母亲离去了,轮得到秦姨娘坐主位了?”
秦氏咬了咬牙,强行堆起笑容,道:“都是自家人,留在老爷身边,一时有些……”
“一时有些得意忘形是吧。”独孤梦颍不待其说完,立刻接口道。
“二妹回来是来过元宵的,还是来问罪的?”独孤如云见母亲一脸为难之色,故此便开口答道。
独孤梦颍看了一眼独孤如云,冷笑了下道:“本妃本是回来过元宵的,可一回来,便见到如此模样,说什么自家人,那要是今日来的,并非本妃一人,而与黎王殿下一同呢?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我们独孤氏,没有家教没有规矩?”
独孤梦颍这话说的略有些重,众人都变了脸色,独孤云梦红了眼眶,伸手扯了独孤梦颍道:“二姐。”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你与姐姐说。”独孤梦颍转身,拉着独孤云梦的手。
“今日元宵,本都开开心心,秦姨娘为大姐婚事担忧,不知怎的,提到了我的婚事,七妹提议,送我入宫为尚仪。”独孤云梦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
独孤梦颍皱着眉,道:“母亲还不知晓,请母亲回来了么?”
“秦姨娘说,父亲到底是家主,母亲就算知晓了,也不会拒绝,故此不一定非要请母亲回来。”独孤云梦委委屈屈的说着。
独孤梦颍闻言,沉声道:“胡闹!”
说罢,她微微侧首,吩咐身侧丫头道:“去别院请独孤夫人回来,就说,三女婚事即将定,请母归,速商议。”
“是。”丫头应答着,而后转身小跑着离去。
独孤梦颍看了一眼独孤越,道:“父亲,小梦儿的婚事还是等母亲来了,在做商议吧,对于入宫一途,此刻女儿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事。时候不早,小梦儿看上去也乏了,我与小梦儿先告退了。”
说罢,独孤梦颍便带着独孤云梦离去,独孤言浅笑了下,不枉他早早的就通知了独孤梦颍,让其元宵回来。
独孤云梦将独孤知意的事情与他说过,又联系之前独孤越反常的事情,他这才通知了独孤梦颍,独孤云梦到底不如梦颍泼辣,她回来,事情就不会那么容易就决定了。
待二人离去之后,独孤越也随之吩咐了众人退下,临了,他看了一眼独孤倾尘,心中一个念头,慢慢形成。
独孤倾尘吩咐青儿前去打听一下独孤梦颍,有礼的与众姊妹道了别离,这才离开。而后,众人也随后各自归各自住处。
独孤云梦与独孤梦颍姊妹二人,一夜未眠,看独孤越的意思,好似有些动心,可这些年,独孤越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姊妹二人讨论下来,独孤云梦又将这些时日的事情,告知了独孤梦颍,二人商讨了几句,勉强睡下。
次日晨起,众人正在用早饭,刘管家小跑着入内,道:“老爷,夫人回来了。”
话音落下,众子女放下碗筷,独孤言兄妹三人,更是走到门口前去迎接。
顾氏走下马车,便看到了自己的三个孩子,眉目之间略温和了些,带着三个孩子,一同入内。
“孩儿问母亲安好。”
“妾身问夫人安好。”
秦氏与众人一同冲顾氏问安。
顾氏踏入屋中,侧身一礼,道:“妾身问老爷安。”
独孤越依旧坐于饭桌前,点了点头道:“回来了,就先用早饭吧。”
此话落下,众人再度落座,原本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轻快,顾氏回来之后,气氛便转了浓重,无一人多言,碗筷都没有碰触的声音,安静的不像是在吃饭。
饭后,众人齐聚偏厅,顾氏与独孤越端坐首位,众人分别落座下首,顾氏抿了口茶,道:“妾身听说,老爷要给诸儿女安排婚事了?”
从昨儿到现在,就牵扯了独孤云梦与独孤如云二人婚事,重点还是在独孤云梦身上,可到了顾氏的口中,便将所有的人,都概括了进去。
“嗯。”独孤越简单的嗯了一声,便再无后言。
顾氏放下茶盏,道:“不知老爷,想先安排谁的。”
“本想按长幼,可二小姐早已出阁,故此想按嫡庶之分来。”秦氏立于独孤越的后面,见其没有应答的意思,便开口道。
顾氏一手置于桌上,食指轻点桌面,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也是,云梦今年也有十八了,该是到了出阁的年纪,不知老爷给云梦安排了何样的婚事?”
“如今宫中无人,想让云梦入宫去。”独孤越淡淡答道。
顾氏听到这话,面色丝毫未变,只是疑惑道:“入宫?陛下今年五十多了,云梦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入宫合适么?”
独孤越深吸了口气,回答:“不为妃,就做个御前尚仪。”
顾氏想也没想,立刻接话道:“然后在等五年再出嫁?老爷这安排的,可不是婚事,是前途啊,如此也行,只是按照秦氏方才所说,那独孤如云是否也要五年后,待云梦出嫁了才能出阁?”
说罢,她侧首看了一眼秦氏,才将目光移到了独孤越的身上,道:“再者,入宫,还不如找个王爷嫁了,日后或许还有用,入宫做个尚仪,用处不大。”
“入宫在陛下身侧,也好揣摩陛下心思,怎的没用?”
“陛下心思若是如此好揣测,哪里轮到云梦,云梦自幼愚笨,只怕不如独孤如云,秦氏向来聪慧,教出来的女儿想必也不差,有的让云梦如此,不若让独孤如云去。”
独孤越说一句,顾氏便反驳一句,这下便连独孤如云也牵扯了进来,她又不傻,自然知晓,这事若是无人一旁推波助澜,怎会有如此反应。
“老爷,如云到底是被妾身宠坏了的,入宫着实不合适啊。”秦氏沉不住气,听到顾氏的话,便立刻拉着独孤越说道。
独孤越看了她焦急的面色一眼,闭嘴不语,双手凑在一起摩擦着,好似在思考可行性。
“独孤如云今年二十一,都被秦氏宠坏了,云梦今年不过十八,又是我的小女儿,我虽不管,可也未曾让她受到委屈,梦颍方才说了,云梦昨儿一夜未眠,今日更是神形憔悴,秦氏懂的疼宠女儿,我顾氏难道不懂么?”顾氏说着,声音越发的沉了下去,独孤梦颍这一面,与她及其相似。
“好了,既然如此……”独孤越开口,正准备说什么,话才说了半句,便被顾氏打断道:“老爷,若是您执意要送云梦入宫,妾身也阻止不了,只是妾身要提醒老爷一件事儿。”
“什么?”面对顾氏,独孤越也总是没有好脸色,此刻二人说话,面色冷然,不像夫妻,倒像是仇人。
“老爷,这些年,在朝为官,讲究一个信字,老爷若是送了云梦入宫,可就失信了。”顾氏语调缓慢的道出。
独孤越皱了眉,侧首看向她,道:“失信于何人?又与云梦有何关系?”
顾氏的话,将众人都推向了疑惑的边缘,顾氏却是不急不躁,只是侧首吩咐了秀儿,去她原先居住的屋子,前去取一样物件。
秀儿转身离去,屋中顷刻之间,又陷入了沉默,顾氏不语,独孤越不言,众子女摈弃凝神坐于一边,不曾开口。
片刻之后,秀儿回来,取了一个小巧的檀木盒子,顾氏打开盒子,取出里面一块玉玦,玉玦下方勾着一个同心结,玉玦玦面之上,清晰的刻着一个柳字。
“这是什么?”
“老爷可还记得,当年曾与柳大人,定下了婚约。”
顾氏询问着,不待其回答,便解释道:“那是妾身刚怀言儿的时候,柳夫人与妾身关系不错,便许下诺言,若是女孩儿,便许了他家孩儿为妻,留下了这么一块玉玦为信物,后来言儿出生,便笑言下一个孩子再兑现诺言,岂料,梦颍长大之后,便被老爷请旨赐了黎王为侧妃,而那一年,柳大人家中又有人亡故,算命的说,三年之内不得见红事,此事便一直耽搁,前些日子,柳夫人前来看望妾身,重提亲事,妾身想着便将云梦许了柳家,岂料老爷却要将云梦送入宫中,岂非失信?”
“纵然三小姐入宫,不能让别的姊妹嫁么?”秦氏心中还是念念不忘,让独孤云梦入宫,便小声的开口道。
顾氏冲其冷笑了下,道:“当年与柳夫人许诺下娃娃亲的人,是我,用其他庶出子嗣代替,岂非看不起柳氏?”
顾氏难得有耐心解释,说罢,便冲独孤越微微颔首道:“妾身的话都说完了,老爷自己决定吧,老爷乃是一家之主,老爷任何决定,妾身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独孤越沉默半晌,而后吩咐道:“刘管家,着人去柳家,请他们午后前来一聚,商榷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