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是一个头发胡须花白的老者,神态安详、举止之中雍容得体,像是极有修养的一个人。他微笑地拈着胡须上前一步将袁暄的倒轻轻拨开,气定神闲的直面盯着我看,眼神中透着疑惑还有丝丝赞许。
“阁下是?!”
我主动问了对方的身份,这老者气度不凡,而他后面的那些人明显的是以他马首是瞻,所以直接问他好了。老者笑容可掬的将我上下打量,不住的点头:“不知皇后娘娘凤驾何处?老夫有幸前来拜见?”
原来是来求证是真还是假的,我朝她走近前,微微屈身福了福礼,“小女姚岚,平阳人氏。此凤形玉牌乃当朝皇帝裴元贞亲赐,请老先生过目。”我直觉这个老人家是个好人,所以大方地将凤形玉牌递给他详看。
那老人家将玉牌小心的捧在手上仔细的观看,在摸到玉牌后面有一个小小的缺口时,便出言问道:“凤形玉牌乃庆国皇后至宝,贵重程度不下于六宫凤印。为何姑娘的这枚玉牌竟有破角呢?怕不是假的吧?”
桃花一听,想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我朝她摇摇头。微笑的接过玉牌挂回自己的脖子上:“老人家有所不知,要是玉牌完好无缺才是奇怪了呢。这玉牌上的破角乃是先皇后怒掷承明宫所致。当年先皇后征战归来,见先帝竟在宫中行色歌舞、宠信佞臣,大怒之下摔了玉牌,大怒于先帝的玩物丧志,置前方数十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先帝得到先皇后的当头棒喝,犹如冷水灌顶一下子醒悟过来,真心实意的请了先皇后的原谅。玉牌也因此破了一角。”
这个故事还是李嫂子说给我听的,她说当年她才刚进攻,是个小宫女。这一幕她亲眼看到,先皇后气势汹汹的提剑闯入玉宸宫,满脸杀气的一剑挥过去竟将一张红木桌子劈成两半,把在场的大臣、宫女、后妃们统统镇住了,而她那怒掷凤牌的举动更是颠覆了皇后高贵淑仪的形象,威震朝野。
真是一位有个性的女性,要是我能见上一见就好了。我将玉牌上的破角的来历详细诉说了一遍,那个老人家边听边点头微笑的,“不错不错,说得很好!哈哈哈——皇上的眼光真的很好,这么好的一个侄媳妇本王满意极了。哦哦,对了,本王还没有向皇后娘娘行礼呢!老臣宁安郡王裴钊仝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这一跪,其余人统统跟着下跪了,我一把扶起他,惊诧的说道:“您是宁安郡王?元贞的叔叔?”这真是峰回路转了,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元贞的这个叔叔。我听元贞说起过,有位宁安郡王生性淡泊名利,一生最喜欢的就是畅游四海,颇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说法。他遗憾没见过,还戏谑的说会不会以前摆摊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
“呵呵,侄媳妇你好啊!哎呀真是好得很啊,昔有皇嫂彪悍,为保庆国安慰不惜以皇后之尊上阵杀敌;今有皇侄媳一心为民请公道,以身犯险。好孩子,元贞没有选错皇后。”宁安郡王的夸奖真是让我不好意思了,这真是遇到了贵人。有裴钊仝的帮忙,我相信丰城之事转机颇大。
我把裴钊仝还有他身后的几个人请进屋来说话,袁暄在外面继续把守。那几个人视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怔怔的站着有些不好意思蹴步不前,裴钊仝笑呵呵的招呼他们过来坐下,“还要皇后娘娘请你们过来做不成吗?”
那几人赶紧都过来,纷纷摇头便是不敢不敢的,待我们坐定,裴钊仝轻咳几声说道:“这几位是我在丰城的老朋友。今天我正好顺路来看看他们,当然还有闫老头了。可一打听闫老头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我和几位老朋友正合计着,没想到皇侄媳竟然先找上门来了。我们还以为是曲平舟设下的圈套呢,但你身边的那名护卫亮出的侍卫腰牌却是实打实的。我拿不定主意便答应了他上门来看看了。
皇侄媳你有什么办法说来看看,我的这些老朋友在丰城中的地位不比闫老头低,只要他们说话,曲平舟应该会卖三分薄面的。”
“不可——”我打断了他的话,显然裴钊仝把事情想简单了,他的这些朋友们也把事情想简单了。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详加叙述了一遍,“皇叔,曲平舟不过就是一蝼蚁,真正危险的是刘光弼,此贼野心勃勃现在聚了一方,我担心他会有更大的企图。”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有钱就有势,他筹划这么久不会轻易失败的,“实在不行我愿意以我一人之力换全城百姓的安危。皇叔,你放心,明天一早我便去找他们。藏着掖着始终不是办法,皇叔你别出去了,我让袁勳保护你。如果事情危机你们便先走,不要管我。”
裴钊仝说什么也不同意我自己去冒险,直说他也一起去,劝降他有经验。可是他毕竟上了年岁,又是元贞的长辈,不管怎样保护他我是一定要做到的。
这一夜很快便过去,我悄悄的吩咐了袁勳,袁勳即便不能苟同我的行为,但还是找我说的去做了。啪啪几个大穴点在他们的身上,我抱歉的说道:“皇叔、几位叔叔,此事事关重大,我一个人去足矣。你们安安心心的待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的!”
我看着裴钊仝的眼睛里闪着点点泪花,我立即别过身去轻轻拭去,“袁勳这位大人我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宁安郡王身边。要是真的有什么,你就带着他们和桃花一起离开,不要管我。”
“娘娘,您保重!”
袁勳有些哽咽的低语,背对着我一点礼貌都没有。桃花站我后面更是哭得不像话,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娘娘,您、您万事小心!”桃花说她真的不相信我居然是皇后,她从来没见过逼府尹大人还大的官了,现在不仅有一个王爷,还有一个皇后和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我的确够一般的,说了身份是如此的显赫但和真人比起来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我笑着偏头望着桃花说着打趣的话:“我去吧你的闫水接回来,你做饭等他吧!”
这一天始终要到来,我不能总躲在别人的身后,这些天丰城已经快被刘光弼等人圈起来了,城门紧闭,强迫城中的百姓充当士兵,切断了一些能和外面联系的方式,要把丰城当做一座死城吗?
走在街上明显感到了那不安的气氛在百姓中流淌,家家门窗紧锁,商铺十之有九的选择了关门,兵马司和找皂衣衙役们腰跨钢刀的四处巡逻,一旦发现壮年人立马抓走。我很平静的走在大街上,不一会儿一群衙役飞腾腾的朝我扑来,领头的正是那个肥五。肥五将一张画像张开,四下比对也算验明正身了,朝后面一挥手,两个衙役上前来,“这个女的是朝廷钦犯,来啊!给我拿下!”
“谁敢动?!”一声惊天厉喝,袁暄一下在跳出来,钢刀直指肥五的鼻梁,肥五双眼成了对眼的盯着袁暄的刀尖,心里虽怕但面上还依旧凶狠的臭骂:“黄、黄毛小子的、敢、敢对你、你爷爷这样。看、看你爷爷我、将、将你一顿好打!”
袁暄脾气不好,这会有耐心的等他结巴完,手下一旋。只见一道白光闪过,肥五倒在地上像杀猪似的嗷嗷直叫,“妈呀、疼、疼死我了!”在地上直打滚,带着惧意拿下手一看,居然是他的一只耳朵,顿时叫得更大声。
得!袁暄成黑猫警长了,肥五改名叫一只耳好了。我上去踢踢一只耳肥硕的身体,凉凉的说道:“唉!带我去见曲平舟。”
在这样的场面见到刘光弼我真是一点都没有想到,袁暄陪着我走进府衙大门,一路上接到的谷种各样的眼神不少于国家领导人出访,我前脚刚在大厅中站好,后脚刘光弼便偕同曲平舟出现在我面前,他仔细的打量我似乎在观察我是不是那个在元贞身边的女子了。
“怎么,刘老爷?许久不见你不记得我啦?那你还兴师动众的找我来做什么?”刘光弼一双精眸闪闪,那不言而喻的大量实在让人受不起,其实他并没有多细看于我,那时候他顶多是元贞说话多些,我一直低着头跟在元贞身边,如果记性差一点的压根就没有印象。
刘光弼拿不定主意唤人上前来低语几句,那人匆匆离去,我冷笑不就是想找个人来看看真假吗?这屋中可能只有绿云具有发言权了。
我也不着急坐下来等着他‘验明正身’,刘光弼见我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不仅多正眼看了我几分,讥诮的说道:“胆子不小,知道我正在找你,居然敢上门来。只怕你是有命来没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