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黛玉静静的听着，偶尔端起茶盏闻着茶味却并不喝，淡淡回道：“宝姑娘放心，那日已经说清楚香菱代薛蟠受过，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再追究。”

宝钗演了半天戏，得了黛玉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不觉尴尬，窒了一窒方撑着笑脸说道：“我就知道，林妹妹最是个大度的，不会真个计较。那日听丫鬟说妹妹时常咳嗽，我一直焦着心，正好昨日得了这个燕窝，是进上的，极好，外面都买不到，姐姐特地留了些来给妹妹，日日就着冰糖炖着喝，最是养人补气的，咳嗽也不容易得，喝惯了比药好强。”说着，宝钗从桌上拿起一大袋东西交到黛玉身边伺候的雪雁手中，雪雁不敢接，看着黛玉的眼色。

“宝姑娘的心意我领了，我这还有不少燕窝呢，如今也用不到这些，宝姑娘还是带回去自己用或再送人吧。”黛玉这的都是比宫里的燕窝还好的极品金丝血燕，哪里看得上这些东西，而且她也不想欠宝钗这份情。

宝钗讪讪的收回手，又东一句西一句扯了半天，瞧着黛玉已有些不耐烦，才厚着脸皮笑道：“妹妹也知道我们家中的情况，自从父亲过世家业一日不如一日，偏哥哥只会游荡什么正事都不会，一家子人都指着我过活。下个月就正式选秀了，只是，以我们家的身份只能参选低等宫女。妹妹向来得皇后的青睐，不知能不能说句话让我参选秀女呢，他日若能得个将来必是感激妹妹的。”

黛玉也不看宝钗，把玩着手上子清送的镯子，清冷的说道：“不是我不帮忙，而是我帮不了。我又没有进宫的腰牌，只有等到皇后召见才能进宫，倘若答应了宝姑娘要是推到下次进宫只怕选秀已经结束了，所以不敢应承以免误了宝姑娘的事。我看宝姑娘是舍近求远了。”

宝钗心头不悦，可她几次交锋略略了解了黛玉的脾气，说一不二，舍近求远，她岂不知找贤妃帮忙，可是一来王夫人太贪心，必定不会爽快答应的，第二她不想让贾府之人知道她一心要进宫。是以才会来求黛玉，如今被拒绝了也是无法，聊了几句就告辞去了。

想来想去，只有去求贤妃，晚饭后，宝钗和薛姨妈揣了5万两银票，还有一套很是华贵精美的头面首饰到王夫人正房中来，正好贾政不在。

王夫人听了老太太的提醒对薛家之人没有先前上心，可好歹是她的亲生妹妹和侄女，几日不见总是有些挂念的，这回一见不由热情的招待上茶上点心。

薛姨妈和宝钗又只拣王夫人喜欢的聊，先是宝玉越发出息了，听外边不少人赞贾府宝哥儿的诗文作得好；然后是贤妃娘娘恩宠不断，一举得男指日可待，那时太太就有一个身为皇子的外孙了，享福不尽。王夫人在贾家的地位一直很尴尬，上有老太太压着，下有凤丫头能干，还时常被邢夫人刺激几句，现在还要伺候小姑子的女儿，心里哪能舒服，今有薛姨妈、宝钗把她捧得云里雾里，心情大好。对宝钗母女更是和颜悦色，早把贾母的警告抛之脑后。

火候使得差不多了，薛姨妈突然轻声叹道：“姐姐是有福了，可惜妹妹我今后的日子不知如何过呢？蟠儿没有出息，钗儿是个好孩子可惜是个女的，又没有贤妃娘娘这般大的造化，往后不知怎样呢？”

王夫人见薛姨妈感慨，不由劝道：“蟠儿年纪小不懂事，以后大些自然好了，我看宝丫头这样的品貌在宫里都是少见的，怎么没福？”

“虽如此说，只是咱们家身份不够，下个月就选秀了，咱们家这样的身份钗儿顶多是个下等宫女，过几年放出来，若能改为参选秀女就好了。哎呀，姐姐，贤妃娘娘如今在宫里也是万万人之上的地位了，要是能为钗儿说句话必是管用的。”薛姨妈装着突然想起的样子，又惊又喜，而宝钗低着头扭着衣带红霞满面。

王夫人刚才被灌了迷糊汤，但还不是完全糊涂，宝钗进宫对贾家有利有弊，倒是不好决定呢。而且，便是亲姐妹办事也不能给你贴上打点的银子吧，于是沉吟不语，不置可否。

薛姨妈不免焦急，幸好在宝钗的暗示下想起银票和首饰，忙让莺儿把首饰捧上来，自己又从袖中掏出银票展开放到桌上，拉着王夫人的手说道：“这是我们铺里的伙计特地为娘娘订做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这样的首饰也只娘娘配戴，姐姐觉得如何？娘娘在宫里身份高，只怕平日需要打点的地方也不少，我这个做姨妈的没什么好帮忙的，这是五万两银票就给娘娘使唤吧。若是钗儿能进宫一定好好扶持娘娘。”

王夫人看到金灿灿的首饰早已耀花了眼，再看那果真是五万两银票，心是扑通扑通的跳啊，再也管不得其他，忙收起银票笑道：“妹妹这就见外了不是，娘娘帮帮自己的表妹还不是应该的。只是宫里办事不比其他地方，这就给宝丫头打点选秀吧。你们放心，娘娘出手还有什么不成的，尽管放心等好消息吧。过几日就是十二，我正要进宫给娘娘请安，一定把这事办的妥妥当当的。”

薛姨妈和宝钗暗中讽笑王夫人这见钱眼开的个性，可外边依旧是一副感激万分的神情，继续奉承的王夫人更是开怀，直到夜深母女两才告辞回去。

到了十二这一日，王夫人穿上诰命衣服，坐了轿子，自觉风光得向皇宫而去。到了皇宫，一路盘查费了一个时辰，良久方才到达凤藻宫。贤妃坐在塌上不时往外张望。

终于，母女两见了面，先行国礼，摒退了一应丫鬟贤妃才拉着王夫人去内室说话。王夫人果然把宝钗之事一说，又掏出三万两银票递给贤妃，首饰不方便带进来等到献寿之时再送上来。

贤妃看着银票，计议开了，宝钗是绝不能让她入宫的，不然就是引狼入室、后患无穷。但她只要让她从参选宫女改为参选秀女就算完成任务了，顶多助她过了第一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她再美貌，可是这样的家世是不可能入宫为妃的，宝钗还是太天真了，宫里的哪个女人不是皇上为了平衡朝堂势力封的，所以不用由自己出头做这个恶人，相反既得了钱财还能让她对自己感激不已呢。主意打定，贤妃笑着应承了宝钗之事。等王夫人一走，就使抱琴去内务府打点这事，不消细说。

很快，薛家就收到了宝钗参选秀女的消息，一家子人兴奋不已，又是裁衣又是打首饰，耗了银子无数，宝钗自己更是信心满满。即使不能入宫为妃，被皇上指给随便哪个王爷世子也是好的。当然，这些，都没有瞒过黛玉的眼睛，皇上皇后自然也知道，大家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让他们乐和几天。

到了这日，薛姨妈派了薛家最得力的几个人亲自把宝钗送到神武门前依次排列，等待内监阅选，这就算第一关了，没有悬念的，宝钗入选了。瞧着选秀的女子一多半都是相貌平常的，难得有几个特别出挑的，宝钗在其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信心大增，以为立为妃子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了。这次，吴娇也在参选秀女中，她今年正好满13岁。

按照规矩，王府的郡主是不用参加选秀的，像忠顺王府的安平郡主和北静王府的柔端郡主都到了年龄，她们一般由皇帝指婚，或者自行聘嫁，但几乎都会求得圣旨赐婚，算是一个荣耀。

第一次入选的秀女安排住进宫中，像静怡轩之类的宫殿，学半个月简单的规矩之后进行第二轮阅选。宝钗仍被选中了，贤妃得了消息不禁疑惑，只安排她过第一关，怎么连第二关都过了，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啊，莫非是她求了其他人帮她。可是这宫里，除了本宫她还和谁有瓜葛呢，不行，一定要查清楚。

之后，更是严格的学习宫中规矩，等待皇上、太后、皇后、嫔妃亲自阅选，皇上偏偏进来事忙，一直拖到八月十之后才有时间，就定了八月十二进行最后一轮选秀。

八月十二日辰时，太监宫女引着入选的秀女从静怡轩去体元殿，在院中列队等候召唤。直到巳时初，才有皇上皇后一左一右搀扶着太后到殿上落座，后边跟着如今宫中位分也算高的淑妃、贤妃以及几个贵人，太后赐所有人坐下。

皇上看时候差不多了，向小德子一使眼色，小德子会意拉长声喊道：“阅选开始。”在宫女的带领下每五人一排上殿参拜，分别报过出身名讳，皇上随便看几眼有些留牌子有些撂牌子。这些秀女或者她们的家人为这次选秀都是下了重本钱的，可惜皇上根本无心选秀充实后宫，能留下的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