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舞池的幔帘,缓缓地拉开了,赵淑仪的婀娜的身影已站到了舞池中央,此时的她,身穿着纯白的舞衣,娇颜如玉,在烛火昏黄闪烁的映照下,更是给人蒙上了一层朦胧神秘的美。
赵淑仪开始翩翩起舞了起来,她的舞姿柔和温婉,时而纤细玉指轻佛朱唇,时而轻折柳腰昂身急转娇躯,与那长柔舞衣欢悦飞舞着,在场的人都看得痴呆了,包括杨雪胭在内,她不得不承认,那赵淑仪的舞,的确并不逊于自已!只是各有千秋罢了!
这样想着,杨雪胭微微侧头,想看看向司马灏的脸,想知道此时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如初见她时的惊艳吗?还是失去她时的怨怼?
似乎被感应到了一般,司马灏也刚好转过了头来,四目猛然相对,杨雪胭微微一怔,忙低下了头去。
心中暗骂着自己:愚蠢!真是愚蠢!都这个时候了都还要去在乎他在想什么!他是你的仇人!他手上染着你所有亲人的血!他当年绝情地将你打入冷宫之中,任由着另一个女人对你残忍杀害!都忘了吗?
恨他!就足够了!何必还要去想着他是不是还对自己心存情意?实在是无知可笑得很!
司马灏面无表情地看着杨雪胭,他的眼光紧锁着她的冷眸,似乎极力地想要从她那双深幽的冷潭之下搜寻一些他想要的东西。
但偏偏,那双冷艳的美眸,如结上了厚厚的三尺冻冰一般,他明明知道真相就在下面,却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凿开它!
正在思想间,赵淑仪已一曲舞完,她轻盈地飘走到了司马灏面前,细汗微浸额前,她轻喘着气,对司马灏盈盈地一拜:“臣妾参见皇上!”
司马灏若有所思地看着赵淑仪,良久也不出声,吓得赵淑仪以为自己犯了大错了,忙惊慌地跪趴到了地上去。
所有人也都跟着惊慌了起来,司马灏这才不急不缓地转过头来问杨雪胭:“这就是你说要给朕的礼物?”
杨雪胭答道:“正是!奴才见皇上这两日一直愁眉不展,便想着,赵淑仪舞技非凡,这支《嫦娥赛月》,定能解得皇上心中忧虑!”
“既然你知此舞能解得朕心中忧虑,那你为何不自己来舞给朕看?”
杨雪胭为难道:“奴才是男儿之身!如何舞得!只会是污了舞魂罢了!”
司马灏看着杨雪胭,心中思绪万千,良久,才轻声叹了口气,对着跪于地上的赵淑仪说道:“起来吧!你讨得了朕的欢心,朕又怎么会怪罪于你!”
赵淑仪一阵惊讶,紧接着又是一阵欢喜,“臣妾谢过皇上!”
旁边的司马荣此时也不甘寂寞地鼓起了掌,爽笑道:“淑仪果然舞艺非凡!这支《嫦娥寒月》,真真是被你舞得出神入化了呀!”
司马灏脸上展露笑颜,对着旁边的小飞子说道:“今晚,朕要留宿彩云殿!”
小飞子一脸惊慌:“皇上!那香才人她……”
司马灏对他飞过去了一个凌厉的眼神,小飞子忙慌张地垂下了头去,不敢再吭声。
司马荣忙在一旁打哈道:“皇兄!这热闹臣弟也看完了!时候不早,臣弟就先行告退了!”
司马灏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司马荣行了礼,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杨雪胭后,便退了下去。
杨雪胭垂首行了个礼,也准备要退下去,却不料听到了司马灏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小药医留下!”
顿时,寒意打自脚下油然而生,杨雪胭心底生出了不祥的预感,逃跑的冲动如小鹿的尖角般捅促着躯壳。
司马灏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对一旁的小飞子道:“李公公也留下,好好在寝室门外看着她!”
杨雪胭心中深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也罢了!既然此戏是她所想,此舞是她所排,那就既来之则安之!谅那暴君也不会将她怎么样的!
小飞子诺诺地应了一声“是”后,便转头对杨雪胭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直让杨雪胭心中萌生着要冲上前去将他那妖娆的五官蛮力卸掉的冲动!
轻咳了两声,杨雪胭暗自压下那股冲动,面无表情地跟着他安静站在了寝室门外。
隔着一道房门,屋内,赵淑仪语笑嫣然,忸怩羞怯的娇笑声,毫无羞耻地自门缝里,一波一波地清晰传送出来,如妖阴的蛇信子一般,撩拨着屋外每个人的心魂,令人忍不住要去想象着里面那令人鼻孔淌血、面红耳赤的暧昧场面!
杨雪胭嗖嗖地打了一个寒颤,抖落掉了那一身的鸡皮疙瘩,蓦然抬头,又是刚好迎上了站于对面的小飞子的挑弄的眼神。
“该死的家伙!”杨雪胭心中暗骂道,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转身向大厅外走去。
“去哪儿?”小飞子的声音如意料中地在身后响起。
杨雪胭转头斜视着他,悠悠地说:“内急。”然后转身又走了。
直到走出了彩云殿外,杨雪胭才回过头去看,却也没见他跟着出来,心中暗舒了口气,冷笑道:“什么样的主子,就能养出什么德性的狗!”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都在如着自己所希望的那样进行着,是好事!趁着司马灏现在对着自己的情念,就该好好地去利用才行!
正想着,突然眼前闪出了一堵高大的肉墙,杨雪胭一个收不住脚,直挺挺地撞了上去,心头一怔,猛然抬头,看到了司马荣笑得优雅的俊脸。
杨雪胭蹙眉问道:“十二王爷是在等芷儿?”
打自他在御花园中见到她之后,他就时不时地对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笑,直让她心里毛毛的,想着要恼他一顿,却又碍于有司马灏在场,实在不好发作。
司马荣神态悠然地说:“估想着你此时应该会有很多话要来问本王,所以,本王就干脆一直在这里等着了!”
杨雪胭粲然一笑,说道:“你就那么有把握我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司马荣笑着看她,“对你,本王的预感一向很准!”
“是吗?”杨雪胭好笑,“那好!芷儿就不多说废话了,芷儿只想知道王爷,芷儿的师父和师兄师姐们,现在都过得好么?”
司马荣并不急于回答,只顾带着玩味的眼神看她,好一会儿,才笑道:“小药医刚才还说不废话呢!怎么又说起来了!若是本王估想得没错的话,此时此刻,你最想知道过得好与不好的人,应该先是谨王爷才对吧?”
杨雪胭脸上倏然一窘,尴尬一笑,心虚地低下了头去。
“他当然过得很好!不然,也不会有空去想着你的事了!比如古罗族女的传言!”司马荣笑着说道。
杨雪胭凄然一笑,抬头看他,说道:“多谢十二王爷愿意对芷儿说这些!”
“还有谁?”司马荣问。
“冷无情!”杨雪胭答。
司马荣笑眸尽收,他眯起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杨雪胭,良久,才又微笑道:“你冒充着他,混到了宫里来,可全都是因为他?”
“是与不是,对十二王爷来说,应该都不会有任何利弊的!不是吗?”杨雪胭冷冷道。
司马荣一笑,“当然不会!”
“你把他怎么样了?”杨雪胭再问。
司马荣好笑道:“他是本王的人!本王护着他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对他怎样!”
“不!”杨雪胭冷冷道,“他不是王爷的人!他只是王爷的一枚棋子而已!”
司马荣冷笑:“他可不这么认为!”
杨雪胭心中顿时一股怒气冲喉,抬头愤愤看他,恨恨道:“十二王爷一惯都是最喜欢用些卑劣的手段来拉拢人心的吗?”
听了她的话,司马荣也是不恼,只笑了笑,说道:“既然你说到了拉拢,若是志不同,道不合者,又怎能相为谋?冷无情这般忠心于本王,那可不是本王要挟得出来的!”
杨雪胭心中冷哼:当然不是你要挟出来的,而是你制造出来的!宣辰绝对不可能会变成那样!绝对是那司马荣和那毒寡妇吕秋雁对他做了些什么!不然,以宣辰那样天真烂漫的性子,断然不会才这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就变得这样残暴不仁!不行!不管怎样,她一定要想办法将他从他们手上拉出来!她不要她那可爱的弟弟变成一个噬血狂魔!
司马荣又说道:“本王实在不明白,你为何就那么确信,他就是杨雪胭的弟弟杨宣辰?”
杨雪胭反问道:“我何时确信过?”
司马荣顿时蹙眉,说道:“那你为何要假扮成他的样子进宫,引开了所有人的眼光,使他轻松躲避掉了朝廷的追捕?”
杨雪胭笑道:“那只是十二王爷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芷儿,可不是为了这些而来!”废话!这么重要的事,对他承认了,那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哦?那你是为何而来?难不成,你是要作九王爷的细作吗?”司马荣似笑非笑地问着。
杨雪胭心中冷哼:只有思想龌龊的人,才会去把别人想得跟自己一样龌龊!
也不回答他,杨雪胭只嫣然一笑,反问道:“馥美人可还好吗?”
司马荣微微一愣,接着,又好笑起来,“小药医可真是风流的啊!这嘴里都还正吃着一个呢!心里头,却想着另外一个了!还跑来跟本王爷打探着头号情敌的消息!”
杨雪胭粲然一笑,“九王爷现在已经是个不举之人了,馥美人纵然再倾国倾城,芷儿也不会担心她会如何媚惑得了九王爷!芷儿只是想问,她和十二王爷您,怎么样了而已!”
司马荣脸色倏然一沉,“你说什么?”
杨雪胭冷冷笑了一声,叹息道:“十二王爷平日里温文尔雅,想不到下起手来,就连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一样那么狠毒的!”
她想起了那日,她去桃园阁里,发现了馥美人身上那令人触目惊心的鞭痕后,馥美人才告诉她,她是太后派去昭汝王府中的细作!只是后来那太后万万没料想得到,馥美人竟然爱上了司马谨!并还多次在暗中帮着他。
这样的不忠,以至于她遭到了一身的毒打。
杨雪胭当然不相信馥美人那日所说的话,反而,还更加确信了她自己的推断,那就是,馥美人,其实就是司马荣派到司马谨边身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