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窗了起窗了!”易已然准备好早餐,打开房门,却见夏之歆还在呼呼大睡。
这阵子不知为什么,感觉她特别能睡啊。每天晚上不到九点就说困,如果不叫醒她,能睡到第二天十二点直到他下班回到家。
“让我再睡一会……”夏之歆带着浓浓的困意,含糊不清地撒着娇。
如果是往常,易已然一般由她去,让她睡。可是今天不一样。
“起窗吧,歆歆,今天要赶飞机。我们今天要回家啦!”
飞机?回家?夏之歆一个激灵,赶紧爬起来。“坏了坏了,是不是来不及了?”
“还来得及!”易已然安慰道,“你先去刷牙洗脸,我先收拾收拾行李。”
夏之歆在卫生间洗着牙,看着地上的体重计,感觉好久没称了,便站了上去。
“啊!”她一声惊叫,吓得易已然赶紧奔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叫这么大声……”只看到她站在体重秤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易已然松了一口气。
“我怎么重了6斤?”夏之歆可怜兮兮地说,“6斤啊,6斤肉的话可以吃一个星期了!我是怎么胖起来的?”
易已然笑了,说:“没关系。夏之歆你再胖我都会爱你的。”
夏之歆抗议说:“不是这个问题!我每天吃得又不多,又经常跑来跑去,根本没有偷懒,怎么还会胖?上天对我不公!”
易已然说:“估计是因为你睡得太多了……等等——歆歆,你最近胃口不太好,又爱睡觉,还长胖了……你是不是,有了?”
“有了?”夏之歆愣住了。
易已然可紧张了,赶紧上前把她从体重秤上扶下来,问:“你有没有感觉恶心想吐?”
“没有啊?”夏之歆迷惑地说,“除了偶尔胃胀,没什么恶心反胃的感觉啊。”
易已然说:“那没关系,很多人怀孕的反应不一样的,不吐的也是有的。”
夏之歆继续迷惑:“你怎么知道的?”
易已然说:“傻瓜,我之前有做过功课的啊,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傻里傻气的啊!你等等,我到药店去买个验孕棒。”
10分钟之后。易已然回来了。
5分钟之后,卫生间又传来夏之歆的惊叫声。
易已然冲了进去,看见夏之歆手拿着那根棒子,一脸的惊吓与不知所措。
他接了过来,看到了鲜红的两条杠。
“歆歆,你好棒!”易已然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我们马上就回家吧!我的母亲大人早就盼着抱孙子,她绝对不会再反对的!”
几秒钟之后,夏之歆突然反应过来:“好哇,易已然,这就是你所谓的妙计,对吧?原来你是早有图谋!”
“老婆大人,放过我吧!”易已然不敢还手,连连求饶。“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啊,注意着点,别动别动……要慢慢地走,慢慢地走!”
夏之歆在易已然小心翼翼地扶着下,按他的指引,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着。终于她按捺不住,一把甩开易已然,一边气呼呼地快步走着一边说:“这样走路,还是不是人啊?木偶人啊?我偏不!”说完她扒啦着开始吃早餐。
易已然坐在对面,说:“没有啦。跟你开玩笑的。其实不用这么紧张,该干嘛就干嘛,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事的。”
“这还差不多。”夏之歆这才顺了气,说:“要是怀个孕,这也不能那也不能,这也要注意那也要注意,我就不愿意了!”
易已然笑着,看着她吃。
吃到一半,夏之歆突然停了下来,不相信地看着易已然:“我真的,就要做别人的娘了吗?天啊,真不敢相信!天啊!”
易已然看着她那无语问苍天的样子,感觉一群乌鸦从自己的脑袋上飞过。
这一次回家的旅途相对比较轻松愉快。夏之歆总是不自觉地研究自己的肚子,感觉没什么变化,一会又为自己增加的那点体重懊恼:“我以后肯定会变成一百多斤的大胖子的,你一定会嫌弃我的……”
易已然笑着说:“你是我儿子的食堂啊。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一个食堂长得太胖呢。”
“食堂……”夏之歆欲哭无泪,“果然好狠的心啊……一转眼由爱妻变食堂了……”
易已然安慰道:“别想那么多啦,歆歆。孕妇要保持心情愉快。没关系的,控制饮食,别吃得太盲目就行了,再胖也不会胖到哪里去,生完了马上就瘦回来啦……”
“不想胖不想胖……”夏之歆一脸不情愿。
“那好吧。”易已然仿佛下定了决心,“那下辈子,换我来生吧,好不好?”
“……”夏之歆无语了,低头继续隔着衣服研究自己的肚子。
虽然早已跟家中父母说过行程,但为了避免他们来接机,易已然没有告诉他们航班号,也拒绝了接机的要求。
下了飞机,易已然先把夏之歆送回了家。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夏之歆居然觉得这次回家轻松不少。以前走到哪里都感觉别人看自己的眼神有色,总感觉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而这一次居然没有这种感觉?
看来心理暗示是一种神奇的力量。
夏之歆掏出钥匙开了门,夏新国夫妇早已准备好一大桌子好菜迎接他们了。
“回来啦?这俩孩子,还不让我们去接机?已然,吃了饭再走!”夏新国和夏妈妈接过行李,似乎对易已然更热乎些,拉着他的手不让走。
“谢谢夏叔叔夏阿姨。”易已然推脱着,“我知道夏阿姨下厨的手艺不错,但我今天没有口福了。我要是留下来了,可就得罪我的爸爸妈妈啦!吃完晚饭下来吃宵夜,好吗?”
有了这一句应承,夏新国放心地放手让易已然离开了。
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夏之歆,“丫头,不是上次才回家没多久吗,这次怎么又回来了?说是有事,有个什么事啊?”
夏之歆装作不高兴地说:“老爸,你是不是不欢迎我回来啊?”
夏妈妈说:“傻孩子,别乱说啊。我们恨不得你天天回来。这不是怕你总是请假,影响工作嘛。来来,先吃饭吧,可别饿坏了。”
餐桌上,夏之歆面对一大桌子的菜,神色正欢。“吃过这么多地方的菜色,还是妈妈的菜做得最好吃。”夏之歆边吃边赞不绝口。
“喜欢就多吃点。”夏妈妈帮她夹了几个菜,疼爱地看着她。
夏新国看着狼吞虎咽的女儿,欲言又止,只好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踢夏妈妈。
夏妈妈看了他一眼,又装作随意问:“女儿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带个对象回来给我们看看啊?”
夏之歆暗笑,却不敢怠慢,只好一脸认真地问:“妈妈,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夏妈妈说:“什么样的不行,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就行了,我看已然那小伙子就不错。”
夏新国赶紧咳了一下,说:“是你在找对象,还是丫头找对象啊?还得是你喜欢?”
夏之歆说:“那当然啦。如果我妈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
夏妈妈一脸得意地看着夏新国。
在易已然家中。
一派温馨和谐的晚餐进行完后,易已然屁颠屁颠跟在妈妈旁边,帮她一起洗碗收拾。
易妈妈已经不太记得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了,但一般也就是在易已然犯了错误的时候,或者有所要求的时候他会这么热情主动吧?
“小屁孩子,又犯什么事了?”易妈妈嗔怒道。儿子大了,也不会为了每个月多几块零钱花来巴结热情,虽然说即使他不帮忙洗碗收拾,只要一开口,自己就会心软,但易已然还是喜欢每次跟在她身后。
“哪有啊,老妈,这么久没在家,好不容易回来了,帮你分担一下,你还不开心啊?”易已然边收拾边说。
易妈妈说:“无事献殷勤!上次你回来就没见你这么好心!”
“谁说没有!”易已然抗议,“只不过是夏阿姨跟你一起抢着洗碗,我实在抢不过你们俩而已。”
易妈妈听见他提到夏阿姨,仿佛勾起了心事,心情有些惶恐及失落。
一家开口围在沙发前闲聊看电视。
易妈妈实在忍不住:“已然,你也早应该正正经经地处个对象了吧?李婶又介绍了个不错的女孩子,正好你在家,要不有空去相相?”
易爸爸说:“你别儿子一回来就逼他去相亲,别逼得儿子都不敢回家了!李婶李婶,我看她介绍来的都没什么不错的女孩子!好的女孩子还需要相亲吗?”
易妈妈不高兴地呛他:“我在跟儿子说话,你插什么嘴啊?”
易爸爸说:“我说的是事实!儿子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做主,咱就等着享福就好了,瞎操那么多心,不累啊?”
易妈妈不甘示落:“连孙子都没抱上,享什么福?”
易已然插不上话,打算等这两口子斗完嘴了再说。
可没想到易爸爸战斗力这么弱,一提到孙子他就收了声,随手扯过张报纸就看了起来。
易妈妈把矛头对准易已然,说:“这次要在家里呆多久啊?最好多呆几天,多相几个女孩子,说不定就有相中的呢?听我的没错,不要总是跟夏之歆那个丫头混在一起了。我知道你们一直长大,关系好,但你总得有你自己的人生吧?夏丫头是不错,可不像是能做媳妇的料啊。”
易已然无奈地说:“为什么夏之歆不错,却不是做媳妇的料?妈是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易妈妈说:“首先那件事咱就不提了,提了伤人。其实私心里,妈也不相信夏丫头是那种人。但是,我看夏丫头的那个身子骨,不太像是能生养的人啊。”
易已然自动忽略了易妈妈后面那些话的意思:“妈你的意思是,在那件事里,你是相信夏之歆的?”
易妈妈叹了口气说:“相信归相信,但是人言可畏啊。”
突然又觉得不对劲:“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在说夏丫头?儿子,你可别告诉我,你真跟夏丫头好上了啊!”
易爸爸一听这话,赶紧把头从报纸堆中抬起来,专注地盯着儿子。
易已然认真地点点头说:“真好上了。”
易妈妈气得立刻站了起来指着儿子,气呼呼地说:“马上分手!”
易已然讨好地笑,无奈地说:“分不了啊。”
易妈妈一愣,说:“你是怕拂了老夏他们的面子是吧?没事,妈替你去说。和平分手嘛又不是错,老夏他们也是明事理的人。我去说我去说。”
易爸爸拦住她:“你这么冲动干嘛,你也不问清楚儿子,怎么就分不了?小辈的事情,我们不要介入太多!越弄越乱!”
易妈妈不服气,但还是停了下来看着易已然:“儿子,你一句话,我现在就去老夏家。”
易已然说:“爸,妈,我是希望你们跟我一起去夏叔叔家的。其实我和夏之歆好上,有一段时间了,我说分不了,也是因为我压根不想分。而且,夏之歆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
“什么?”易爸爸是错愣,易妈妈是惊喜。
惊喜的易妈妈反应更快:“快快,我们这就去老夏家。夏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丫头伶伶俐俐的,我看着喜欢得很。好好好,她做儿媳,我看好,行,就是她了。”
易爸爸对于她的快速转变一脸黑线。他说:“刚刚还不同意呢,现在变脸得可真快。幸好儿子英明,没一开始就拉着我们双方家长见面,要不就丑大了。”
易妈妈说:“情况不一样了嘛。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现在夏丫头可以怀着我们易家的大孙子呢。”
“真没原则。”易爸爸无奈。
易已然则偷笑,他早知自己妈妈是喜欢夏之歆这个人的。一旦自己在这种“喜欢”上面再加些分量,比如加个宝宝,妈妈接受得肯定会比她自己想象中还快。
“我们还是先提些好酒去老夏家吧。”易爸爸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好酒。毕竟儿子娶媳妇是大事,况且对象还是多年的好友,没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了。
其实此刻在夏之歆家,夏之歆正在接受妈妈的各种试探和旁推侧敲。夏之歆没敢松口,只是模棱两可的顺着妈妈的话在答着,而夏之歆的心也开始着急了起来。怎么都这个点了,易已然还没有来?难不成,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吗?难道易伯伯他们还是没办法接受自己?
此时响起了敲门声。夏之歆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总算了落了地。
夏新国去开的门。他惊讶地说:“哎呀,老易,您一家子怎么都来了啊!”
他赶紧把来人迎进来。
老易把几提好酒塞在他手中,说:“我这是上门提亲来了。哈哈哈!”
夏新国一下子就有些蒙了,倒是夏妈妈醒悟过来,快手快脚地砌好茶,请了来人在沙发上坐下。
夏之歆不满地瞪着易已然,远远地给了他一个拳头。
易已然欣慰地笑笑,回她一个剪刀手。
易妈妈说:“真不好意思,这两小孩,悄悄好上了也不告诉我们。要是我早知道,我们就能早点尽到我们的心意了。”
夏妈妈说:“这……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这两小孩,瞒得是真紧啊!”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
夏之歆还有些小羞涩,双方家长就已经开始讨论婚礼及生几个小孩了。
这些事就交给他们去办吧,夏之歆也乐得清闲,两个人便偷了空钻到夏之歆房内,边看书边闲聊。
“我们的婚礼……”夏之歆期待着。
“有我们爱的人,和爱我们的人的祝福,就够了。”易已然笑着说。只要能与她在一起,其实的事情,并不是那么重要。
“……要请唐尧吗?”夏之歆犹豫了一下。老实说,虽然在易已然面前能很坦然面对唐尧,但他依然是心中的一根刺,她不愿意去面对的一根刺。
“你决定吧。你想请就请,不想请就不请。”易已然笑着说,“其实对我来说,他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人。”
夏之歆笑着说:“对我来说,他也不再是什么重要的人了。所以,请不请就无所谓了。”
是的,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遇到很多人。有一部分人,注定只是两条交叉线,在某一个刹那与我们相遇,之后又沿着各自不同的轨道奔驰而去。我们没有必要总是回头望,也没有必要受其牵绊。
易已然和夏之歆的婚礼很低调。除了绝大部分亲戚和双方父母的同事朋友,他们自己的朋友都很少请。
夏之歆自从毕业后,刻意与原来大学的圈子远离着,这些年来不曾联系,因此她倒是一个好朋友都没有告知。青青,小西,这些远去的,熟悉但又已陌生的名字,虽然曾一遍又遍地出现在夏之歆的梦境中,但她没有勇气去联系。
易已然为避免勾起夏之歆的不快,婚讯也没有告知大学的好友们,打算日后再补。
迎亲很温馨,很美好。
当夏之歆一袭白纱,和同样身着一身白色帅气燕尾服的易已然出现在酒席上的时候,当她接受着旁人艳羡的目光及衷心的祝福时,夏之歆还是忍不住哭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哭她的出嫁,还是哭她逝去的过往。她不知道自己是开心得哭了,还是伤感得哭了。或者兼而有之吧。
易已然替她擦好眼泪,哄着她,正欲一起入席时,酒楼外面一下子来了两辆豪车。
当夏之歆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时,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正是她一直想念的青青小西她们,同来的还有很多易已然的好友们。
还有携妻同来的苏为轩。
这算是,惊喜吗?她望向易已然,却发现易已然有着与她一样的表情。
“我们,算是不请自来吧?易哥和婚礼,怎么能少得了我们呢?”沙代之一向是活跃气氛的高手,再加上这个大嗓门,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
“欢迎欢迎。”易已然与沙代之伸手一握,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夏之歆,早被青青一把抱在怀中,后者更是哭得眼泪哗啦啦。
夏之歆倒需要安慰她:“好了,青青,别哭了。你哭什么呢……出嫁的是我呢……”
青青说:“我就是太高兴了……”
“好好照顾她。”苏为轩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却是对易已然说的。
几年未见,已成家并接过家族事业的他明显稳重了,更显成熟了。
“新郎新娘子,准备好了没有?我们要开始啦。”司仪已经急了,派人来催了。
夏之歆和易已然对视一笑,携手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