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歆往唐尧家跑得更勤快了,几乎每个星期六日都往他家跑。后来甚至爽易已然的约,没有去打网球,也没有去练习空手道,而是窝在唐尧家看小说,偶尔也会跟他天南地北地聊天。而每次她走的时候,她已经学会了偷偷从门缝里往外张望,确定外面没有动静她才会打开门离去。
爽了几次约,易已然非常失落及不满。特别是在夏之歆如实相告是跟唐尧呆在一起的时候,他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下午的网球你不能再失约了!”易已然警告她,“不然……”
“不然怎么样?”夏之歆笑道。
“不然我就告诉夏叔叔和夏阿姨!”易已然假装严肃地说。
夏之歆冲他做了一个鬼脸,她知道他不会。“我爸爸妈妈这个周末旅游去啦,哈哈哈!他们管不到我了!我自由啦!”
“所以你爸爸妈妈叮嘱我管好你啊!你是不是等下还是去唐尧家看小说,然后告诉你爸爸妈妈你在我家复习?”易已然问她。夏之歆用这个借口已经好长时间了,因为夏新国每次看到易已然都会来询问夏之歆的情况,有没有打扰他学习啊什么。
“嗯,是的。他那里真的好多好多好看的小说啊!”夏之歆感叹道。
“什么小说?我也可以买啊!我那也有很多小说!”易已然不以为然。
“他有一房间的小说!”夏之歆夸张地张开双臂,“我知道你不太爱看那种武侠小说,算了。再说我们的零花钱都很有限,买不了那么多。”
“一房间?”易已然觉得夏之歆说得未免夸张了一点。“那他的零花钱难道很多吗?”
夏之歆摇摇头说:“他没什么零花钱,他都是自己打工自己挣钱的!而且他所有的小说都是从旧书摊上买的,所以都非常便宜!”
“旧书摊?”易已然有些想象不出来,又有些嫌弃。
“其实如果你真的了解唐尧这个人,你就会发现他这个挺好的。又幽默又风趣,还知道很多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他有时候给我讲他打工的见闻,真的好有意思的。”
“已然,要不我约他下午一起打网球好不好?”
易已然非常不开心有第三个人加入,但他没有办法。假如他不同意的话,那估计下午就变成了只有他一个人在打球了。他只好点头。
夏之歆又在唐尧家度过了痛快的一个上午,唐尧送她出去。
“我今天买了一套新的小说,”唐尧很高兴,“在城北那个旧书摊上买的,可好看了。”
“真的吗,快点带我去看看!”夏之歆开心死了。
唐尧用自行车带着她飞快地在小巷里穿飞。其实夏之歆来了这么多次,已经记住他家的位置了,但她没有说,她更享受唐尧来接她然后送她出来这种感觉。
“唐尧,你会打网球吗?”夏之歆问道。
“网球?”唐尧在电视上看过,却从来没有找过。“我会打羽毛玩。估计网球跟羽毛球也差不多吧?”
“应该差不多。”夏之歆说,“下午我约了易已然一起打网球,要不,你也一起去吧。”
“可是……”唐尧推迟着,“我从来没有打过。况且,我跟易已然也不太熟。”
“没关系!”夏之歆热情地说,“我可以教你!我家有两个网球拍,到时我都带上,给你一个就好了!易已然人很好的,你们见面就知道了。”
唐尧还在犹豫着,夏之歆说:“就这样决定了啊!下午我在新华书店来接你去网球馆。如果你胆敢不来,我就来你家拖你出去。”
“好吧!”唐尧无奈。
夏之歆兴冲冲回到家,去易已然家蹭了一顿饭,小睡了一会,换了一身网球服,带了两个球拍就出去了。
她已经跟易已然说好,让他一个人去,她得去接唐尧。
夏之歆平时都上步行上下班,她没有自己的自行车。
唐尧骑了他的车子来,正立在门口等她。
“喏,这个,送给你。”夏之歆从背后把一个拍子解下。“这是我自己攒零花钱买的,不用跟我客气。我本来就有两个拍子,送你一个吧。”
唐尧笑着说:“我会不会打,能不能打都不知道,怎么能接受你的礼物呢?”
夏之歆凶他:“知道是礼物就不要推迟!不管你会不会打,留着做个纪念也好。再说了,网球也很简单的,很容易学。”
唐尧只好接过。骑着自行车按夏之歆的指点,晃到了网球馆。
易已然已在里面租好场地等着他们了。两个人淡淡地打了招呼。
“我来教你怎么打,”夏之歆兴致勃勃的。“已然,你球技厉害,我跟唐尧组队打你一个吧。”
唐尧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快上手。但毕竟是新手,总是有些青涩。他每回过去一个球,都会被易已然狠狠扣杀。
夏之歆都有些急了:“唐尧,你再这样下去,我们肯定输得很惨的。你别把球打那么高,又高弧线又长的球,不是正好给他练手扣球嘛!”
唐尧点着头,却是不太得要领。所以他被易已然扣杀的球,基本上都由夏之歆复仇回去,但易已然毕竟是易已然,他已经打了两年网球了,大部分夏之歆的扣杀他都能挡回来。
渐渐地,唐尧觉得没什么意思,他感觉到了来自易已然的深深的敌意。
这敌意连迟钝的夏之歆都感觉到了。
“已然,你今天杀得这么狠,还让我俩怎么活啊!一点意思都没有!”
易已然停下球拍:“来啊,夏之歆,我还没打过瘾呢!”
夏之歆跑到对面,把易已然强行推到旁边的凳子上:“已然你休息一下吧,让我跟唐尧打。”
易已然无奈,只好看着他们两个一来一往,慢吞吞地回着球。可以看得出来夏之歆每个球都很照顾唐尧,都是按着唐尧可以接得住的标准回的球。
他在旁边看得很不是滋味。
“夏之歆,我还是先走了。”
“别啊!我们还没打过瘾呢,你刚才不也是说没打过瘾吗?”夏之歆不愿意离开。
“你们打吧。我有些累了。”易已然说。他实际上想听到夏之歆说哦好啊那我也不打了我跟你一起走吧。
但是夏之歆没有,她说:“那好吧,你先走吧,我跟唐尧再打一会。”
易已然失望地收拾自己的球拍,倒是唐尧看出来了。
他说:“夏之歆,要不我们还是也别打了吧。我也累了,你跟易已然回去吧。”
“不打了啊?”夏之歆有些意犹未尽,“那你等下去哪里呢?”
“回家啊,还能去哪?”唐尧说。
“那我去你家吧!上午那本书我还没看完呢!”夏之歆收拾东西就要跟唐尧走,“已然,你先回去吧。我爸爸肯定以为我跟你在一起呢,你可别说出去啊。”
易已然无可奈何地说:“那么好看的书,你就不能借回家看吗?”
“不能!”夏之歆头也不回,“借回家,万一被我妈妈看见了,又要问一堆了,到时要是被迫把唐尧家招出来,我就再也不能去他家看书了!”
夏之歆跟着唐尧走了。
剩下易已然一个人在网球场呆呆的。他感觉自己受伤,却又不明白为什么。
他开始拿出剩下的网球,一个人狠狠地开着球。
但除了这些,易已然却是什么也不能做。他曾说过要夏之歆远离唐尧,但没有用。他更不能动用长辈或者老师的力量去阻止夏之歆与唐尧之间的友谊,凭他的良好形象,他的确可以做到。
夏之歆在唐尧家呆了一个下午,差不多四点的时候她才想起了要回家,要不然爸爸妈妈可能会生疑。她恋恋不舍地入下书本:“明天上午再来吧,我得走了。”
唐尧也把书一收,说:“好,我送你吧。”
对门没有动静,夏之歆和唐尧走了出去,唐尧正在院子里推自行车,突然唐妈妈的房门打开了,一个衣衫不整的人冲了出来,边走边整理衣服。
“老赖哥,别走啊,老赖哥,不能再赊账了,您刚才才说的会现结的……老赖哥……”
同样衣衫不整的唐妈妈则在后面追了出来,边追边说,她下身套了一条裙子,而身上的花衣服还没来得及扣扣子,只能双手抱着手臂。
“我呸!”老赖哥不但没给的意思,还转过身来骂了一句:“不就一野鸡吗,老子上你算看得起你!”
夏之歆还没完全明白过来,唐尧已经顺手操起院子里的一个凳子直奔老赖哥而去,手一杨,凳子重重地砸在老赖的头上,顿时鲜血直流,凳子碎了一地。
老赖倒在地上直哼哼:“好小子你敢打我?”
唐尧不理,继续寻找着趁手的家伙,老赖哥看着年轻的血气方刚的唐尧,有些怕了:“别打别打,我这就给,我这就给……”
他往口袋一掏,掏出一堆零钱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跑。唐尧看见他的动作,更是气得青筋突起,拿着一只凳腿就追,手一挥,老赖的后背上又中了一招。
他一声惨叫,跑得更快了。
唐妈妈赶紧上来拉住儿子,吓呆了的夏之歆也回过身了,一起拉着气喘吁吁的唐尧。
此时已有多人围观,老赖看到唐尧没有追出去,又在屋外骂:“敢打老子!看老子明天不找人弄死你!你小子,还不知道死是怎么字是吧?”
“我外面大把兄弟,随便找几个,今晚就把你娘俩做了!”
唐尧用力一挣又追了出去,老赖见状撒腿就跑,唐尧远远地把凳子腿给他扔了过去,没打中。
唐尧重重地把大门一关,把那些看热闹的人关在门外。他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唐妈妈在轻声的抽泣着,此时见儿子发怒,也不敢上前,只好对夏之歆说:“闺女,你去劝劝唐尧,别让他再冲动,啊!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夏之歆一笑,让她宽心似地说:“没事的,阿姨,你去休息一会吧。”
夏之歆进了房间,只见唐尧站在书桌边,对着一个日历发着呆。
“对不起。”夏之歆站在他身后,轻轻地说。
唐尧愣了一下:“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夏之歆呆呆地说:“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我应该说,或许如果我不在这,你不会这么难受。”
唐尧不在意地笑笑:“我早已习惯了。这个人,我想揍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今天没有控制住自己而已。”
“你知道吗,夏之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十八岁的生日。小时候家里穷,所以读书晚,而我长得又比较瘦一点,你看不出来吧,呵呵?”
“生日快乐!”夏之歆除了这一句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在空空如也的口袋里掏着,“真不好意思,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唐尧笑道:“我跟你说这个,不是讨礼物的。今天能跟你一起度过,我已经很开心了,特别是你还愿意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朋友,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我爸死得早,我妈没什么本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就这样了。从小我就被人笑,被人骂,被人疏远,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跟我说吵过闹过,她说她没办法,她没别的本事。我常常想,我要是退了学自己去工作,也许我妈就不会这样受苦了。”
唐尧说着,眼睛有些湿润。
夏之歆摇摇头,说:“不对。你应该朝另一个方向想,你应该努力学习,考到很好的大学,以后才能找到很好的工作,才能赚更多的钱给妈妈。你妈妈才会更高兴。你现在还太小,你现在就出去,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唐尧苦笑着说:“你说得倒简单,夏之歆,对我来说,很难,很难。”
夏之歆说:“唐尧,让我来帮你吧。我一定会帮你的,我们击掌为誓吧!好不好?”
唐尧看着她,许久,露出了笑脸,他点了点头。两个人伸出手掌一拍,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该走了。我送你出去吧。”唐尧重新推出了自行车。
夏之歆开心地坐在他自行车后面,一直骑到新华书店门口,不知为什么,这一次,两个人都有些恋恋不舍。
夏之歆眼珠一转,突然说:“唐尧,要不,你去我家吧?”
唐尧挠了挠头:“不太好吧?我又不是什么尖子生,我可是差生,而且我还是男生,肯定会被你爸爸妈妈赶出来的。”
夏之歆笑嘻嘻地说:“我爸爸妈妈这个周末去旅游啦,他们要到明天晚上才回来呢。这两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走吧,去我家玩,我给你过生日,我们先去买个小蛋糕,我会做菜哦。”
唐尧有些心动了,又有些犹豫,“好像不太好吧?被人看见了不好。我是怕别人看见了会在你爸爸妈妈说三道四。”
夏之歆说:“傻瓜,到时候你跟在我后面,离我远一点就行啦,咱们装作不认识的。我进了门,把门开着,你看着没人的时候就进来,不就成了?”
唐尧考虑了一会,终于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