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罗生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在追赶张羽的一刹那,无形间消耗了自己的注意力,但这并不是怜月可以一击得手的原因。
贺罗生笑了,虽然笑的有些艰难。“就算我再怎么浪费杀气,怜月也没有机会得手的,便是你,也不能。”
凌霄颔首道:“不错,我第一次得手,是因你被一百影侍缠住,你避无可避。第二次么……倒还得谢谢这少年。能凭气势震住贺兄你的人,恐怕这世上已经很少了。”
贺罗生阴****莫非这也在你算计内?”
凌霄摇头道:“这少年根本不在我计划内。我本想着我与你交手之际,怜月能作为一支奇兵,哪怕分散你一丝一毫注意力都好。却不想竟有这等奇效!”
贺罗生冷笑道:“我只好奇一件事。”
凌霄笑道:“贺兄请说。”
贺罗生死死盯着怜月,一字一句道:“你为何叛我!”
怜月身子一怔,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贺罗生却不再追究道:“胜者王,败者寇。凌霄,我无话可说。”
凌霄微微一笑,身子一闪,一掌带着滔天杀意逼向贺罗生。贺罗生正要接招之时,忽见重梧魁梧的身子挡在自己身前,他的皮肤外被淡淡青芒包裹着。“教主,走!”
重梧只喊了一句,凌霄带着黑芒的手掌便破开了他的胸膛,没有一丝鲜血流出。贺罗生抓住这一线生机,一咬舌尖,从口中射出一道血箭凌霄微皱眉,侧身避开,贺罗生身子化为一道阴风,遁向远处了。
重梧喘着粗气,面上露出又痛楚又得意神色。凌霄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惊讶,中了自己一掌,他竟还有气。凌霄摇头叹道:“炼魂教左右护法,果然厉害。若非怜月伤你个措手不及,便是要收拾你,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更别说那老毒蛇了。”
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重梧说。重梧并不理会他,只是盯着一旁静静伫立的怜月看着这女子的手中银色弯刃。“小丫头,这辈子就此作罢,下辈子,别让老子遇上你!”
他说完,两眼一睁,竟是已然断气。怜月紧握手中弯刃,不知在想什么。
凌霄看了她一眼,笑道:“怜月,辛苦你了。”
怜月抬头看着他,微微摇头道:“只要你能开心就好。”
凌霄对李旬道:“李将军,这次合作还算愉快。多谢。”
李旬咬牙切齿的看着他道:“你不要忘了,答应帮助你,是皇上的意思。炼魂教近年来愈发猖狂,才有此祸。希望凌宗主不要步其后尘。”
凌霄笑道:“多谢李将军忠告。谨记在心。”说罢,转身欲离去,忽见凌灵看着之前那少年离去的方向,皱眉道:“走吧!”
凌灵樱唇微张,似有话要说,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凌霄走后,林剑英四人也飘身而去。青冥一路上都似是在沉思。
仙绫看着他,淡然道:“你想什么?”
青冥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我们一路走来京都,沿途却是听见一些江南叛乱的事情。”
他一句话说一半,仙绫倒是听出了他话中含义,摇头道:“若李旬之前所说为真,恐怕真得请御剑长老出关了。”
青冥倒是笑道:“我看请与不请已无关系。张师弟挨了萧师妹一剑,又被李旬所创,恐是活不长了。”
他笑声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怒意与讥讽。
林剑英闻言道:“师兄,师妹她只是……”
他尚未说完,便听萧月颜淡淡道:“我并没做错。”
青冥冷笑道:“那是自然。张师弟现在是叛贼,恶人,萧师妹为民除害,自是不会错的。”
萧月颜看着他一双冰冷的美眸瞬也不瞬。“若非如此,他为何来行刺?”
青冥毫不避讳她的目光道:“我不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你今日对同门持剑相向,却是事实。”
萧月颜眼眸微垂,似是也无法反驳。
青冥道:“掌门将月魄剑传与你,并非是为了对付同门的吧?”
林剑英皱着眉头道:“青冥师兄,张师弟他私自离山……”
青冥道:“那又如何?他一日没有被逐出门墙,便还是琼霞弟子。怎么,莫非我说错了?”
林剑英默然,青冥虽然名义上是他们师兄,但其实辈分比之他们高出许多,他平时为人懒散,也不爱与人争斗,是故与他同辈的仙绫已然坐上长老位置,而他还是一个普通弟子。尽管如此,在关键时候,青冥表现出的气势,便是林剑英这种掌门弟子,也不敢与他辩驳。仙绫见此,叹道:“罢了。事都已经发生了,现在还说有什么用。”
青冥点了点头,只淡淡道:“只是二位均是琼霞年轻一辈中最有前途的弟子,希望日后对待同门,能多宽厚些才是。”
他说罢,兀自飘身离去了。
仙绫看着萧月颜,劝道:“他就是这个性子……”
萧月颜却是没说话。她今日出手,一方面因张羽行刺乃叛逆之事,她不能坐视不管,另一方面,也想与这少年再次交手。只是,她今日所做,究竟是对是错,已然再难定论。因为那少年,或许因她的贸然出手,而就此送命。
张羽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强逼着自己加快脚步。他隐约能听到树林间零碎的脚步声,那应是李旬派来的追兵。他许是走的太快了,脚下一个踉跄,胸口剧痛,鲜血顺着嘴角滑落下来。他回头看了看自己沿路留下的血迹,心沉了下来,那些追兵迟早会寻着血迹找到他。
张羽缓缓闭眸,他前后受萧月颜与李旬重创,原本就算没有这些追兵,他也活不长了。但他从没有在此刻如此强烈的希望,在离开人世前,可以看到她的容颜。那一抹湛蓝身影,现下是支撑着他还活着的动力。他睁开眼眸,琼霞仙法以修身养性为主,多有疗伤法门,他暗运心法,伤势得到一定的舒缓,但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林间传来声响,张羽心道他们终于还是循着血迹找来了。当先一名士兵看到他时,尚未惊叫出声,张羽便一步踏到他面前,抽出这士兵的腰间佩刀,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他此刻体内的炎煞之气,如石沉大海,再不得催动半点,就连他手中羲炎之上的赤炎,也已散去。
昔日张雅以自己生命为灵媒缔造的血契,借助张羽鲜血将羲炎上的剑灵生生引出一半注入张羽体内,如此,张羽才会有这一身炎煞之气。现下张羽性命垂危,以张羽为宿主的剑灵也将消亡,是故这煞气也不见了。张羽一招毙敌,再不停歇,捡偏僻小道快步在林间走着。
就在极乐宫高台上巨变陡升的时候,京都城中也进行着异常激烈的战斗。宸渊与诸葛炎拳掌相交,二人每一交手,便在空中激起阵阵狂风。他们二人身边,有无数具黑衣尸体,其余人数零散的黑衣人只将二人遥遥围住,连接近都是不能的。他们看着二人激斗,更觉这宸渊的可怕。
他一手搂着宁萱,只单手迎战诸葛炎,却仍不落下风。二人脚踏的地面已生出数道裂痕。
黑衣人中一人涩声道:“他们这般打下去,何时能分出胜负。”
话刚说完,诸葛炎一掌带着磅礴内劲,他不去攻宸渊,反而攻他身旁宁萱。
宸渊不得已,只能硬接下这一掌,不料诸葛炎另一只手抽出腰间金色长剑,赤霄剑锋芒毕露,直刺宸渊要害。宸渊面沉如水,与他相交的手掌忽然劲气暴涨,诸葛炎身子一震,只觉从对方手掌上传来一股霸道无匹的劲气,这股劲气穿过自己的身子,直侵灵魂,好似要将自己三魂七魄生生震碎一般。他若执意刺下这一剑,宸渊必然受创,但他亦无法躲过宸渊这霸道一掌,权衡只在一瞬间,诸葛炎睁开宸渊手掌,抽身退出数步之外。
宸渊淡然一笑。“丞相若是抱着必死之念,方才那一剑,恐怕就要了我的命。”
诸葛炎盯着他,只道:“刚才那一掌,我若不避,轻则重伤,修为尽散,重则魂飞魄散,身死形灭。”
宸渊微笑道:“丞相竟能看出我这镇魂掌法的威力。”
诸葛炎道:“镇魂掌么。”
宸渊笑道:“丞相若有兴趣,可再领教。”
说罢,他虚空挥掌,一道白芒直打向诸葛炎。诸葛炎横起赤霄剑,白芒打在剑背上,发出一声震响,将诸葛炎身子震退开去。周遭影侍见诸葛炎竟是吃了亏,都惊讶不已。但他们并没有惊讶太久,只见金光乍现,一道金色剑气打向宸渊。宸渊再一挥掌,白芒迎上金色剑气,激荡开来,在空中发出剧烈爆响。
这偏僻的小巷,周遭墙壁应声而倒,空气中开始产生不规则的波动。影侍们不得不再退后一点,这二人竟开始隔空以劲气交手,诸葛炎虚空挥剑打出一道金色剑气,宸渊以白芒应之。二人挥剑与挥掌越来越快,无数的金色剑气与白芒碰撞在一起,空中爆响此起彼伏。二人周遭空气也开始剧烈波动起来。如此过了百余招,宸渊渐处下风,隐现败势。他本修为与诸葛炎不相上下,即便不能赢,也不至输。但他搂着宁萱,要将一部分真气用来护住宁萱,以防她被二人的战斗而引起的劲气余波所伤。但就是这点,让他心神有所分散,加上诸葛炎手中乃是上古神器,啻天神剑,其所发的剑气凌厉无比,时间一长,他终是抵御不住。
金色剑气划开白芒,直向宸渊奔去,宸渊一把将宁萱扯在身后,徒手硬接下剑气。金光迸射,消散一空。诸葛炎皱眉,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徒手接下啻天剑气的。
宸渊一拂袖,淡淡笑道:“如何,没有将我斩于剑下,诸葛丞相是不是很失望?”
诸葛炎道:“你以为你能走掉?”
宸渊笑道:“丞相可再让这些影侍上前送死。”
诸葛炎并没理会他,只微微一抬手,不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宸渊循声望去,只见大批的弓箭手快步走来,张弓搭箭,直指宸渊与宁萱。诸葛炎淡淡道:“这里本有三百影侍,三千弓箭手,五千骑兵,一万步兵。现下影侍死伤过半,我自是不会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