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所学乃是琼霞玄门正宗,招式这些都在其次,心法才是最为要紧。琼霞门规,派内绝学不可外传,所以赵匡虽是学的不亦乐乎,其实是什么也没学到。但这些基本拳脚,临敌防身,倒也还算可以。前提是对手亦是无修为之人。
这日,张羽正看着赵匡耍拳。
忽听一人急声道:“村长!不好了!燕行私自出村,看方向是往那彭城去了!”
张羽与赵匡二人在屋外只见那人进了屋内,与赵村长一番交谈,最后只听赵村长长叹一声,那人也颇为沮丧的出了屋子。赵匡愣在原地,望着村外的方向,神色颇为复杂。又过两日,村中却是炸开了锅。赵村长的独子,赵匡,也亦不见了。
“哎!我就知那孩子耐不住。”赵村长神色很是无奈,更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张羽静坐一旁,见林巧儿正盯着自己,不解其意。
却听林巧儿笑道:“村长你莫挂心,我与张公子或可替你将他寻回。”
赵村长面上显出一抹激动道:“真的么!”
张羽轻叹一声,他总算明白她的意思了。
但他这些日子与赵匡相处,也对他甚是担心,不由道:“村长你可想过,他若真入了义军,该当如何?”
赵村长被这么一问,一愣,他倒没想过这个问题。
赵村长面上闪过一丝痛苦,又听张羽沉声道:“依我看。赵匡虽表面上与燕行处处不和,实际上心中非常重视他。燕行若去彭城是为入伍,那么赵匡必定也会如此。”
林巧儿歪着脑袋看着他,疑道:“为何?”
张羽道:“对于自己重视的人,总是不希望自己输给他的。”
在赵匡眼中,既然你燕行敢去,我为何不敢?我若不敢,便是输给你了。
赵村长苦笑道:“罢了。罢了。都是命数。”
张羽与林巧儿不知他为何突出此言,正疑惑之际,只听赵村长道:“二位必定十分疑惑,我一个村长为何对彭城一事如此清楚。”
张羽二人没有说话,但也默认了。赵村长道:“我本名赵胤,我所说的那位起义的男子,叫做宸渊,是我追随数年的主子。五年前村中断粮之后,若非他的来到,为我们带来了粮食,我与这一村人的性命都将不保。”
张羽一惊,饶他再怎么猜测,也料不到这赵村长与宸渊是主仆关系。
赵胤苦笑道:“我那主子虽性子淡薄,但他对于他的未婚妻,宁萱姑娘,可是重视的很。宁萱姑娘被带走那日,他太平静了,平静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可越是这样平静,我心中越感不安。数月前,我心中不安越发浓郁,直到我主子告知我他的一切计划。”
赵胤顿了顿,面上带着浓浓的愧疚“他对我一如既往的信任。可我却是不能再跟着他了。不是我贪生怕死,可我跟着他做了这事,匡儿必会受我所累。他若因我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他地下的娘亲交代。”
林巧儿道:“所以你就留在这里,在这个离彭城既不远也不近的村子,实际上还是放心不下那宸渊吧?”
赵胤苦笑一声。“主子他心细如发,早已知晓我的心思,但他并不点破。我亦知道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任何人劝也没用。”
张羽摇头道:“但他所选彭城,乃四面受敌之地,恐怕凶多吉少。”
赵胤道:“张公子你有所不知。三个月后,这狗皇帝就要在建成的极乐宫上进行选秀大典,并同时宣布新选的三名嫔妃名单。这次大典盛况空前,主子他若要救下宁姑娘,此次大典是最好不过的机会。”
张羽沉声道:“如此一来,选秀大典召开,京都守备较之以往更严,如何是好机会?”
林巧儿想了想道:“但若错过此次机会,宁姑娘从此都只能在皇宫之中。恐怕再要救她,就难于登天了。”
赵胤摇头道:“二位不知我主子性子。就算宁姑娘被带上九重天庭,他亦会将她抢回来。”
林巧儿听赵胤语气,心中对这宸渊愈发感兴趣,她笑道:“张公子,不妨我们便去彭城走一遭。”
张羽心中对赵匡亦是放心不下,闻言,点了点头。
赵胤闻言,大喜道:“如此,还望张公子将小犬带回。你们若要进城,可告知守卫,受赵胤所托前来。”
张羽愣了愣,心道那赵匡肯不肯回来还得看他自己的,自己如何能做得了主?但见赵胤面上神色,又不忍拂了他的意,只是点了点头。
“张公子,你会将赵匡带回来么?”
彭城脚下,望着那高数丈,兵甲林立的城头,林巧儿看向张羽,似笑非笑。
张羽道:“你以为我能将他带回吗?”
林巧儿想了想,含笑道:“我想是不能的。”
张羽道:“且寻到他再看吧。”他说罢,径自走向城门。
“站住!什么人!”两名守卫拦住了张羽的去路。
张羽道:“受赵胤所托,前来寻找宸渊。
”那两名侍卫听到宸渊的名字显然愣了愣道:“稍等。”
一人转身往城里走去。过了半晌,那侍卫一步跑来道:“请二位随我来。”
张羽与林巧儿随着那侍卫缓步进城。四下环顾,城中却是与从外面看上去的肃杀迥然不同,倒是一片和平景象。张羽心中暗暗敬佩,一城叛乱,城内百姓面上却是毫无惊慌,一切生产工作照常进行可见这宸渊极得人心。
二人被侍卫带着一路走进太守府。到得后厅,一阵悠扬的琴声缓缓传来。琴声百转千回,舒缓如流泉。蓦地琴声忽转,急越如飞瀑。这琴声越来越急,好似这瀑布从九天落下要将大地贯穿,浩荡非凡。
张羽与林巧儿静静驻足凝听,半晌,琴声又转舒缓,如细细溪流。再过半晌,琴声渐渐隐于空中,徒留一抹余韵,让人回味无穷。
“烦请屋外的客人进来说话。”
温和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张羽缓步进屋,林巧儿紧随其后。屋内坐着一白衣长袍的年轻男子,相貌俊朗,面带一抹微笑,气度不凡。他端坐在那,长长的袖袍垂地。真应了谦谦君子,温婉如玉这句话。
“如何?我就说你爹会派人来寻你的。”
他单手按在琴上,微微笑道。随着他的话语,从屋中屏障处走来一少年,垂着头,正是赵匡。
张羽微惊,不明白他为何会在此。
那男子对张羽笑道:“二位请坐。”
林巧儿打量男子半晌道:“你就是宸渊?”
男子道:“正是在下。”
林巧儿一双美眸盯着他,一眨不眨。“你适才与赵匡说的话是何意?莫非你早知道我们会来?”
宸渊微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赵胤随我多年,他的孩子我总归是认识的。恰巧在军营中看到了他,便把他带来这里。”
林巧儿笑道:“莫非你也不许他入伍?”
宸渊面上笑意更浓,似乎觉得这女子有趣的很,一上来便问了这么多问题,当下道:“赵胤既离开我,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我又怎能让他的孩子掺和进来?”
林巧儿点头道:“看不出来,你还是蛮通人情味的。”
宸渊失笑道:“怎么?莫非姑娘看在下很没人情味?”
林巧儿想了想,似乎想的极为认真,随即指着张羽道:“你看他,可有人情味?”
宸渊看向张羽,正对上他漠然的眼神,他笑了笑。“从表面看去,这位少侠倒是冷的厉害。”
林巧儿摇头笑道:“但他可是很有人情味。所以说,从外表看,是看不出什么的。”
宸渊朗声笑道:“姑娘说的对极!只不知二位贵姓?”
张羽道:“张羽。”
林巧儿笑道:“你便叫我胭脂吧。”
宸渊道:“二位来此,想必正是为了匡儿吧。”
张羽点头道:“正是。”
宸渊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匡,微笑道:“你便随他们去吧。”
赵匡兀自站立在那,动也不动,只是身体微微颤抖。宸渊面上笑容渐淡道:“你须知战场非同儿戏。我所做之事是连诛九族的,你凭着一腔热血,却可能连累你最亲的人。”
赵匡被他一说,却是蓦地抬起头。“那你呢,你为何不怕连累他人?”
宸渊失笑,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傻。“我如今孑然一身,能连累的了谁?”
赵匡握着拳头,叫道:“我不怕连累他人!”他少年心性,哪里想到自己起义若是失败,非但自己性命不保,便是他爹也要搭上性命。如今他仗着一腔热血,浑将赵胤忘到九霄云外了。
宸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淡淡道:“你年纪轻轻,何须走这条不归路。”
他继而缓缓道:“况且你凭着一腔热血只想推翻这无道朝廷,殊不知即便推翻如今的朝廷,再过几十年,新的朝廷还是一样残暴不仁,你心中所期盼的盛世,又如何能实现呢?”
赵匡愣住了,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说。
张羽闻言,皱眉道:“总会有盛世的。”
宸渊笑道:“盛世?大云帝国延绵五百年,在史上可算得上盛况空前了吧。然而现下,处处都有人想推翻它。再盛的盛世,也会衰落。再贤明的君主,也会死去。所谓盛极必衰,现在推翻了一个大云帝国。难保数百年后新建的王朝不会重蹈它的覆辙?”
张羽摇头道:“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的。”
林巧儿亦道:“恕我直言。听宸渊公子所言,似乎并无救国之心,何苦聚一方之兵,如此,岂非累人累己?”
宸渊笑道:“这是唯一救萱儿的办法。”
张羽冷声道:“只因一己私欲?你可知如此做会让多少人家破人亡?”
宸渊拂袖道:“一己私欲?张公子年纪轻轻,想必未尝知道心爱之人在眼前被夺去的滋味吧?而况我虽无救国之心,但我将无数有志之士聚集在一起,实现他们的宏愿,又有何错?”
他刚说完,赵匡忽叫道:“不错!我不管你如何,但我要推翻这暴政,我要靠自己一双手,去实现自己心中梦想!”
宸渊看着他道:“你的梦想?”
赵匡颤着身子道:“我爹跟着你的时候,是娘刚死不久。只因那年大雪寒冬,官府强行夺去我们的粮食。我那时虽小,但也知道若非那些官府的人来到村中,娘她是绝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