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亨利“戴维“梭罗所指出的那样,政治圈子里的人一直都不能面对事实。在处理问题时,他们只采用折衷的办法。在他们无限期地拖延解决问题的同时,债务已悄然积累。
没人生产,又何来财富
在前面我们探讨了我们的现在,接下来探讨我们的未来也就顺理成章了。那么,我们的未来将会是怎样一副景象呢?用一个词可以形容——老态龙钟。再过10年你将会看到,在这个星球上,除了印度和非洲大陆,其他的地方柱着拐杖的老人要远远多过坐在婴儿车里的孩子。
据美联社报道,美国最新人口普查数据显示,虽移民家庭不断增加,但全美儿童人口的比率仍创下新低纪录。有预测认为,该比率还将持续下滑,在2050年以前降至23%;而早在110年前,美国的儿童人口比率高达40%,之后几十年该比率也一直维持在30%以上,直至1980年主要因为白人的出生率下滑,儿童人口比率开始降至28%。
45~60岁这一即将步入老龄化年龄段的人,在美国总人口中所占比例是最大的,这一年龄段的人就是所谓的“婴儿潮(babyboom)”的一代——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从1946年至1964年这18年间,美国出生了至少7800万婴儿。基于此,今后二三十年内,美国的老龄人口将会以每10年增长近三分之一的速度快速增加。到2020年,65岁以上的人口将达到5400万。
同时,另一种趋势——人的平均寿命越来越长亦不容忽视,世界卫生组织(WHO)2009年的数据显示,美国人的平均寿命达78.2岁。有分析表明,这一数据还将继续增长。人均寿命的增长意味着,老人们领取社会保障退休金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
对此,华盛顿布鲁金斯学院人口学家威廉“弗雷(WilliamFrey)说,美国老龄化将对国家产生深刻影响。他认为,老龄人口的数量增长很快,人们寿命延长,将为老年人口的应对带来一系列问题,他甚至将这一现象称为“一颗定时炸弹”。
美国正在衰老,但它并不孤单。整个地球都在老龄化,许多地方老得比美国还快。
去过日本的人都有印象,当你走在日本的街头,老年人的身影随处可见。确实如此,日本是一个老龄化非常厉害的国家。近年来,人口老龄化问题已成为日本社会普遍关注的一个大问题。日本内阁府发布的《2011年老龄化社会白皮书》显示,截至2010年10月1日,日本人口为1.28亿,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23.1%,劳动年龄人口(15~64岁)与老龄人口的比例为2.8。该白皮书预测,2055年,日本人口将减少到8993万,老龄化率将高达40.5%,劳动年龄人口与老龄人口的比例将为1.3。
与日本糟糕的情况相比,欧洲似乎也好不到哪里。欧盟统计局2011年的统计数据显示,从2000年到2010年,欧盟国家65岁及以上的老龄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由15.6%上升到17.4%,而欧元区国家则从16.2%上升到18.3%。人口老龄化的趋势在未来50年内情况将更加严重。据欧盟老龄工作组预计,到2060年,欧盟老龄人口总数将会在2010年的水平上翻番,预计总数将会超过1.5亿。
欧盟执委会的另一项调查也支持上述观点,该委员会就欧洲人口结构所做的专门调查研究表明,由于生育、移民以及平均寿命的变化,未来数十年欧洲的人口结构将发生重大改变。执委会预计未来数十年总人口的规模将微幅增加,但平均年龄却越来越高。虽然15~64岁的人仍将是人口结构中的主力,但所占的百分比将由2010年的67%减至2060年的56%。与之对应的是,65岁以上的老人所占比例,将由2011年时的17%增加至30%。而超过80岁以上的老人,届时将占总人口的5%~12%。
事实上,早在2005年3月,欧盟委员会就发表过一份人口绿皮书。该绿皮书指出,1998年,欧洲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20%,而到2050年,这一数值将上升到35%。报告还显示,到2030年人们更长寿、更健康。届时,老龄工作者(55~64岁)将达2400万,80岁以上人口更将达到3470万之巨,到2050年这一数字还将增长180%。与此同时,欧盟国家的生育率将不断下降。
欧盟的上述数据也得到了联合国统计数据的支持,该项统计数据显示,全球老龄人口总数已达6.29亿,平均每10个人中就有一位60岁或以上的老人。到2050年,60岁以上的老龄人口总数将近20亿,占总人口的21%,并将超过14岁以下儿童人口的总数。其中,百岁老人将从2002年的约21万人增长到320万人。到2050年,包括日本、中国、印度等在内的亚洲国家,其老龄人口将从3.38亿增加到接近于当前中国总人口数的12.27亿;欧洲将从当前的1.48亿增加到2.21亿;美洲将从当前的9600万增加到3亿;就是非洲,其老龄人口也将从目前的4200万上升到2.05亿。
人口老龄化首先冲击的是各国劳动力的供给,劳动力供给取决于工作年龄人口的数量与工作年龄人口的活动率。婴儿潮时期出生的人于2011年开始进入退休年龄,在妇女的劳动力市场参与率已趋稳定的情况下,由于进入劳动年龄的人口规模很小,老龄化对劳动力规模的影响显然日益重要。以欧盟为例,1995-2005年间,欧盟15国的劳动力上升了690万,但在2005-2015年间,将会下降210万。欧洲劳动力预测表明,可用的劳动力储备呈下降趋势,即便就业率按0.7%的速度增长,最大就业率达到75%,到2015年劳动力储备也将下降一半。人口绿皮书预计,到2030年欧盟人口总数虽然达4.687亿,但劳动力缺口却高达2080万。届时,欧盟也将与美国一样——两名劳动力(年龄15~64岁)要养活一名非劳动力。
日本情况更糟,据日本国势会预测,2005年日本从20~29岁的人口大约1610万人,而到2015年将只有1290万人,10年之间锐减300万以上。到2055年,15~64岁的劳动力人口将从8442万人减少到4595万人,减少比率为46%。结果,与目前3.3个劳动力负担一位老人的情况相比,50年之后日本就只能是1.3个劳动力负担一位老人。如果再加上儿童的抚养,最后的实际情况将是社会抚养比将为0.7∶1~0.8∶1,甚至更低。这无疑将是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目前所积欠下来的这笔巨额债务将无法偿付,因为没人生产,又何来财富呢?未来不是比我们现在更好,而是更糟。
财政大雪崩
人口老龄化将使世界各国,特别是那些已经步入老龄社会的国家,公共社会保障体系承受巨大的压力。欧盟经济政策委员会预测,如果各成员国不采取相应的行动,那么,到2050年左右,大多数成员国的公共支出占GDP的比重将增加3到7个百分点。而这些新增的支出,将主要用于养老金、卫生保健和长期照顾服务等方面。该委员会更进一步表示,老龄化对大多数国家预算的影响将于2020-2030年间达到高峰。
在日本,医疗保险的资金主要来自投保企业和个人缴纳的医疗保险及国家财政补贴。但是,政府管理的健康保险已经连续多年赤字。
相对于欧洲和日本,美国的老龄化问题相对要轻些,但亦不容乐观。皮尤研究中心调查显示,随着“婴儿潮”一代的逐渐老去,在未来19年里,美国每天都有约1万人迈入65岁。而根据美国的有关法案,在美国,凡年满65岁的国民都可享受联邦政府的医疗保健计划(Medicare)福利。皮尤研究中心的分析认为,在2030年前,随着最后一名“婴儿潮”出生者踏入65岁,与之相应的65岁以上老人占总人口比也将从目前的13%增加至18%。也就是说,享受该项医疗保健计划的人数将从目前的4600万,上升到20年后的8000万。
在2011年之前,美国的老龄化问题事实上还算不严重,社会总抚养比(非劳动力人口与总劳动人口的比例)仍然很低。但纵使如此,美国已为其福利支出而头痛不已,那么随着“婴儿潮”一代渐渐老去,美国在福利支出上将承受更大的压力!美国的医保开支将由现在每年的5000亿美元,上升到2030年的9290亿美元;其占GDP的百分比,也将由2010年的3.6%,上升到2030年的6.4%。医保计划在未来75年的负债额将高达38万亿美元。
对此,美国政府会计总署前总审计长大卫“沃克(DavidWalker)得出的一个结论是:“婴儿潮”的退休无疑将在美国掀起一场“开支海啸”。亚特兰大联储行长丹尼斯“洛克哈特(DennisLockhart)也表示前景非常悲观,“短期内美国财政赤字仍能控制,但人口老龄化意味着这个问题难以避免”。他认为美国应享权益相关的债务从2012年开始将面临“雪崩”的风险,因为婴儿潮一代纷纷退休,届时需要大量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障支持。
美国财政部稍微乐观一些,但他们也认为,到本世纪末,美国在社保资金方面的支出,缺口仍然高达惊人的20万亿美元。但美国着名投资通讯刊物《每日清算》(TheDailyReckoning)的主编兼发行人安迪森“维金(AddisonWiggin)显然并不这样认为,他认为如把未来的现金流折现考虑进来,真实债务的估值应该是官方公布数字的7倍。
美国财政部预测的美国社保资金缺口
数据来源:美国财政部
为了便于讨论,我们姑且认为美国财政部的这一数据是客观严谨的。但问题是,未来的支出并不仅仅局限于包括医疗支出和养老金等在内的宽口径的福利支出。如果再加上其他方面的支出,实际情况比这要糟糕得多。
美国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IIE)的高级研究员威廉姆“克莱因(WilliamR.Cline)研究发现,如果不采取相应的措施来增加其财政收入,那么美国的经常账户赤字占GDP的比例,将于2030年达到15%这一高度。同时,美国的净债务也将达到50万亿美元,其占GDP的比例也将攀升到140%。威廉姆“克莱因的同事弗雷德“伯格斯坦(FredBersten)则进一步指出,如果美国继续让中国等国家来购买这些债务,那么美国每年将给这些国家输出数万亿美元,来支付其外债的利息。
而且在美国,并不仅仅只是中央(或者联邦)政府在积欠大量的债务,地方政府也在积欠,下面这则新闻就是最好的证明:
除了政府之外,企业、个人、非营利性组织都在积欠债务。据美国政府一项研究的初步结果显示,美国学生贷款债务总量已经触及创纪录的1万亿美元,美国消费者金融保护局(ConsumerFinancialProtectionBureau)的学生贷款监察专员罗希特“乔普拉(RohitChopra)称,美国学生贷款债务总量很可能已触及这一历史新高,这一数字超出了美国的信用卡债务总量。
锐联资产管理公司(ResearchAssociates,LLC.)创始人罗布“阿诺特(RobArnott)研究认为,包括政府、社保、企业、非营利组织在内的各种组织及个人,所积欠下来的债务总和,往往是该国GDP的8倍。以2011年美国GDP总量为15.14万亿美元计,根据阿诺特的模型来计算,单美国一国其当前的全社会债务总额就已经高达120万亿美元了。
未来这个数据又会进一步膨胀到何种程度呢?如果美国的现行制度和产业结构没有得到根本改变,财政赤字继续不加抑制地增长,那么,美国未来的债务将会变得非常危险。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并不是唯一面临这些问题的国家。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2011年9月出具的研究报告指出,发达经济体的公共债务水平已经达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的最高水平。
无论是在老龄化问题还是在福利支出上,美国都比欧洲和日本的负担要轻得多。美国尚且如此,那么,欧洲和日本的情况就可以想见了。
养老金、卫生保健和长期照顾服务支出的快速增加,不但极大地增加了劳动人口的经济负担,相应地还会导致对教育支出、失业福利乃至科学技术投入的“挤占”,而这无疑又将对经济的发展产生制约作用。
欧盟委员会曾测算出,老龄化可能导致欧洲的经济增长从现在的2%~2.25%下降到2040年的1.25%。欧盟理事会预计,人口老龄化将带来公共财政压力、私人储蓄行为的“生命周期”效应、公共储蓄恶化、劳动供给减少、资本积累不足以及全要素生产率降低等多种问题,使欧洲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年均下降0.4个百分点。这也就决定了,以时间换繁荣、以经济增长来降低债务比重的可操作性越来越小。这样的债务水平只能导致世界经济增长整体放缓、失业率高企、银行出现挤兑。
当然也需要予以特别指出的是,就短期而言,欧债危机与美债危机还是有着根本区别的。欧债危机的最大问题在于其货币政策的不灵活性,而美国在这里显然要灵活得多,两轮的量化宽松就是最好的证明。也正是因此,我们认为美国在短期内不会像欧元区那样爆发财政危机和利息大幅上涨的风险。
还能有什么办法
当一国债务非常高时,最为“体面”的还债方式就是通过多次的基本预算盈余(即盈余额高于当期利息费用)来实现。但事实却是,靠这种办法要想完全清偿债务,是非常困难的。至少,历史上这类案例虽有,但非常罕见,最为经典的是开国之初的美国。当时的美国因为两场独立战争积欠了大量的债务,自1815年停战后,美国就一直积极地还债,直到1834年,联邦债务才完全偿清。
虽然这种办法在一般情况下难以将债务完全清偿,但美国和英国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它能有效地将债务的整体水平降低。譬如:1822-1914年近100年的时间里,英国凭借这一基本预算盈余法,硬是将其债务名义上降低了25%。美国同样也用这套办法,分别于1871-1893年、1920-1930年、1947-1953年将其债务水平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