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成千上万的日本企业都属于这种情况。这些企业和个人,为修复其严重恶化的资产负债表,而不得不努力归还债务。也正是因为如此,在1995年日本将利率降到零时,无论是企业还是个人都没有增加借贷。这些企业和个人赚到钱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加大对科研技术和市场的投入,而是加速还贷。到2002年和2003年,日本的净债务偿还额,已经上升到每年30万亿日元以上的空前规模。
为了努力偿还债务,尽快修复糟糕的资产负债表,这些企业不得不拼命地节衣缩食、控制成本。如此一来自然对其经营行为中的科研、市场,甚至是质量投入,都形成严重的挤出效应,长期以往无疑会对日本企业的竞争力造成巨大的伤害。前一个失落的10年期,日本的企业还能够源源不断地制造出大量的利润,并用它去偿付当初因为赌博经济而落下的亏空。但没有投入,对于现有的产业采取典型的收割战略,当日本步入第二个失落的10年期时,这种危害就开始凸显出来了。
对于2010年的丰田危机,《国际商报》的汽车主编何仑认为,丰田汽车不顾一切控制成本的思想导致了它的那次全球性危机。他说:“很多丰田车没有经过现实的路试,只是进行实验室里的模拟实验。其实很多车子在实验室里是发现不了问题的。丰田的新车上市时很少宣传自己经过多少公里的路试,因为路试成本太高了。”
丰田汽车的问题不是孤立的,事实上其他的很多日本企业情况比它更糟。
2012年5月,日本最大家用电器制造商松下公司公布业绩称,在2011财年第四季度里,公司出现4384亿日元净亏损,创公司史上最大单季净亏损规模;2011财年松下净亏损额达7721亿日元。松下还预计,公司2012年的电视销量将由2011年的1700万台降至1550万台,在电视业务上,公司或仍将维持亏损状态。受此影响,5月14日公司股价深度跳水,盘中一度下跌4.7%,创该公司1978年1月份以来的股价最低纪录。
与松下面临同样命运的还有日系家电巨头索尼和夏普,迄今索尼与夏普的跌幅分别达48%和46%。三大巨头的股价在2012年均出现接近“腰斩”的现象,其中较为典型的是索尼,索尼在2000年全盛时期的市值超过1000亿日元,但是截至2012年5月11日收盘,公司总市值仅为175亿日元。
同年5月,索尼因为电视业务亏损、预盈规模缩水,其股价一度跌至自1980年8月份以来的低点;夏普也因电视和面板业务的亏损一路走低,同月11日收报390日元,创过去三十多年收盘新低。
降低负债是避免重蹈覆辙的关键
对症下药!
既然泡沫过后个人、家庭和企业的痛苦,都是源于高负债。那么,中国的个人、家庭和企业要想避免重蹈1989年的日本和2005年美国的覆辙,我的建议是,首先要认识到赌博经济的危害,不要轻易为金钱游戏带来的虚幻利益所迷惑。只有认识到它的危害,我们才能够做到趋利避害。
趋利避害的关键,不在于盯着你现在的资产负债表,你要以泡沫可能出现的崩溃为标准,来重新检视你的资产负债表,并逐步降低你的资产负债率,把资产负债率降低到合理的水平。
而当务之急则是,抵制诱惑。家庭财富要降低对诸如房产等泡沫财富的过度依赖;公司要摆脱炒地皮、囤地皮、肆意赚取房地产暴利的怪圈,而是像政府一样回归本分,将自己有限的精力老老实实地放回企业的经营上来。
当然,如果你有着理查德“坎蒂隆那样敏锐的观察力和对经济运行规律的十足把握,那么你的确可以例外。在约翰“劳改革的时候,理查德“坎蒂隆正随其叔父在巴黎经营银行业,同时还附带经营着丝绸和酒业。坎蒂隆基于他渊博的经济学知识和非凡的洞察力,预料到了约翰“劳的改革将注定失败,但他相信凭借自己非凡的智慧,能够做到火中取栗。于是,他专门成立了一家金融公司,炒作西方公司的股票,以此来赚取巨额利润。同时,为了规避风险,坎蒂隆将其赚取到的纸币偷偷摸摸地兑换为硬币,再将其转移到英国和荷兰。也就是说坎蒂隆的成功投机,实际上是对他朋友约翰“劳改革的破坏。最后约翰“劳忍无可忍,利用职权将坎蒂隆驱逐出了法国。就在坎蒂隆离开法国的时候,劳的改革已走到了尽头。当约翰“劳的金融体系最终崩溃时,巴黎90%以上的银行倒闭了,而他们的资产绝大多数都流入了坎蒂隆的钱包。
正如上所论,你可以例外,但其前提是,你必须得拥有理查德“坎蒂隆那样的智慧。如果你非常幸运地拥有这种智慧,那么,我的建议是,你非但不应该降低你的杠杆率,反倒是你应该将杠杆化做到极致,因为只有这样,你的利润才会最大化。如果不幸的是,你并不具备这种智慧,那么我的建议是,你应该听取本杰明“富兰克林(BenjaminFranklin)的忠告:次要的罪恶是说谎,最大的罪恶是负债。
信用扩张下资本市场的一般规律
在当前错把民粹当民主的政治体制下,在当前仍由凯恩斯主义主导的经济思想支配下,为了应对经济的波动,政客们必然的选项是通过货币和财政手段对经济滥加干预。
当中央银行为此而印制出新的货币,并将其投向商业领域,这会发生什么情况呢?首先,货币供给量的扩大必然导致利率的降低。接下来的情况是,商人被银行的信用扩张所误导,大量借入这些便宜的资金,但基于人们的储蓄诉求和传导时滞影响,货币供给的增长,很难在短时间内传递到总需求,特别是消费需求上来。这决定了人们出于应付日常的商品交易而需要持有货币的动机,即交易动机的货币需求很难在短期内上升。这时要想让货币市场保持均衡,只有通过风险资产价格上升。
在这样的环境下,商人拿着他们新得来的便宜的资金,会向那些远离消费者的,像股票、房地产这样的资本商品行业转移,这样一来风险资产就开始上升。而那些在资本市场募集到了资金的企业,也将扩大它的产能。譬如:房地产开发商将为满足投资者的需求,而建更多的房子,这又必然会带动它的上下游相应产业。在资本商品行业资产价格上涨的直接带动下,经济增长开始加速。新的货币也将从风险资产价格的上涨中,从商业贷款人手中渗透到生产、生活的各环节,募集到资金的企业扩大产能,这必然会形成用工、用地的需求。这种需求会以工资、房租的形式,传导到我们的生产、生活中来。而随着经济从复苏步入繁荣,随着就业形势的好转、工资的增长,人们的消费需求得到恢复,食物价格和出行成本也开始慢慢上涨。
这时,人们为了应付日益高涨的日常商品交易,需要持有更多的货币,交易功能的货币需求上升。为了让货币市场恢复均衡,就需要风险资产价格下降,以此来减少其对货币的需求,进而满足实体经济中对交易性货币需求的增加。
但可惜的是,这个时点上的商人们,却把太多的钱放在了资本商品里了。那些商业投资因缺乏新资金的加入而难以为继,就显得多余而浪费。其必然的结果是,“繁荣”停止,“危机”也就不期而至。
在这个单纯地依靠流动性驱动的繁荣中,我们将会依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以资本商品为代表的风险资产上升;在该类商品价格上涨的直接带动下,经济增长加速;新的货币也将由商业贷款人之手,逐步渗透到生产、生活的各环节中,也就是物价上涨;物价上涨导致货币需求从风险资产领域,重新转移到日常消费上来,其直接结果是风险资产价格下降。
基于这种传导的序贯机制,我们完全可以将资产市场的调整,视为实体经济调整的先导指标。而历史上从繁荣到萧条的每次转变,事实上无不是由资本市场的调整开始的,如1720年法国西方公司股票的调整,与及后的法国大崩溃;1929年黑色星期四,及以后的大萧条;2000年网络股崩盘,与之后的经济衰退;2006年开始的美国房地产市场的崩盘,与此后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
诚如投资大师索罗斯所认为的,市场中的认识和现实之间始终存在着偏差。有时这种偏差很小,有时认识则与现实不接近,索罗斯将其称为“远均衡”。在索罗斯看来,“远均衡”现象又存在两种子现象:一种是尽管认识和现实相差很远,但状态却相对稳定,他将其定义为“静态不均衡”;另一种是状态极不稳定、变化迅速,认识与现实的偏差非常之大,他将其定义为“动态不均衡”。他认为“动态不均衡”是“自我强化”的结果。“自我强化”必然使投资者进入一种盲目狂乱近乎于“类兽性”的失控状态,从而导致市场价格的暴涨暴跌。市场越不稳定,越多的人会被这种趋势所影响,这种随趋势投机的影响越大,市场形势就越不稳定。当达到一个临界点后,局势将不可避免地失控,市场为之崩溃。这时,相反方向的“自我强化”过程又会重新开始。这也就形成了所谓的“狂升暴跌”。也正是这种“自我强化”意识,导致风险资产市场调节速度大于实体经济调节速度,风险资产价格通常会出现超调。
作为市场的参与者,其任务不是去纠正市场,而是要走在市场曲线的前面,至少应该做到顺势而为。那顺谁的势呢?在当前错把民粹当民主的体制下,在当前仍由凯恩斯主义的经济思想支配下,在这个经济被政治任意操控的时代,自然是顺政府和媒体特别是媒体的势。
正如被《剑桥意大利文学史》誉为20世纪后半期最耀眼的意大利作家的安贝托“艾柯(UmbertoEco)所指出的,我们目前所处的政制,实在地说,就是典型的传媒民粹政体。因此,如果媒体极度悲观,哭喊着再不救市就要完了,那可以预期的是,相应的刺激政策也就不会太远了。正如我们在前面所论的,面临货币供给增长的冲击,要想让货币市场重新恢复均衡,只有通过风险资产价格上升才能实现。而当媒体又集体抗议经济太热了政府再不调控,经济就危险的时候,我认为,那将是你卖去手中资本产品的好时点。
当然,这里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一般规律并不能够对每次具体趋势的时间做出正确的研判。正如“自我强化”心理所透射的,资本产品价格的升降和升降的幅度,有时纯粹是由投资者的心态所决定的。但有一点却是一般规律所肯定的,当景气循环到谷底的时候,某些投资者将不得不考虑退出市场,多余的竞争者被筛除,参与者逐渐减少,市场的非理性因素也会随之而下降,实体经济亦在同样的规律下而有所改善,这时资本市场的景气自然会有所提升。而当大量投资者为坚守者的利润所吸引,纷纷涌入时,相反方向的“自我强化”过程又会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