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国情的这一根本差异(虽然这种国情也是由政府强化的),决定了彼此面对的问题的性质大为不同。对此,我们首先需要辩证地认识到,这些固然是问题,但同时也是机遇。
就经济的增长,广州大学教授陈潭博士最近将其细化和扩展为这样一个模型:
在该模型中,G为经济增长,I代表制度,M为市场,P为人口,T为技术。陈教授认为,发育完善的市场要素是经济增长的核心,人口要素是重点,技术要素是关键。而稳定和良好的制度结构则是经济增长的基础。正如该模型和我们在前面所讨论的,可以提升中国经济增长的有利要素有很多,譬如通过政治经济体制改革,以此来提升I;通过技术和管理创新,以此来提高T;通过提高居民的可支配收入刺激消费,以此促进国内市场M……任何一件处理得好,都可以让我们的经济再次出现质的飞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将在现实中找到最新、最好的诠释。
然而,如果应对失当(无须改变,只需继续延续既定的政策就可实现),中国的问题将比今日欧美的麻烦要大出不知多少倍,整个国家将沿着目前的这条二元结构的裂痕而撕裂,从而彻底地陷入混乱之中。届时的中国,其关键词将不再是崛起,而是崩溃。
不能幸免于全球经济的衰退
尚有很多有利条件,足以支撑中国独立于即将到来的下一轮经济危机之外。但我们必须予以指出的是,即使如此,我们还是不能幸免于全球经济的衰退。“与其他一些新兴市场经济体一样,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和中国经济衰退将主要通过贸易而不是金融资本流动和信贷周期的渠道来传递。”中国出口对于工业化国家需求疲软非常敏感,而美国和欧盟占据中国总出口的40%,而未来危机的风暴眼恰好就是这两个地区。黯淡的出口前景将导致企业盈利下滑和信心降低,从而引发更大的麻烦。
真正意义上的下一轮风暴还没有到来,甚至可以说,现在还仅仅只是酝酿期,但我们已经感受到了它巨大的影响力。近年中国对外出口已经下滑,甚至出现了负增长,数据显示,2011年出口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5.8%。受此影响,我国经济正呈现逐月下滑的迹象。
继CPI于2012年6月份创下29个月新低,中国人民银行两次减息之后,中国的GDP季度数据终于于7月13日出台。数据显示2012年4月至6月,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7.6%。虽然较之一年前9.5%的增长率大幅下降,“但在世界范围来讲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速度”。的确,7.6%的增长率足以羡煞欧美各发达经济体。
需要注意到的是,这却是自2009年初以来的最低点。中国经济增长率于2009年初,一度跌至6.6%。随后在中央政府高达4万亿人民币的大规模财政刺激措施的推动下,中国经济不仅实现了企稳还实现了双位数的超常增长。而这次的7.6%,是三年来首度低于8%这一数值。更重要的是,它也低于2012年第一季度的8.1%。上述数据所反映的是,在过去的两个季度,中国经济放缓迹象非常明显。
这些数据已经够糟糕,但中国经济增长的放缓程度似乎超过了官方统计数据所显示的水平。事实上,在政府的这些统计数据之外的其他一些经济指标无不显示,中国经济的下滑程度远比这严重得多。
首先是我们的股市。危机以来,中国、美国和欧洲股市分别损失了65%、8%、34%。作为危机发源地的美国,股市损失不足一成,倒是最先宣称从危机中复苏的中国,股市却被拦腰斩断。美国股市自2009年年初见底以来是天天向上,而反观中国的股市则可谓天天向下,一直在往下跑,且是跌跌不休。
中国是一个火电大国,其发电量占到国内发电总量的80%,发电原料主要为煤炭。然而目前的情况却是,堆积如山的煤炭令储煤场及其所在城市的领导忧心不已。对于他们而言,眼下最紧迫的工作居然是如何防止这些堆积的煤炭因为堆存时间过长而冒烟、自燃,进而酿成严重的安全事故。
据《21世纪经济报道》报道:自2012年5月初,秦皇岛港口煤炭库存直线上涨。由5月初的560万吨,上涨到6月19日的946万吨。相比之下,2011年同期港口库存稳定在600万吨左右。在秦皇岛之外,国投曹妃甸、黄骅港均出现大量煤炭积压的情况,有些港口甚至已经没有了接卸能力。煤炭堆积,根本原因在于需求不足,这也透射出发电量增速在明显放缓。
事实上,近年来中国发电量增速一直处于下滑的状态。2010年2月至5月,其年增率高达20%,接下来却是一路下探,到2012年5月时该数值已经滑落到了4.7%。与此相呼应的另一数据是中国的铁路货运量,该数据在2011年全年基本维持在7%~8%,但进入2012年该数值亦拦腰斩半,下滑到3%~4%。
来自实体经济层面的信息似乎更加惊心动魄。巴克莱资本首席经济学家黄益平所掌握的数据显示,包括钢产量和企业利润在内的一系列经济数据在进入2012年后就明显变糟。中国的柴油需求量已连续半年以上不曾有过增长,那些过往忙碌不停的挖掘机和其他重型装备则被闲置或被贱卖。
这种情况的出现,那些挖掘机或重型装备的生产商无疑是最大的受害者,三一集团就是其中之一。在4万亿刺激下,在各种大型工程“大干快上”的大潮中,这家身居中国内地省份的民营企业迅速崛起,其创始人梁稳根更是一度问鼎“中国首富”。
然而,当时间的钟摆指向2012年时,这家企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飞龙在天”,反倒是形势急转直下。2012年5月,整个行业出现产品销量大幅下滑的情况,其中压路机、装载机、推土机和挖掘机同比分别下滑29.7%、25.77%、29.9%和23.92%。据2012年一季度财报显示,三一重工在净利润方面虽实现28亿元,但其应收账款却是其净利润的7倍多,达201.23亿元。大量拖欠的账款使其资金压力增大,三一重工不得不大幅裁员。
2012年,4月30日,沪深上市公司一季报披露收官。Wind资讯统计显示,沪深两市已经公布一季报的2394家公司中,共取得净利润4942.35亿元,增速同比下滑约0.27%,而去年同期增长了27.76%。很多企业高管透露,他们所在的企业,无论是利润还是订单都出现了明显的下降。
可资佐证的还有成交惨淡的广交会。为期近一个月的第111届广交会于2012年的5月5日在广州正式落幕。正如交易会期间广州的天气,素有中国外贸“晴雨表”之称的广交会亦是阴云笼罩。整个交易会到会采购商人数虽然多达210,831人,比第110届同期增长了0.179%,创下了又一个历史新高,但在出口成交方面,出现的情况却是“看得多、问得多、下单少”,成交量明显下降。该届广交会累计出口成交360.3亿美元,环比和同比分别下降了4.8%和2.3%。
当然,外贸订单的减少,并不意味着中国经济的减速。就像2009年,在出口数据是负数的情况下,中国经济仍然获得高速增长,因为庞大的投资支出和国内消费完全可将这种负面影响予以冲销。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些数据同样不容乐观。在固定资产投资方面,2012年上半年不含农户的固定资产投资为150,710亿元,同比名义增长20.4%,增速比一季度回落0.5个百分点,比照2011年同期回落5.2个百分点。消费方面,2012年上半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为98,222亿元,同比名义增长14.4%,但增速却比一季度回落0.4个百分点,比照2011年同期回落了2.4个百分点。
在这里需要予以特别说明的是,在货币及财政的刺激下,等这本书到读者手中的时候,经济也许又处于假性繁荣中了。但这种单纯依靠流动性来驱动的繁荣是脆弱的,是迟早会归于破灭的。真正的风暴尚未来袭,我们受到的影响就如此之剧烈。那么,当真正的风暴来袭的时候,我们又会受到多大的影响,我们又该如何去面对呢?这些都需要我们反思和探索。还好,我们还有点思考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