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鸾用力的摇醒了绿珠、赤丹和九曲几个丫头,止住了她们还没有来得及出口的惊讶,快速又简单的解释了几句,然后不顾她们满脸的惊讶和愤恨,对她们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
绿珠和赤丹听从了吩咐,又躺回了床上装作熟睡的模样,静静的等着李婆子派人来喊她们。
阮青鸾则带着丫头九曲一起回了自己的正房。
饶是阮青鸾已经提前解释过了,当丫头九曲看着眼前满屋子的狼藉时还是不敢置信的长大了眼睛。
‘嘘’!阮青鸾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轻的吩咐道,“呆会听着外面有人招呼,你就大喊大叫的直接跑出去,一直跑到城西的大相国寺,找到在那里做法事的唐嬷嬷,按照我教给你的话和她说,你都记住了吧?”
“奴婢都记住了。可是,……”九曲有些不解的说道,“奴婢不懂,为什么二小姐不让奴婢直接跑到侯府里请老夫人给您做主呢?夫人支使着那个李婆子如此陷害二小姐,老夫人是侯府的老祖宗,她老人家一定会替二小姐支持公道的啊,咱们何必……。”
阮青鸾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一阵无奈,如果事情真像是九曲想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九曲几个常年跟着她住在栊翠庵里,对宁远侯的情况根本就不了解,按照常理推断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上一世的阮青鸾开始也是不懂,直到后来见识了严氏在宁远侯府的根基和威风她才慢慢的了解了。
如今的宁远侯府的老太君王老夫人只是个嫡母,她的亲生儿子在弱冠之年就夭折了,根本没有来得及娶妻生子,更没有留下子嗣。
嫡子夭亡,庶出的阮仲泽承袭了宁远侯的爵位,开始的时候对于王老夫人这位嫡母还是恭敬有加的。
可是,随着阮仲泽原配夫人楚氏产女而亡,东平伯府的女儿严氏作为续弦进了宁远侯的大门,三年内生了嫡子、嫡女,哄得阮仲泽心花怒放,渐渐的对她倚重了起来。
严氏有了撑腰的,慢慢的在府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渐渐的不把主持着中馈的王老夫人放在眼里了。
王老夫人原本就被儿子的夭折打击的没有缓过劲来,又因为严氏的关系,原本恭敬的庶子一天天的疏离,她更加的心灰意懒,索性把宁远侯府的中馈都交给了严氏,自己躲进了小佛堂里,图个清静。
这一躲就是十几年,根本就不理会宁远侯的琐事。
如果阮青鸾贸贸然的就派了丫头前去求助,老太太怕是不会管庶子的这些家务事的。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
王老夫人虽然对宁远府侯的其他事情都不闻不问,可是对于她亲生儿子的身后事却是十分的上心,每到宁远侯的大爷冥寿、忌日的时候都会打发了心腹的唐嬷嬷去大相国寺寺里添香油钱,做一场盛大的法事。
而这位深得王老夫人器重的唐嬷嬷年轻时候也是个火爆的性子,早就看不惯严氏在侯府里把持一切,不把王老夫人放在眼里了。
可是,每每当她愤愤不平的提及此事,王老夫人都一笑置之,根本就不想去和严氏计较短长,唐嬷嬷就算气的跳脚,老夫人不动,她也毫无办法。毕竟,就算她的资历够,也只是一个下人而已。
腊月初十是老夫人亲子的冥寿,按照惯例王老夫人肯定打发了唐嬷嬷去大相国寺请宏德大师给他做法事的,一直做足三天才行呢。
今儿就是第三天,唐嬷嬷肯定还在大相国寺里,只要九曲找到了她,按照她的吩咐把话都说了,阮青鸾有把握这位火爆脾气的唐嬷嬷能说动的了王老夫人出面管这件闲事的。
在宁远侯府里,只有王老夫人出面,才能在身份上压制得了严氏母女呢,她阮青鸾才有了一搏的机会。
简单的和九曲解释了一番,阮青鸾又细细的嘱咐道,“……,你到了大相国寺找到了唐嬷嬷以后,只说我教给你的,其余的一句也别多说,记住了吧?”
阮青鸾说的郑重,九曲用力的点头,“奴婢都记住了,二小姐尽管放心,奴婢绝不会耽搁了二小姐的事的。”
“嗯,”阮青鸾点了点头,吩咐道,“那你先在外间的榻上歇息一会儿,离着天亮也就是一刻钟的时候了,呆会你得全力的跑,不能让人把你拦下才行,现在就得养精蓄锐。”
“二小姐放心吧,”九曲信心十足的说道,“我在山上跑惯了,李婆子带来的那些人绝对拦不住我的。”
这一点阮青鸾还是对九曲有信心的,她打发了九曲去休息,自己也开始准备了起来。
扫了一眼凌乱的内室,阮青鸾微一思量就开始动了。她就势脱鞋上炕,把鞋子远远的踢到了门口,伸手抓乱了自己的发髻,又用温水打湿了自己的两颊,蓬乱的青丝遮住了她的大半边的脸,也沾上了点点水渍。
最后,阮青鸾才取出了另外一床干净的被子,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榻上的污秽,她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缩在了墙角的旮旯里,猛一看起来就是个被人欺负了,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可怜虫模样。
阮青鸾估计的不错,她这边刚刚准备妥当,远远的就听到了庵堂里的师傅们陆陆续续的起身做早课了。
又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辰,天色泛起了鱼肚皮白的时候,李婆子的住的那个小跨院也渐渐的有了动静。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嘈杂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是李婆子带着一群丫头婆子赶了过来。
‘嘎吱’一声,阮青鸾院子的木门被推开了,李婆子声音远远的传进了正屋,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气大声的吆喝着,“今儿是谁值夜的,赶紧伺候着二小姐起身洗漱了,老夫人、侯爷和夫人都在家等着二小姐呢。”
外屋值夜的九曲和内屋炕角上的阮青鸾都在等着李婆子呢,听到了她的吆喝,九曲一下子从榻上窜了下来,‘啊’的尖叫了一声,拉开门就疯狂的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的尖叫着,“出事了,出事了,……”
李婆子猝不及防之下,被猛地冲出来的九曲撞了一个趔趄,她狠狠的瞪了一眼九曲一眼,不屑的扬声骂了一声,“嚎什么哪?真是个山野里长大的野胚子,一点规矩也没有,你主子是怎么管教你的?”
就在李婆子不失时机的骂了九曲又损了阮青鸾一句的时候,在山上跑惯了的九曲已经快速的跑出了院子,嚷嚷着朝着庵门跑去了。
李婆子这才醒过了神来,有些气急败坏的吩咐道,“快,拦住那个丫头,把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拦回来,问问她为什么发疯啊?”
“是。”
有几个手脚麻利的丫头、婆子答应着赶紧追了出去。可是,这些常年在侯府后院里伺候的丫头婆子们哪里能赶上跑惯了山路的九曲啊,她们才追出了院子,九曲已经飞快的跑出了山门了。
那些丫头、婆子们只得都垂头丧气的转了回来。
李婆子恨恨的跺了跺脚,沉着脸的吩咐道,“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么点子事就吓成这样。算了,这样的丫头指望不上,你们跟着我一起去伺候二小姐起身吧,她身边的丫头一个个的都这么不成器,真是指望不上。”
随着话音,李婆子带着所有的丫头、婆子们一起闯了进来。
蜷缩在墙角的阮青鸾早就做足了准备。
在李婆子推开了屋门的那一瞬间,阮青鸾就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李婆子扫着屋内的一片狼藉和躲在墙角只会哭泣的阮家二小姐,她的心头暗喜,这一回那位纨绔的严少爷事情办的真是漂亮哪。严少爷虽然纨绔不成器,但是办这样的事情还就得他这样的。
虽然那个沉不住气的九曲丫头跑了,但是这么多丫头、婆子一起看到了屋子里的情景,再加上她怀里揣着的那块玉佩和带着血的半截亵裤,这件事情就是铁证如山了。
李婆子越想越满意,拿眼梢扫了一圈她带来的丫头、婆子们,等着她们都看清楚了屋子里的情景,她这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冲着那些丫头、婆子们吩咐道,“出去,都出去,统统都出去,守在院子里,哪里也不准乱跑。”
装模作样的打发了那些丫头婆子们,李婆子这才掩饰了心头的欣喜凑了上来,装作关切的大声问道,“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九曲那个丫头是怎么伺候的?怪不得刚才没命的跑了呢,这是怕被责罚啊。二小姐放心好了,咱们侯府的家丁众多,早晚会把那个丫头抓回来的。”
听李婆子的话音,九曲这是顺利的跑出去了。而且李婆子也没有提起花翎,估摸着也是没有出什么纰漏的,阮青鸾彻底的放下了心来。
心头一松,阮青鸾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微微提高了哭声,更加悲悲切切了起来。不过,虽然是哭着,但她始终用手捂着自己的脸,不去看李婆子半分,也不肯和她说上一个字。
看了这个样子的阮青鸾,李婆子心头更是大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