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苏小夜赶来助阵,再加上休养过来的二十万拓北军赶到,南关城人人面上都洋溢着必胜的喜悦和决心。宇拓皇后的种种传闻,天下人耳熟能详,得如此强援,虽只有一个,确实可胜过千军万马。
苏小夜进入帅帐的第一天,就开始整顿军纪,同时正式行使职务,着手制定南关城的各项法纪条规;前线边军的整训、换防;粮草辎重的统计堆放;牺牲、负伤士兵的抚恤及安置;战俘的处置以及对投诚者的安排;为了应对敌军卷土重来的南关军新的阵型演练;还有一百万大军后勤体系的重组保障……等等等等,这一切,都在苏小夜的手中井然有序的准备着,操纵着,南关城也由此开始高效运转起来……
进驻南关城那么久,龙宇翔终于可以从各项繁杂事务中解脱出来,睡个安稳觉了。
龙宇翔估计了一下,有苏小夜压阵南关城,南关城的运转效率比起以前来提高了三倍以上。
龙宇翔不知道苏小夜究竟会不会疲累。每天晚上,苏小夜在处理完南关城一大堆足以让人崩溃的事务以后,总还能带着一副轻松淡定的表情,游刃有余地和龙宇翔下棋。
这一切在旁人看来接近神话的奇迹,在咱们的皇后苏小夜口中,就只有这么一句评价,“眼下条件所限,姑且这么着吧!”
姑且这么着?已经是个传奇、是个神话了,她还想怎么着?
龙宇翔听了也只有无奈苦笑。
某次对弈,龙宇翔笑说:“要江山安泰,便把这些政务都交了你做罢。”
苏小夜凝眉瞋瞪着龙宇翔,告诫:“上位者,要自谋其政,不可尽信他人。”
龙宇翔脱口而出:“可我信你,因为你不是他人,你是夜儿。”
如果是夜儿在我身边,即使漫天诸神要灭我龙宇翔,我也无畏无惧!
苏小夜瞋了龙宇翔一眼,不再多说,只是,敛下的眸子中尽是柔情和蜜意。
宿命一战,马上就要来了!
在‘惊天悬战’过后的一个月,毅穆倾亲帅的流丹军与驻扎在罗木城的北堂斌人马联合,对南关城卷土重来,再次大举凶残的来犯。
十八路大军在南关城外虎视眈眈,南关军整装待发,人人心口都堵着一口气,此战若有一点疏忽,宇拓三百年的基业,必定是要毁于一旦的。实况万分紧迫!
暮色中,一个元帅伫立城墙,火红披巾,银盔下的头颅坚定地眺望着远方,挺拔的身影融入了身后的冉冉落山的夕阳中。
他冷冷地眺望着城下喧嚣的军队,冷峻得如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塑。
苏小夜就站在他身边,一向深谋远虑、少年老成的她,此时的表情却像一个孩子正在惚醉恍梦,有一种海天纯净的恍惚静谧。
“宇翔,你怕吗?”
纵然相隔遥远,敌军那如火一般的战意仍然灼热了龙宇翔的眼睛,他预感即将到来的一战将非常艰难。
可是,有她在他身旁!
龙宇翔负手傲立:“有你在我身边支持我,龙宇翔便无所畏惧。”
苏小夜的神容融合了婉约与冷峻:“此战一败,流丹便会长驱直入,北堂斌亦将趁火打劫,宇拓,将不复存在……”
龙宇翔轻轻道:“吾当与你携手共死。”
然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了。
夕阳里,一对绝世佳人在城头向西方残阳遥望,黑沉沉的山脉在背后拓印出他们的轮廓,一个飘逸清隽,一个傲骨英挺。
南关城将士们屏息静气的望着他们。皇上和皇后是宇拓最后的希望了,他们有一种遗世的、不容于众的风华绝代。
深夜,帅帐内,南关城全体将领正在做最后的战术安排。
“明日一战,宇拓生死存亡皆系于我等之手,许胜不许败!宇翔,明日这一战还请你亲自上阵!”苏小夜坐在龙宇翔身旁,轻轻执起龙宇翔温厚的大掌,紧紧地握在自己冰凉的手心中。
众将大惊失色!
“皇后三思!战中主将容不得半点闪失!”元帅一旦受伤势必动摇军心,这一仗就不用打了!
徐凯胜自愿请战:“皇后,就让我老徐上阵吧!”
“末将请战!”
“末将请战!”
一干将领争先恐后的请战出征。
苏小夜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一般,只安安静静的看着龙宇翔,漆黑的眼睛里映着星光:“战场上,只有宇翔才能领悟本宫的真正意图。”
所以明日一战,只有龙宇翔亲自出马,自己才能得心应手。那种微妙的默契只存在于两人之间。
只有他……其他人,不行。
龙宇翔眼中爆出令人炫目的光彩!“夜儿信我至此,朕定不相负!”
一百万铁甲兵伏鞍跃马,马蹄声如雷,震得大地轰隆鸣响。黑压压的步兵队列如同黑色的泥石流漫溢整个平原,连看都看都不到尽头。军旗迎风招响,刀枪锵锵铿鸣。人山人海,兵狂马啸,刀山戟林,烟尘弥漫。
苏小夜端坐城头,八风不动。残阳血染,碧空如洗,极目远眺,巍峨远山壮丽,万里江河水清,最终视线凝聚在眼前龙宇翔英俊邪魅的脸上:“我在此静候你凯旋归来。”
龙宇翔朗笑:“到时再与夜儿把酒言欢,品茶对弈!”
潇洒旋身,红巾扬起凄艳弧线“我走了!”
行至数步,龙宇翔倏地转身折回,一把将苏小夜拉至胸前,紧紧地抱住,低头就攫取了苏小夜娇艳欲滴的红唇。
他辗转厮磨,深深地,痴情的,仿佛倾注了他所有的柔情和爱惜,良久,才恋恋不舍得离开那香艳惑人的柔软娇唇。眼眸微醺的凝睇着苏小夜被他吻的微微红肿的嘴唇,柔软的指腹轻轻地、怜惜的在苏小夜唇畔摩挲,龙宇翔声音喑哑,极轻极淡:“夜儿,等我回来!”
说罢,在苏小夜光洁的额头,轻缓的落下一吻,毅然转身,大步流星而去,在没有回头看一眼。
高高的观战台上,坐着流丹国主毅穆倾和宇拓北山庄庄主北堂斌。
“陛下,你说此战胜负如何?”
毅穆倾笃定道:“此战,本将定要一雪前耻!”
北堂斌:“不知南关军会不会开城迎战。”
若死守城池,拿下南关城只是时间问题,眼下南关军唯一的出路就是开城迎敌!首战之时将敌人打得元气大伤,令其无法形成包围之势!
毅穆倾不屑道:“龙宇翔哪有这等胆量!”
正在这时候,南关城大门訇然大开!
杀气腾腾的南关军簇拥着一位红巾将军出城迎战。
在红亮的霞光映照下,龙宇翔银铠红巾,映衬得银发如雪,英俊飘逸的容易幻灭。
墨眉剑就悬在他的腰侧,神兵在鞘中嗡嗡战鸣,似在渴望鲜血和胜利!
拔剑,指天“我军威武!”
一百万勇士齐声高吼:“杀!”
龙宇翔位于那冲击阵列的最前端,他一马当先,首先跃进了敌军的刀山剑林之间,墨眉剑血气翻腾,所过之处无不掀起腥风血雨!
“上呀!上呀!杀了龙宇翔!”
敌军倬着长矛,顷着马刀,扑向八方军壁立的人墙!这股势头犹如狂飙,披靡一切,毁灭一切,雷霆般的声势,没有任何人,任何命令,任何统帅所能遏止得住!
骑兵冲刺,风驰电掣,两方人马如星辰撞击!死死碰撞在了一起!
城头战旗一转!
在敌方士兵震惊的视野里,南关军的轮廓迅速地扩大,急速分散从敌军稀散处穿插而过!
这是什么阵势!
位于南关军冲击方向的敌军追着骑兵往回冲,后面的部队一个劲的向前拥挤,推着他们向前,相反方向的两股人潮碰撞,队列乱成一团!
城头的苏小夜看得清清楚楚:敌方联军已把自己右翼暴露在南关军攻击正面威胁之下!墙头旗子连挥三次。
刚刚分散的南关军迅速集结形成锥形,闪电般扑向混乱的敌军!
一瞬间,南关军爆发出一阵狂喉:“杀!”
流丹兵看清了那片反映着烈日的马刀光芒,以及南关城骑兵杀气腾腾的姿势。
有些人怪叫一声,掉头就往回跑,但来不及了,骑兵一阵风的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弯腰急劈,一股鲜血喷涌夹杂着头颅飞上了半天!
南关军人狂马啸,瞬间工夫,流丹联军还来不及集合便被迫投入战斗,很多人被那狂奔而来的马蹄踹翻,被马刀劈砍倒地。
战斗打的激烈,但时间不长,不到一炷香,联军右翼便被砍杀干净。
只见城头战旗倒转,南关军又分散开去。混乱象那石子投入水中激荡起的波纹,一圈又一圈的扩大。
流丹虽有三百万大军,却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只能象块笨重的死猪肉似的被南关军一点点的宰割。
毅穆倾大惊,“城头谁在指挥?”
北堂斌不明所以,“陛下言下之意……”
毅穆倾带了少许不耐烦:“龙宇翔一马当先地杀进了我们阵内,那种刀来枪往、人仰马翻、尘土飞扬的局面,人马拥挤得看不清楚五步开外。他自保尚且不及,根本不可能指挥军队作战!”他感叹,“敌军指挥官是用城头旗帜指挥骑兵行动,用兵手法臻近完美!再这样下去,我军会在混乱中渐渐崩溃。”
“那是……是宇拓皇后,苏小夜。”北堂斌遥望着端坐于城楼上的苏小夜,半眯着眼睛冷然道。
“皇后?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毅穆倾大惊,毅穆莼可是亲自修书告诉他,苏小夜千真万确的已经死了啊!
怎会这样?
毅穆倾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扭头望向宇拓皇城方向,心中惊恐的喃喃:莫非皇妹已经出事了……
落日底下,几百万人马在混乱的厮杀、逃跑、死亡、流血,杀声、马蹄、脚步声混杂,喧嚣一片,城头上旗帜飘扬,自家兵马在气势上完全被压倒了,丢盔弃甲,兵器、旗子丢了一地……
毅穆倾面色惨白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一仗,我们怕是要输了!”
北堂斌霍然起立:“老夫看未必!穆图,将神弓送来!”他眼睛森寒凶残的盯着战场上红巾银铠的龙宇翔!
穆图面无表情:“给。”
北堂斌深吸一口气。取箭、运气、拉弓、瞄准……
五百米……四百米……一百米……
“噌!”霹雳弦惊,羽若流星!千步外发箭,居然依旧如此劲而疾!
北堂斌,不愧是江湖上四大高手之一的武学宗师!这一箭,倾注了他所有的内力和愤恨,威力,杀伤力,自然是神不可挡!
“嗯!”龙宇翔闷哼一声栽下马背!长箭深深地插进龙宇翔心口位置,伤口之深几乎埋没到了箭羽位置。汩汩的鲜血,如注喷流。龙宇翔低头瞥了一眼伤口,还好,偏离了那么一点,否则,他此时已经一命呜呼了。
“皇上!”身边士卒目龇尽裂!
“宇翔”城楼上的苏小夜眼睁睁地看着他跌落马背!自己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乍失主将,南关骑兵军心大乱!战局顿时扭转,情势逐渐倾向流丹联军……
“陛下,南关军阵型混乱,你看,咱们抽调一批军马从这个位置直直驱入,然后展开阵型,与主军一起反向包围,将南关军困在这个阵型里面,左右夹击,前后围攻,活捉了龙宇翔,晾他们多么有能耐,也是插翅难飞。”北堂斌指着城下的形势细细与毅穆倾说道。
“好!就依庄主所言。朕不信,但凭朕三百多万大军,竟然敌不过他区区八十万!”毅穆倾阴森的目光盯着楼下,咬牙切齿,定要拿下南关城,此战便做个终结!
楼上旗帜三摇,立刻有一大批轻骑兵从联军阵营里冲了出来,犹如乌云一般,猛烈地向混乱的南关军最薄弱的兵力地带挺进。
仿佛就在一瞬间,两军交叉,银凯与黑凯对照鲜明。黑凯冲进银凯的阵地迅速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分两路反方向而行,将南关军兵力最猛的主力团阵分割开来,大大削减了南关军作战的能力,战斗力急速下降,主力团队被流丹联军瓜分的一块一块的根本难以集合起来,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落日终于垂下了西山,如血的残阳渐渐褪色,远方天地染上一层沉暗。可是,沉暗并不沉静,呼喊声,砍杀声,叫声,骂声,哀嚎声,风声,马蹄声,战鼓声……重重声响直上云霄,直震颤的大地都要动上一动。大地上,烽火烧得正旺,战火将整个战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两军人马依然在奋力厮杀,只是此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染上一点疲惫,几乎是要虚脱了一般。但是求生的强烈意志迫使他们不得不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全力应战。此时,不管是哪方军士,已经都杀红了眼睛,早已经麻木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沾染着腥重的鲜血,整个人,像是从血池里浸泡刚出来一般,浑身上下鲜血一直蜿蜒流淌,每走一步,脚下都印满血印。
他们不得不疯狂的砍杀,在现在这个阶段,若是有稍微一点的懈怠,下一瞬,你的身首必定分家。
龙宇翔冷眼审视着眼前的场景,吃力的一跃而起,咬牙折断箭杆!带着大半截还留在身体里的箭头跃马而上,直捣黄龙!“宇拓无敌!”
身边亲兵皆被其勇悍所慑!士气大振!“宇拓无敌!”
慌乱的南关军,此时稍稍镇定下来,可是,毕竟人少且阵型已乱,即便是士气高涨却也难有回天之力,被围困的南关主力团根本难以突围,被困的范围渐渐缩小,围猎在流丹联军包围之内的南关军人数急速减少。血流成河,人肉堆堵成墙,横七竖八的兵刃、旗帜,尸体,战马,躺了一地,被血水掩埋,被活人碾成了肉酱。
苏小夜端坐的城楼上,衣袖下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地没入肉里,抓出一个个血窟窿却浑然不觉。眼睛直直的盯着城下局面,一种悲怆的苍凉无措的感觉填满心头,直让她觉得胸腔都要梗涩的裂开了。
赌!她此时只能赌上一把了!
一挥手,琅刺俯首贴耳过来。苏小夜在他耳边叮咛几句,琅刺便亟亟得下了城楼。不一会儿,琅刺挟持着一个五花大绑、衣衫污秽的女子来到苏小夜身后。
“昭仪妹妹,咱们又见面了。”苏小夜转身凝睇着一脸恙色的毅穆莼,笑得特外邪气、魅惑。
毅穆莼望见苏小夜的那一瞬,眼睛顿时瞪得滚圆,像是见了鬼一般,嘴唇哆嗦着:“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正是本宫。本宫中毒没有死,倒是让妹妹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苏小夜故作歉意的一笑,只是那语气却阴阳怪异的,听上去让人浑身不舒服。
“你,你这个狐媚子,总会不得好死的!你等着吧!”毅穆莼目眦欲裂,瞪着苏小夜像是要将她拆啖入腹一般。
“哈哈哈!本宫的死期还需要等着,而你的死期根本就不用等了。今日就是。”苏小夜不怒反笑,别有深意的瞥一眼,毅穆倾所在的观望台,幽幽道:“你那个疼爱你的皇兄,不知道看见你死会是什么反应呢,本宫真的很期待呢。”
“卑鄙!小人!”毅穆莼顿时破口大骂。毅穆倾对她的疼爱简直是超乎了一般人的想象。毅穆倾那个从小备受欺凌的落魄皇子,只有这么一个跟在身边相依为命的亲妹妹,其对她的感情又岂是常人能够想象的到的。他视她如命,捧在掌心呵护着,生怕她出了一点意外,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卑鄙?”苏小夜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围绕着毅穆莼不紧不慢的转了一圈,幽幽道:“有什么比暗地里下毒更为卑鄙的呢?有什么比潜入别人的皇宫,卖身求宠,暗地里做些小手脚盗取人家情报更为卑鄙的呢?你这个龌龊肮脏的人此时跟本宫谈论谁更卑鄙,岂不是太好笑?”
“苏、小、夜!你……你!”毅穆莼愤怒的身子打颤,若不是被粗绳子绑着,她此时就能上前将苏小夜撕扯了,碾成一片一片的。
“别用那种眼神瞪着我,我可不是杀害你的凶手。本宫没时间跟你啰嗦,今日你究竟是死是活,可全都掌握在你那个敬爱的皇兄手里。”苏小夜蓦地收敛神色,一身凛冽,冷气逼人。
她霍然转身,冷冷的眺望着毅穆倾的观望台,运起内气,隔空传音:“毅穆倾,若想让你的妹妹早活一些时日的话,就赶紧撤兵。否则,别怪本宫不留情面了!”
毅穆倾闻声一震,‘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目眦欲裂的瞪着苏小夜这边城楼上被高高吊起的纤弱人影,而城楼两排的百名弓箭手正弯弓欲射,瞄准那高高悬挂其上的女子。
毅穆倾妖异的紫眸泛起嗜血的光芒,咬牙切齿的瞪着苏小夜,平地一声吼:“你敢!”
“哼,这天下从没有我苏小夜不敢的事情。毅穆倾,本宫不跟你啰嗦,给你三声的考虑时间,我数三声,你若是还不撤兵,我就将毅穆莼射成刺猬,让她惨死于你的眼下!毅穆倾,你可要想清楚了,究竟是今日取下我南关城重要,还是你在世的唯一一个亲人,你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重要。毅穆倾,我大大方方告诉你,即便是今日你舍弃了毅穆莼而执意攻城,南关军也未必会败给你,你也未必能够得偿所愿。何况,你拿自己妹妹的性命去换得一座城池,天下之人会怎么指责你,唾骂你,你的妹妹又会怎么怨恨你,她定会死不瞑目的,你今后也定会日日不得安宁!毅穆倾,做一个决定不是什么难事,你看着办吧!”
苏小夜扫了一眼城下奋力厮杀的大军,南关军已经疲惫不堪,力不从心了。在这样下去,龙宇翔定不会撑得太久。他那微微颤抖的身影映在苏小夜的眼中、却重重震痛在她的心里。她知道,他的伤太严重,怕是坚持不住了……
她必须要让毅穆倾撤兵,这才是目前救回南关军的唯一一个机会。
想此,苏小夜,眼眸蓦地爆发出凌厉的光芒,沉气开口,语气冰冷,较之这严寒的初冬之风,更加冰彻人心。
“一!”
毅穆倾惊慌之色丝毫没有掩饰的罩满整个面孔,衣袖下的拳头越握越紧,青筋暴露,根根突起。
“二!”
苏小夜眼眸中寒光更甚,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是她的心里也在轻轻颤动,其实她心中一点把握都不没有。她也不敢确定,毅穆莼在毅穆倾的心中是否能够抵得上南关城。所以,她只是赌,毫无把握的赌。紧握的拳头,手心中冷汗已经完全浸湿了。他当真不妥协吗?
毅穆倾这边,早已经急得抓耳挠腮。额头的汗珠大滴大滴的滴落下来,他再次深深地望了一眼被高高吊起的毅穆莼,见她如此狼狈可怜,被高高的吊着,嘴里还被塞上了一团白布,她正悬在空中奋力的挣扎扭动,痛苦不敢。
毅穆倾的心被狠狠的撕扯一道深长的口子,紫眸中有点点泪花在闪动,“妹妹……”
北堂斌见毅穆倾有一些软弱心动的迹象,心中一惊,慌忙,道:“陛下,此时万万不可懈怠啊!南关军眼看着就要被我们歼灭了,南关城就要被我们收归囊中了。你此时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而白白断送了一个大好的时机啊!你若是撤兵,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若想再有今日的成就怕是难上加难了!”
毅穆倾剑眉凝成一团,身子在隐隐颤抖,内心正在做着激烈的斗争,究竟是撤还是不撤呢!
突闻苏小夜一声大喝:“三!”
毅穆倾浑身如触电一般一震,顿时恢复了一点神智。
只听见苏小夜冷笑:“没想到血脉亲情竟然这么悲凉。本宫当真是为毅穆莼赶到惋惜。亏她千里迢迢只身潜入龙潭虎穴给你充当卧底,冒着生命危险为你盗取情报,甚至是赔上了一个女子最珍贵的贞洁。如今却换来自己的亲哥哥袖手旁边,冷眼观望自己惨死敌手。哈哈哈——!毅穆倾你当真是真够狠决的啊!毅穆莼,你死也不会瞑目的吧!像你这样被自己亲人利用又抛弃的可怜人,还是不要活在世上好了,本宫今日就成全你,送你一程吧!”
毅穆倾浑身一颤,不自禁的上前挪动了一步。
苏小夜眼厉,瞧见毅穆倾矛盾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
秀手一挥,冷厉的眼睛盯着毅穆倾,朗声下令:“准备——”
城楼左右的弓箭手应声端起弓箭,瞄准毅穆莼,缓缓地拉满了弓,就等着苏小夜一个“射”字令了。
气氛诡异紧迫,像是奄奄欲断的紧绷的琴弦。压抑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正在此时,毅穆莼竟然挣扎掉了嘴里的白布,冲着毅穆倾凄哀的长喊了一声:“皇、兄!”犹如临死之人最后发自内心的呼唤,让人听了心中在滴血。
与此同时,苏小夜冷然一声,“射!”在呼天抢地的砍杀声中,苏小夜这单单一个‘射’字竟然特外的清晰,仿佛寂静的深夜中倏地响起的一声惊雷,让众人脸色大变。
“不!”毅穆倾疯狂的一般吼了出来,“我答应,撤退!”
可是,已经晚了。近百枚箭羽齐齐向毅穆莼射去。势如破竹,神不可挡。眼看着黑压压的箭羽就要穿到毅穆莼纤弱的身躯之时,众人脸色煞白、有些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也正在此时,意外出现了。
毅穆莼只觉眼前一道白绫闪过,她没有感觉到预想穿心的疼痛。近百枚箭羽悉数被那凌厉的白绫卷走,正在惊愕慌神只见,吊着自己身体的绳子突然断了,惊呼声还未出口,身体已经被一道白绫卷起,带回了城楼上。
一切都在眨眼间完成,她虚脱一般的瘫软在地上,惊神未定的眸子抬起,引入眼帘的便是夜幕下衣袂翻飞、凌空而立的苏小夜。
那随风飘扬的雪白长袍、如墨的长发,似是夜间的精灵,邪魅而神圣,莹莹光晕笼罩在她的周身,让人只一眼,心中便笃定:神!
苏小夜淡淡瞥了毅穆莼惨白的脸色一眼,转身,对毅穆倾道:“你要言而有信,撤兵吧。”
毅穆倾见妹妹安然得救,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深深地瞥了一眼苏小夜,愤恨的下令:“撤!”
北堂斌一惊,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毅穆倾挥手制止。
就先撤退了又如何,流丹大军总有一天会将这场战赢回来!
随着毅穆倾的口令,原本围困南关军的流丹联军纷纷撤了回去,伤亡惨重的南关军拖着几乎透支的身躯,缓缓退回了南关城,这场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厮杀,在双方停战调整中落下了帷幕。
战后统计,一百万的南关军还剩下七十万。而流丹联军虽然是占了上风,但是伤亡却比南关军更为惨烈。三百多万的大军,退回营地清点之后才发现,竟然只剩下一百五十万。
这场被后世称为‘争雄之战’的落幕后,双方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精力。都在各自的阵营中调整休养,迎接下一场更为关键的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