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住在我家,但要见到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记得“葡萄事件”之后,大概过了两个多星期吧,我才第二次见到他。
那天我刚从补习班放学回家,回到家才想起,妈妈跟着爸爸去香港出差,我得自己打点晚餐,好死不死的,妈妈给的伙食费在弟弟身上,而他那双小时候没被妈妈打断的腿,这时候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晚上九点多,我身上只剩十二块,晚餐还不知道在哪里……
我一个人呆坐在房间里,肚子饿得没办法看书,音乐听到想把音响砸烂,嘴里咒骂着我弟,顺便啃着冰箱里那块早就硬邦邦的凤梨酥,喝着冰水,脑袋里想着要怎么好好跟我弟弟算这笔帐。
先说好,我家不是甲级贫户,不是没东西吃,也不是没东西煮来吃,而是我不敢碰瓦斯炉,也不会煮东西,因为小学时,有一次我跟弟弟玩家家酒,也顺便把我的头发烧了……
“喂!你一个人在碎碎念个什么东西啊?”
这时我房门外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我吓了一大跳,也叫了好大一声。
“谁?是谁?”我马上跳到床上,抱着枕头发抖。
“我啦!林翰聪!”他听起来好像很受不了我似的。
“你怎么在家?”听见是他,我这才稍稍地放心了,但我还是没放开枕头,因为我不知道这家伙对我来说是不是具有危险性。
“我为什么不能在家?”他反问我。
“你不是夜校生吗?应该在学校里吧。”
“今天考试,比较早放学啊。”他回答得好像我不是学生,不懂他的生活一样。
“那你跑到我房间外面干嘛?”我问。
“我听到楼下有声音,下来看有没有小偷。”他说得好理直气壮。
“小偷?喂喂喂,这是我家耶!你把我当小偷?”我气愤地打开房门,对着他吼:“你才像小偷呢!”
“我像小偷?你有看过小偷给别人钱的吗?”说着说着,他拿出一叠钞票给我。
“你干嘛给我钱?”我满肚子问号。
“你弟出门前交给我的,他说他今天要睡同学家,不回来了。”
“我弟?”我还是一肚子问号。
“对啊,那个每天在你家里跑来跑去的小毛头啊。”他面无表情,说得好自然,“你没有弟弟啊?那他是谁啊?小偷吗?”
“喔喔喔!不不不!他是!他是我弟!”我接过他手上的钱。
“还有,你妈刚刚有打电话来,她要你千万小心,别开瓦斯炉。”
他一边说,一边转头往楼梯走去,“她说她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女儿没有头发。”
他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我的视线里只剩下他一步步往楼上走去的脚步,而我的耳朵里,似乎还听见他的窃笑声。
“不许笑,林翰聪”我朝着楼上大喊。
“我没有笑啊。”伴着关门声,他的声音里漫出明显的嘲笑味道。
“有!你有!”我气得在房门口直跺脚。
“你说有就有吧,我不喜欢跟女孩子吵这种无聊的问题。”
咦?无聊?这可攸关我的面子问题耶!他怎么这么说话啊!
“你才无聊呢!”我走回房间,用力把门一甩,整个人气得受不了,而肚子早被火气给填饱了。
我发誓,从今以后,如果我赵馨慧再跟林翰聪任何一句话,那林翰聪嘴巴一定会烂掉!
“烂掉!烂掉!烂掉!”我拿出一本新的笔记本,写上我刚刚发下的毒誓,顺便把上次发过的“拉肚子毒誓”也写上去,因为我的脑袋得拿来背课本上的东西,为了避免我忘记我发过的毒誓,我得把它们写下来。
“烂掉!烂掉!烂掉!”我边写边骂,边写边骂。
最毒,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