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从容道:“格格说笑了,奴才哪有那样的胆量?就算杀了奴才,奴才也不敢对格格不敬,对佛祖不敬啊!”心儿不欲再争辩下去,道:“不管你是来做什么的,现在、请你离开这里!”梁九功神色有些勉强,只得据实以告:“格格、奴才奉了皇上之命,来接格格回去!”
心儿面无表情:“回去?谁跟你说,我要回去了?”梁九功不解的望着心儿,见心儿不愿离去,只得跪在心儿面前,恳求道:“求格格体恤奴才,若不能接回格格,奴才哪有脸去面对皇上?”心儿一想,转身回到禅房,很快又走了出来,只是她的手上多了一封信。
梁九功呆呆的望着心儿,只听心儿说道:“好了,你回去吧!若皇上一定要为难你,你将这封信交给皇上、把所有的罪都推到我身上吧!”梁九功顿时睁大了双眼,道:“格格、你这不是为难奴才吗?这、怎么可以呢?”
心儿将信甩在地上,冷冷的说道:“你回去告诉皇上,是我不肯不会去不就可以了?就说我以死相逼,你也是没有办法……”梁九功更是大气儿也不敢出,只低低道:“格格、又何必为难奴才呢?”心儿一怒,回到禅房拿出一把剑,她拔出剑将剑鞘扔在地上,将剑抵在雪白的脖子上,狠狠的说道:“你若是再不走,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
梁九功说不出话来,还在犹豫着却看到心儿雪白的脖子已经沁出了丝丝鲜红,梁九功忙道:“格格、你快停手,奴才这就告辞,还请格格放下剑!若是格格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皇上还有纳兰公子只怕都不会饶了奴才……”心儿听着,不由吼道:“那你还不走?”梁九功无奈,只得迅速离去。
见梁九功走的远了,心儿这才松了一口气,手中的剑也滑落在地上。心儿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但愿、皇上不要因此为难阿玛和哥哥才好!也不知心儿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那为师太捧着茶来,看到心儿痴痴呆呆的坐在地上。忙将心儿扶起来,讨好的说道:“想不到施主……哦,不……是格格,竟然是身份尊贵的人,倒是贫尼有眼不识泰山了!”心儿厌恶的盯了那师太一眼,用力甩开了她伏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这才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的禅房。留下那师太在原地目瞪口呆,她见心儿关上了禅房的门,脸色一黑“呸”了一声,道:“哼!什么东西,真是给脸不要脸……”说完哼了一声,离开了禅院。
再说心儿回到禅房,心中悲痛万分:本来就已经够烦的了,现在又来一个皇上,这不是乱上添乱嘛!心儿满腹心事却连诉说的人都没有,只听她时而叹息时而蹙眉。她叹息一声,调好了琴弦,随手弹起了曲子。但听曲中幽怨如泣如诉,时而哀怨缠绵时而兴奋甜蜜时而自责愧悔……
心儿一边弹琴一边想着突如其来的梁九功,她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皇上的关心,现在、她不想招惹麻烦,但她不知道要怎样消除皇上的心思。就这么想着,不知不觉竟又想起了容若,心中暗暗抽痛不由一个恍惚,只听“铮”的一声,琴弦已断,心儿的手也被琴弦划破。鲜血顺着琴弦一滴一滴的滴在琴上,心儿只是微微一皱眉,叹息一声便又站起来了。
她起身走到窗口,不知不觉手又伸到腰间,似乎在她犹豫难以抉择的时候,总是会伸手拿别在腰间的玉笛。只是这一次她扑了个空,只是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匆匆离去,那玉笛还留在南苑。心儿苦笑摇摇头,看到窗外飘飞的柳絮飞花,无比凄凉的吟道:“飞絮飞花飞满天,红消香断共谁怜?”
念到此处不觉一顿有些意外:这些年来,自己从未吟过一字一句……不知不觉想起之前,容若问自己:“心儿、你为什么不自己写?我知道、你要是写的话,肯定不会比我差!”自己只是微微一笑,道:“有哥哥珠玉在前,心儿可不敢班门弄斧!”她还记得当时容若无比宠溺的敲了自己的额头,说自己只知道偷懒……想着想着,心儿的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不知不觉间她已走出了禅房,她悠然的站在纷飞的花中,伸手接了一片花瓣,爱惜的念道:“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接下来她又接了许多的花瓣,就那么捧在手中,看着地上还有那么多的花瓣,想起之前佣人扫落叶的画面。再看了看地上的花瓣,不由黯然:不管你们在枝头有多美,一旦落地沾染凡尘,就没人会欣赏珍惜了。她想了想,蹲下身将这些花瓣一片一片的捡起来,待手中装不下的时候,她将衣服牵起一角,将花瓣盛放在衣中。
她拾了好一会儿,可是地上的花瓣却似乎越来越多了,她叹息一声,道:“怎地掉的这样快、这样多?”拾起一片花瓣,喃喃自语道:“你们虽然陨落,却比我幸运;你们知道吗?我虽活着,却一点也不快乐。不如意之事太多太多,今日有我来收拾你们,不知他日、我又是谁来埋葬?”话一出口顿觉不详,忙掩住嘴。慌乱间才拾起的花瓣又撒了一地,心儿摇摇头叹息道:“你们看、我竟是这般无用……”她一边说一边又将花瓣拾起放进衣角。
待心儿收集完地上的落花,已经日落西山了。她将这些花瓣放在桌子上,只盯着桌子上那些花瓣,呆呆的道:“这么多、我要怎么处理,才不枉你们娇艳一场?”她环视了四周一眼,终于找了一个袋子,小心翼翼的将花装到袋子里,喃喃道:“放在这里也保存不了多长时间,只怕几天就坏了……”她蹙眉喃喃道:“要怎样才可以保持好它们呢?”
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之前与容若一起偷阿玛的酒喝,心儿悄悄的笑起来,突然眼前一亮,喜道:“有了、有办法了……”她想到就立刻去做,便去问主持师太要了一个坛子,只见她将花瓣泡在水中,竟花瓣清洗了好几遍。然后又将花瓣装到坛子中,然后又放了好些东西,然后将坛子密封起来。找了锄头,将坛子埋在了花树之下,她累的筋疲力尽,却很兴奋,喜道:“这样、也许才不算是埋没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