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的季凌阳真的就像孚言口中说的那样,显得有些狼狈,这和曾经那个爱干净的他,确实有些对不上。
齐擎雷微微诧异,但这个诧异却不是因为季凌阳的穿拌和他身上的污泥,而是他在这个时候,以罪臣的名义出现在这里……虽然他和他的交情深,但他对他的野心和谋权篡位的计划一直不赞成,而且此时的出现,齐擎雷确实有些害怕因为他而惹上是非和没必要的麻烦。
拱起起手,脸上挂上笑意“王爷此时到鄙人的小舍,你是希望鄙人怎么接待你。”话语中有着话语,齐擎雷也表明了这件事情上面他的意见。
季凌阳微微的愣了一下,他不是没有听懂齐擎雷的话语,只是的确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的拒绝,难道落水的凤凰,还真的是人人躲?
“擎雷,此时你还要将我拒之门外?我们的交情都不能让你让我进去?”季凌阳把话说的更加的白,他此时到这里的目的没达成,他怎么会转身离去,而且又有谁让他真的觉得百分百可以放心的留下?
“外面官兵追你追得如此的狠,我这里的人都是儒家,又有多少能和别人抗衡,官兵当真的到了这里,到时我将拿什么话语脱身。”冷淡的话语,不和他谈论过往的情意,并非是自己无情,而是他有过多的责任,他的肩上有着这齐家里上下的人命,他怎么能说收留就收留。
“真的就这么的无情意?”季凌阳脸色变得苍白,这一路他走的累,走得惨,好几次都险些被官兵抓到,好几次都差一点死在狗皇帝派的人手上。
齐擎雷抿了一下薄唇,望着眼前的这一堆人马,蹙的眉头,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语婉拒,毕竟这么多年的情分也在这里,话说到绝处都是伤人。
“齐爷,你只要让我们在这里住几日,等着接应的人出现,我们就离去,因为现在有很多弟兄已经受了重伤……你放心,就算真的官兵抓来,你就说你是被挟持,我们也不会连累你分毫。”郁骐疲惫的开口,手还流着殷红的血液,也着实的伤得不轻。
齐擎雷脸上的无奈更加的深沉,只要谈上人情,大家都是左右为难,他更不会说上左右逢源的话语将这个他赶出门外。
无奈的扯开笑意,轻声的叫来丫鬟,为季凌阳他们安排食宿,就在一行人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齐擎雷叫住了郁骐。
“吴师傅在里面,让他好好的看看你的伤,你就等着他们先行吧。”
郁骐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手臂受伤的地方好几日都一直没有止住血。
走进房门里,郁骐看见吴师傅和孚言都在床边。
“家里有病人?”有一丝诧异,看来刚才在外面的吵闹确实有些过分了。
齐擎雷笑笑点了点头“今日才醒,前几日一直昏睡着的,是我在路边捡的人。”
郁骐点了点头,也缓步的走到床边,当看清楚了床上的人儿后,他的脸上出现了惊讶,黑色的瞳孔里,都写着不相信。
“水颜……”声音有着颤抖,甚至有着一丝愧疚,那日他是看着季凌阳将她推到悬崖,也看阎濮昊跳入悬崖救人的样子,只是加上……季凌阳那冷箭,他确实不相信水颜没有死的事情。
现在脑子里都是愧疚,为什么在季凌阳下命令时,自己没有上前阻止?
“她叫水颜?!”齐擎雷脸上的惊讶更多,水颜这个名字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已经没有忘记过。
“齐爷,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她的?”郁骐开口,有着着急的想确认。
孚言听到这话吗,便有些兴奋了,连忙上前,将发现水颜的前后经过都说了出来,但最后还不忘赞美自己是如何将她背回来的,只可惜他赞美自己的话语和添油加醋说的能力,惹不起任何人的兴趣。
郁骐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就更加的苍白,伸出自己的手,将水颜的柔夷颤抖的握在手中,他不知道这该说是奇迹,还是在责备他心里的愧疚。
床上的水颜一脸的惊恐,用力的挣扎着,将自己的手从郁骐的手中抽出来。
“你是谁?”惊恐的话语加上一直都干涩声音,仿佛这样的语调觉得郁骐是怪物。
诧异,郁骐莫名的诧异……水颜在问他是谁?
“我是郁骐啊……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知道你在气我看见你掉入悬崖没有救你,但当时的情况我真的是来不及了。”着急的开口,他确实有着自己的无奈。
齐擎雷望着两人的脸,他的神色变得阴霾,没有想到的意外,这一下揪得他的心疼痛,难道这就是别人说的因果报应?这么多年了,还是回到自己的手上,还是亏欠了他们。
水颜脸上的表情更加的迷惘,她将自己的身子卷缩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有着她觉得熟悉的感觉,有着相识很多年,绵绵不断的感情,但脑子里却依然空白,找不出他和她相关的总总。
“水颜,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你不要装着不认识我啊?”郁骐急了,就算原来小的时候,他们两人吵架,水颜也没装过不认识。
“他失忆了,脑子里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孚言无奈的开口,怎么这些人会认识她。
郁骐惊讶的转过头,眼神望着孚言,一脸的不相信。
“估计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头受伤了。”孚言被郁骐那惊讶的表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齐擎雷一直沉默的望着郁骐,现在事情里面有着他想不通的郁结。
“吴师傅,你先对郁骐包扎一下,我有事情要出去,你们给我好生的照顾……水……木棉花。”开口叫着木棉花,是觉得水颜或许听到这样的名字会懂得安心。
“木棉花?!”郁骐张大嘴巴,完全无语,怎么扯上了这个名字。
“曾经水颜是跟着季凌阳长大的吧?”齐擎雷走到门边,突然想到什么,面无表情的开口说着。
郁骐蹙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在听见水颜的名字后会出现这么大的反应。
“你要去找王爷吗?”郁骐脸上有惊恐,他就算死,也不会让季凌阳知道水颜还活着,不然又要掀起千层浪,苦到最后的依然会是水颜。
齐擎雷停下了脚步,脸上有了疑问,他不明白为什么郁骐的表情会这样的激动,甚至还有着惊慌。
“难道不能去找?他们是主仆关系?”
郁骐脸上出现了为难,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怎么开口都是错,而且看齐擎雷的表情,他确实有些在意水颜,只是这样的在意,并非只是救水颜的原因。
“你不说,我就去找他了。”在将一只脚踏出房门,眼睛望着郁骐脸上的矛盾。
“是王爷将水颜推下山崖的。”小声的开口,确实有着无奈,事情已经发生,只有想办法让齐擎雷隐瞒水颜的事情。
齐擎雷脸上全是震惊,快步的上前,用力的揪住了郁骐的衣襟。
“你刚才说什么?”齐擎雷震惊的眼神里,有着了怒气,甚至有着一丝郁骐看不懂的后悔。
郁骐咽了咽口水,他见过齐擎雷几次,平日里的齐擎雷总是与世无争,温文尔雅、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齐擎雷这样的表情,就连揪住他衣襟的手,好像都要他的命。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开口,阴沉得让人害怕。
郁骐低下眼,考虑了很久,才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开口说了出来,只是当话语停落的时候,他看见齐擎雷脸上的怒气,占满了浑身,额上的青筋也暴露出来。
“孚言,将季凌阳给我敢出府里,我们庙子小了,容不下他这个大神。”齐擎雷想也没想的就开口。
郁骐更加的愕然,他当真的不懂。
“当初是我叫他买下水颜的。”迟疑的开口,还是向郁骐解释了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的表情,但这样的话语更加的让郁骐不明白。
不一会孚言跑了过来,说着季凌阳的怒气和那他满嘴的仁义道德。
“你去告诉他,现在是他先毁约在先,是他没有做好答应我交代的事情,既然水颜已经死了,他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冷淡的开口,他的脸上也有着愧疚。
郁骐更加的诧异,但在场只有吴师傅一脸的淡然,在望着水颜那惊恐的脸颊时,有了一丝溺爱。
孚言再次回来的时候,当真的说季凌阳离去了,而且没有了半句其他的话语,还叫郁骐快些赶上他们。
郁骐叹了口气,虽然脑子里面一团麻,但也不得不起身准备离去。
“你不走,我还有很多事情问你,现在的季凌阳你还有跟着他的意思吗?”脸上的怒气没有减少,话语的语调,听起来是威胁。
郁骐转过头看了看床上的水颜,脸上突然拉扯出了笑意,然后温柔的点了点头。
望着面前的吵杂,水颜脸上有着迷惘有着惊恐,拉紧被子的手有了害怕,但这种害怕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吵闹,而是他们提出的人和此时的表情,让她的心一阵阵的纠结,但却找不到一切心痛的来源,和他们话语中一个个熟悉的字眼。
齐擎雷的嘴角突然扯出了笑意,缓慢的走到床边,坐到床沿上,伸手将水颜搂进自己的怀里。
“原来你是这么的不会忘记木棉花……也对,木棉花谁又能真的忘记……但你应该记不起我了吧,不管是跳崖前,还是现在。”齐擎雷的语调温柔,只是这样的温柔显得有些愧疚,这么多年了,他们家终究是对不起水家,如果当年不是自己爹的告密,让水颜家的人背上这黑锅,他现在又怎么会有安稳的日子?
也是因为那一次的告密,让水颜家的人妻离子散,更让善妃娘娘骨肉分离,这样的冤孽他们家确实有些过分,但为了活命,和自己的利益又有什么对与错,只是现在唯一错的,就是让季凌阳买下水颜。
想起那日大雪纷飞的情景,他和季凌阳一起在马车里,看着穆先生走下马车,递上银两,只是那一句名叫水颜,揪住了她的心,从车窗布帘的缝隙里,看见了她小脸上都倔强,想起看着水颜长大的情景和爹的冷酷,当时就开口让季凌阳买下他,并已让他认识爹身边的一些江湖人士和千两的黄金为代价,让他好生的照顾水颜……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温雅的季凌阳会善待水颜,也一直安心的没有去看水颜……看来是自己下错了棋,选错了人。
水颜扯开了笑意,第一次觉得在他的怀里,居然有着安心,这样的安心让她的心平静不焦躁,甚至有着灵魂深处的亲情。
“吴师傅,她估计不是因为头部撞击而失去记忆,她应该是受了刺激后,而失去的记忆,就像她小的时候,痛苦的东西她都不想记起。”季凌阳走出房门,低声的说着。
既然这次水颜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而且家父已经不在了,他就应该好好的还自己爹欠下的孽债。
“但她真的活不了多久。”吴师傅开口,他确实没有想到现在的水颜会这般的可怜,曾经的事情,他全部清楚明了,当年齐擎雷的爹明哲保身,害死却不止水颜他们一家。
齐擎雷点了点头,叹出一口气,眼神飘忽到天际。
“从书香门第的小姐,变成一无所有,卖身葬父的丫鬟,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是我们齐家。”苦笑摇头,一步走错,便步步错……
江南,阎府。
冷月照进屋子里,跳动的烛火,有着蛊惑人心的寂寞和止不住的回忆和心痛。
阎濮昊已经将自己就寝的东西,全部搬进了水颜曾经住过的房间里,水颜留下的几件素雅摆设,加上他的物品,第一次觉得它们放在一起是那么的融合。
别人说思物想人,只是这样的想念确实有些揪痛自己的心,和苦着自己的回忆。
孩提的哭泣声在门外响起。
阎濮昊蹙眉的起身,打开房门,印入眼里的依然是安简薰那一双怨恨的眼神和止不住悲伤的表情。
孩子在她的手中,嘤嘤的哭着。
淡笑的伸出左手,将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扯开笑意的逗乐着。
“昊,搬回去吧,没有你的床,我真的睡不着,你不是说要和我过一辈子吗?怎么转过身就这般的对我。”眼泪滑落,有着说不出的哀伤。
阎濮昊停下手中的动作,有着抱歉的开口“我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和想她的心情。”
知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语伤人,但不说,她想要的一切他给不了,她更会伤心。
“水颜死了,何必要让死人横在我们的中央,你不是说,你就不爱她吗?你不是亲手将孩子打掉了吗?你怎么现在这般的后悔?你为什么此时要这般的对我?”泪水掉落得更厉害,身上单薄的衣裙让她浑身抖动着。
阎濮昊哑言,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确实愧对于她,但人心真的是他不能控制的啊,想她的心情,也是他一直不能选择的。
“我是你的妻子,我才是能和你过一辈子的女人。”安简薰尖锐的声音里面有了歇斯底里,近段时间阎濮昊除了让她伤心,她真的再也找不到任何爱怜,就连他看着孩子的表情都那么的死板。
“是不是季凌阳死了,我在你的心里就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你才这样的对我,过去的都是假的。”安简薰撕心裂肺的叫声,让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孩子哭泣了起来,声音嘈杂得让人刺耳。
阎濮昊愕然,没有想到安简薰会说出这样的话语,而这样的话语更让他的内心自责,当初娶她确实在这一方面占着很大的因素。
再次开口,阎濮昊还是说不出话语,因为确实是他的不对。
安简薰望着沉默的阎濮昊,神经在一瞬间的崩溃,自己编织的爱情,到最后为什么只是一场虚幻的梦,这个男人她却完全的不认识?!
安简薰急促的呼吸着,走到屋子中间,将桌上的茶具掀翻在地上,将床上的幔帐狠狠的扯下,梳妆台上放着的劣质铜镜,她用力的摔下。
孩提的哭声更加的揪人心,阎濮昊望着眼前的安简薰,没有上前阻止,也没有开口关心,只是静静的,知道她想要发泄。
屋子里该摔的,安简薰都让它们碎在了地上,满屋的狼藉让人看见了无望和刺骨寒冷般的爱慕。
安简薰将自己的身子站直,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转过头,有些骄傲的望着阎濮昊。
“你知道吗?水颜没有死……是我把她藏起来了。”阴阳怪气的语调有着一丝挑衅。
阎濮昊蹙眉。
“当日掉落悬崖的时候,她没有死,这个你可以去问在场的侍卫。”嘴角噙上了笑意,是一抹自信的微笑。
阎濮昊剑眉微蹙,想读懂她的脸上的表情。
安简薰挑眉,将桌上的烛火在阎濮昊还未来得及阻止的时候,将它用力的仍到床上。
她要烧掉一切,她要让水颜的一切都消失在这里,他不是要水颜吗?那好!她编织一个水颜给他,让她的世界放不下安简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