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散去,摇曳的红灯笼照耀着残羹剩饭,但水颜一直呆坐在琴台边,脸上全是苍白的颜色,就连眼睛里都出现了死灰。
她的呆滞,她僵硬的身体,没有人再去过问,只有在最初时,阎濮昊一脸的玩味,一脸兴致的望着她,但现在,空旷的大殿里,只有冷风和深得不见星星的夜晚陪伴着她。
水颜仰头,悔恨,伤心,绝望,悲哀,都在心里刀刀的搅着她的心。
阎濮昊原来这般的阴狠,自己居然傻傻的相信那日的话语是他无意的疏忽,但却没有想到这是他心思慎密的局,这是他要她亲手将季凌阳送上冥途的手段。
水颜将自己的手,用力的捏成拳头,指尖深深的镶进掌心的肉里,但这般的疼痛还是不如她的心里。
“天冷了,站在这里不怕着凉吗?”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传入水颜的耳里。
但这声音,只让水颜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她转头望向来人,脸上全是怒气和恨意。
“怨我?”阎濮昊缓慢而慵懒的走到水颜的面前。
水颜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腰间的细丝被她抽出,但就在细丝抽出的瞬间,她的手就被阎濮昊握住,她手中的细丝,毫无声响的掉落到地上。
水颜不服气,她转身抱起桌上的琴,没有章法的朝阎濮昊扔去。
阎濮昊躲避开,剑眉微蹙了一下,他上前拉住水颜的青丝,拦腰把她压向自己。
“你有什么理由来恨我……如果你真心的把我当成主子,你真心的只伺候我一人,季凌阳怎么会死?”阎濮昊扯开笑意,语速不快也不慢,但声声却是指责和活该。
水颜愣了一下,突然失笑出声,笑声从最初的低沉,到最后的肆无忌惮。
是啊,阎濮昊说的对,如果自己真的把他当成主子,在那日真的有一些犹豫,那么今天的结局又怎么会发生。
水颜的眼里噙上了雾气,雾气化为水珠划过脸颊,她的脑子里出现了季凌阳的笑容,季凌阳的声音,季凌阳和她在一起的画面,还有他永远苍白的脸。
水颜摇了摇头,她错了,错得有些离谱。
季凌阳也错了,错在相信了无能的她……
这一切,她该去偿还……
水颜抽出自己的手,呆滞的转身,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灵魂。
乱箭刺伤?!掉入悬崖?!养她十年的主子,她给了他这样的结局,给了他这样的报应,她水颜有十条命,也偿还不了吧。
阎濮昊望着水颜单薄的背影,没有去拉她,也没有叫住她,但脸上的霸气和邪魅在此时变得更加的深沉……
清晨,灰蒙的天际,飘散着暗黑的云彩,仿佛在昭示着即将飘落的大雨。
水颜穿着厚厚的袄子,毫无发髻的青丝,垂落在身后,一夜无眠的她,脸色苍白得如同游魂。
移动的步子,缓慢的走出阎府的大门,守门的侍卫原本想上前拉住她,但想起那日她杀死雀儿的画面,侍卫只好没有了动作。
水颜一步一步的走得沉重,但她却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自己该做什么。
清晨的街道显得冷清,水颜问着散落的人群,干净的湖水在哪里?
跟着路人的指示,水颜看见清可见底的小湖水,水中游玩的鱼类,牵起湖面的圈圈涟漪。
水颜扯开笑意,一抹绝美,但释然的笑意。
四周阴绿的风景,在灰蒙的天际下,居然有着一丝美丽,水颜向前走着,潮湿的泥土打脏了她的棉鞋。
她一步一步的上前,看着湖水沁过了她的裙摆,淹没了她的腿腹,她的步子依然缓慢的在湖水中走着。
刺骨的寒冷,只让她觉得自己活该,但现在的她只想报完自己没有完成的恩,做完没有完成的事。
她单纯的想让这干净的湖水夺走她的命,让她干净的站在季凌阳的面前,或许有人会说她痴傻,但就是这样痴傻的她,把恩情看得太重,而且害死自己主子的是她,她也没有任何理由和脸面在苟活在世上,更不想在看见阎濮昊那张跋扈的脸,现在的她不如就到阴间继续做季凌阳的婢女,报答自己没有完成的恩情
清凉的湖水,蔓延过水颜的鼻翼,淹过她的眼眸,安静的湖水里,仿佛有着水颜向往的情意,和没有被人主宰的命运,还有着季凌阳苍白的笑脸。
最后留在湖面上的青丝,在波光粼粼的涟漪里,慢慢的消失,沉淀。
透彻的湖面,清澈的湖水,最后慢慢的化为平静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