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好天气。
这一天,对很多人来说值得庆贺,为了荣亲王的婚事,皇上曾拿很多人做为发泄怒气的对象,而今,他终于有了“归宿”,满朝文武个个皆长松了一口气。都拿出十二分的真心诚意来出席婚宴。
皇宫里到处披红挂彩,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吉庆宫宽敞的场地上,人潮滚滚。楚天狂一身盛装端坐正中,左首是身体一直欠佳的皇后,右首是翠霞宫吕贵妃,其他嫔妃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依次排列两侧,骆清焉混在金阳宫金女之中,站在楚天狂座椅之后,不时能感觉到别宫别苑宫女对她们这些金女投来的羡慕目光。
穿过人潮,她搜寻到水月苑的人众,看到梨美人依然美丽动人,却不再注视皇上,眼神游移,充满淡淡忧伤,隔着数排人,那忧伤也能让骆清焉清清楚楚察觉。
对这个故主,她忍不住有些同情,虽然对她没有太深的感情,但念着在水月苑对自己没什么苛责,在皇陵轻而易举就准了自己的假,总算是个好相遇的主子吧!真可惜,这个象花一样的女人,楚天狂怎么一点也不留恋?没了皇帝的宠爱,她将怎样度日如年啊?
视线转动间,扫过梨美人身后几张熟悉的面孔,有紫黛,有碧柔,还有太监宝儿,一一对她投来不同的目光,她淡淡的回以一笑,不管那时相处在一起是否和睦快乐,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总是一种缘份。
无视紫黛复杂的神情,慢慢将视线移开,远远又看到查金萍冲她微笑示意,史库的姐妹们也争先恐后从她身后探出头,向她不是做鬼脸就是小小的挥手。
心里一热,偌大的皇宫,查金萍算是从头到尾唯一关心她的人,而史库的那段时光,虽寂寞却也充满了快乐,与生俱来的至情至性让她无法掩饰心中的感动,赶忙抬起手亲热地冲她们勾勾手指,别人给她一份情,她总是想还赠十份的意。
收回视线之际,她忽然感到有束目光一直在注视自己,不由望了过去,却是李俊卿,淡淡的目光里闪动一丝浅浅的笑意,在阳光的照耀下,有股不真实的温暖。
不知为什么,心中对他的恼恨在这温暖中有些融解,或许她跟楚天狂关系的转变,也影响了她的心情。终是做不到象他一样了无芥蒂,不自然的咧咧嘴,就立即垂下了眼光。
临近正午,婚宴正式开场,楚天星手挽蒙着头纱的娜莎,从铺着红毯的朝迎路慢慢走来,俊美的容颜平静而无波,让人无法从他脸上看出婚庆的喜悦。
不过,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只要他能走完这个过场,即使他哭丧着脸,也没人敢说二话。
骆清焉从人群中,悄悄凝视着他,情知自己跟他从来都是不同的道路,但他曾经说过的那些情话,以及那些为自己伤痛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就是盘饶在脑海里,忘不去扔不开,令她有说不出的酸涩。
对自己这种心情,她万分讨厌,既然不喜欢人家,又何来伤感呢?她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疼痛使混乱的心一下平静了许多。
当司仪高喊最后一项“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之后,谁也没想到,一直规规矩矩的楚天星不知怎么,象被雷击到一样,牵着同心结站在众人面前,神情突然变得失魂落魄。
司仪紧张得额上立时有汗渗出,忙小声催促楚天星,可是楚天星就象没有听到,失神的眼光四处搜寻,当视线终于与骆清焉交汇,眼中的失落伤痛,差点令骆清焉落荒而逃,这是什么场合呀,楚天星想要她的命么?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更不想让人误会。
耳中听到楚天狂轻轻一声咳嗽,有点担心,他可千万别发怒啊,正在这微妙时刻,病病恹恹的皇后解了围,她一边不住咳嗽,一边轻声开口“天星,高兴得傻了么?人家公主可还等着你呢”
她话语很轻,可却奇迹般令楚天星恢复了常态,牵着娜莎慢慢向吉庆宫旁边的荣王府走去,一直到他走进府门,众人才长吁一口气,刚刚都被他吓得不轻。
有细心的人留意到他的视线,都诧异地盯视骆清焉,而不清楚状况的人就忍不住交头接耳来回打听。
骆清焉觉着自己全身就象长了刺,站也不是,走更不行,对着那些带着疑惑的目光,真盼大地能裂开条缝隙,将自己藏起来。
“哎,各位爱卿,今天是朕最高兴的一天,都不许擅自离开,一定要陪朕开怀畅饮,一醉方休”幸好楚天狂及时开口,才将这一小小插曲带过。
宴席开始,除了几名专职御膳金女要守在皇上身边随时侍侯,其她金女可以坐入水席。
骆清焉还沉浸在刚刚的尴尬之中,实在没想到,楚天星会如此失控,与楚天狂相比,他就象一株才发芽的幼苗,太嫩,暗想,那次山中遇险,若是与他一起,大约早一命归西了。一边叨着菜,一边轻轻抚着还在忐忑不安的心脏。
“骆清焉,皇后召见”忽然,一声尖锐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她停下筷子,有点迷惑,皇后召见?会有什么事?
迷惑归迷惑,动作却不敢迟缓,随着宣旨太监向中间的正席走去。
一路过去,她察觉到许许多多猜测的眼神。
走到当中席位之前,她站定身子,跪下,“奴婢骆清焉叩见皇后”
“抬起头来”皇后的声音很虚弱,一听就不象是健康人发出的。
骆清焉依言慢慢将脸抬起,眼角注意到楚天狂快速向她扫了一眼。
“长得确实清秀,倒是合天星的心意……”骆清焉后背一凉,她是什么意思?大厅广众之下,她要羞辱自己么?立即起了戒备之心。
“这宫里,最注重的就是规矩,做下人的要知道守本份,不然……。,到时,挨了责罚后悔莫及啊……。,去吧,记住本宫的教诲”
骆清焉不知道自已是怎么离开的,只记得坐回水席时,再没吃一口东西。好不容易等到散席,一回到御书房,就冲进自己的小屋,扑在床上,无声的抽泣。
心中有恨,却不知该恨谁?心中有怒,却不知该对谁发泄,归根结底,谁让自己是名卑微的宫女呢?
晚膳也没用,将外面大屋的灯点燃,就又躲回自己的小屋独自发呆。真想一直躲到离宫。
一个高大的黑影挡在门前,映在墙壁上。
一惊,随即意识到是楚天狂,还以为今天不会再见到他呢,没想到,他悄没声息的又来了
烦闷中,骆清焉不情不愿地从床上跳下来,“皇上,今天这种日子还要处理国事么?怎么不去陪皇后?”
“放肆,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敢这样跟朕讲话?”楚天狂倚着门框,没动身,语气很冷。
骆清焉脑子一机凛,自己这是怎么了?还以为是在深山里?
一抬头,却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捉狭眼神,神经一松,立时感觉心中那淡却的羞耻和委屈又涌上心头。
“连皇上也来戏弄奴婢么?”
“还在生气?其实皇后身体不好,一向都不喜欢管事的,朕刚刚问过,她之前听吕妃说过那次天星带你私逃之事,今天又亲眼目睹天星之举,她是怕出了大乱子才将你叫了过去”
“皇上干嘛跟奴婢解释?奴婢一介下人,主子们要打要骂,自然随意”
“好个自做多情的丫头,你以为朕是来跟你解释的么?朕只不过也是来提醒你,以后莫再跟荣亲王眉来眼去,不然,真要出了差错,即使朕有心袒护,怕也不能违了祖宗的规矩”
骆清焉一听,只觉一口气登时憋在嗓子眼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低下头,两手死命绞来绞去,恨不能将手指绞断。
“罢了,朕看要再多说两句,你气都得气死了,给,明天去买几件象样的衣物,等着下午看好戏吧!”随着话语,楚天狂塞在她手里一片跟以前一模一样的那种金叶子,然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