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出发的前一天夜晚。
狄若颐和郝云玺整坐在案前商议。
“云玺,这次我就不跟着你了。我刚才收到消息,隐川那边的产业有些问题,我急需去处理。待我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追上来与你汇合。”
郝云玺点了点头:“你不用管我,这边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好。”
“不过我始终有些担心。今天刘管事和他们那行人谈车马问题的时候,我在一旁观察过。那个为首的夙姓男子,看起来很是不简单。至于上次就见过的那位夜公子,我想你也感觉到了,他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这次就你一个人,我还真是有些不放心。”
狄若颐难得会表现出如此不安地模样,不过很快他就打起了精神,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郝云玺,说:“我相信你!以你的武艺,就算路上遇到了什么……你也一定能带着宸妍平安脱险。”
第二日一大早,郝云玺就和狄若颐告别,来到了马车行。他来的时候就已经算很早了,想不到夙倾阳他们一行人却比他来得更早。已经早早的将东西搬到车上,似乎等着人齐就可以上路了。
与夙倾阳谈妥一切的刘管事也在这里。他老远就见到郝云玺走了进来,扭着肥胖的身材向郝云玺这边跑过来。
“盟君……”话没说完,郝云玺就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你叫我老板就好,不要让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郝云玺冷冷地对刘管事吩咐,就怕这胖老头把自己的身份给事先曝光了。
刘管事也是个懂事的人,很快就了解了郝云玺的意思,连连点头:“是、是”说完,他就在前头带路,把郝云玺带到了夙倾阳面前。
“夙大爷,这位就是我们车行的老板。”
夙倾阳闻言转头,可刚还没来得及与郝云玺打上招呼,就见到夜倾岚带着阋宸妍一行人向这里走来。
“大哥。”夜倾岚远远地和夙倾阳打招呼,夙倾阳也微微点头示意。
这么走得近了,夜倾岚才发现夙倾阳身边站了一个气度极是不凡地男子,那男子的身形也看得有些眼熟。
“来,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我给你提过的,这次会和我们一起上路的车行老板……”夙倾阳话说了一半就停下来,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郝云玺到底姓甚名甚。
“云公子?”夜倾岚循着夙倾阳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位站在夙倾阳旁边的男子竟是几日前救过夜琉璃一次的云公子。
郝云玺微微一笑,也不纠正他们弄错了自己的姓氏,就这么让他们唤自己为云公子:“在下云玺,几位叫我云玺就好。”
夜倾岚喜欢对方直爽的态度,于是也笑着自我介绍:“上次云玺兄走得匆忙,在下还未来得及认识一番,就匆匆别过了。在下夜倾岚,这边的这位是我大哥,夙倾阳。”
“倾岚……这是?”夙倾阳看到他们二人似乎是认识,心中甚是不解。
“噢,这位云玺兄之前在街市帮我的忙。那次他有事走得匆忙,所以没有来得及相互认识一番。”夜倾岚笑着对夙倾阳介绍当日的情景,夙倾阳听后也对郝云玺表示感谢,心里默默地觉得他也是条好汉子。
三个大男人寒暄完了,阋宸妍和夙雨贤、绿柳他们才慢慢地走了过来。
“云公子?”阋宸妍乍一见到站在夜倾岚兄弟间的那个身影时也是一惊,那日短暂的相遇并没有让她忘记这个奇特的男子。
“云玺见过姑娘。”郝云玺这次没有再像上次表现得那么失态。他努力压抑自己想要将阋宸妍拥入怀里的冲动,只是很平淡地对阋宸妍打了个招呼。
他这样冷淡的态度竟让阋宸妍心底深处,产生了一股连她自己都不了解的莫名情绪。她摇了摇头,将心底那股莫名的情绪驱散,笑着对郝云玺点了点头。
“琉璃,云玺兄这次会和我们一起上路。”夜倾岚极是热情地给阋宸妍介绍着,见到阋宸妍眼中的不解,他又接着说,“他就是这家马车行的老板。”
“原来是这样,那真要多谢云公子了。”阋宸妍笑着表示感谢。
绿柳那个小丫头却在一边撅嘴不说话。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之见到这个云公子,她的心里就有种很奇怪的想法。她总觉得这个云公子会是个大麻烦,搞不好还会碍了他们家三爷的情路!
这么一想,绿柳的小嘴撅得更高了,挂个油壶都不嫌弃多呢。
当人都到齐,货物也全都装上车之后,这条长长的车队就正式出发了。由于整个车队里有好几十个大老爷们,姑娘和少年加起来只有三人。所以最宽敞,也是布置得最舒适的那辆马车,自然就是成为了搭载阋宸妍、夙雨贤以及绿柳了。
至于夜倾岚么,他则和夙倾阳、逐月一起待在前面的一辆马车里。本来郝云玺打算坐在阋宸妍那辆马车的前面,可是他却被夜倾岚很热情地邀请过去与他同乘。为了不引起夜倾岚对自己真实身份真实目的地怀疑,他只得改变了当初的打算,与夜倾岚、夙倾阳同乘。
众人上路之后,郝云玺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车马行老板一样,一路上,组织人手轮换,安排人手开路,研究路程观察天气等等这些一个资深车把势所要做的事他都身体力行,亲力亲为。夙倾阳等人固然是一点也不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就连那些知道底细的车把势也对自己这个大老板的悟性和演技深感佩服。
在这段行程中,郝云玺并不着急跟他寻找了许久的阋宸妍接触,他敏锐地察觉事情似乎比他想像的要更复杂。这件事,急不得。不过在获取了夙倾阳等人的信任之后,他还是拐弯抹角地查探到了不少她失踪后的信息。不过在获得这些信息之后,郝云玺更加确定了自己不可以着急,不可以鲁莽行事。
他耐心地等待着,并没有任何的急躁。不管怎么样,他此时已经知道她就在自己身边,并且时常可以看到她。这已经让他很开心了。
一行数十人波澜不惊地赶到了云海镇,找了家可以投宿的客栈住下。
由于沿途一路奔波,阋宸妍和绿柳两个姑娘家早就觉得累了,所以一到客栈住下,绿柳就服侍阋宸妍,让她洗了个舒服地热水澡,然后就在屋子里休息。
夜,渐渐深了。
奔波了一天的马匹早已在马房休息。这座处在国家南部的小城镇,到了晚上也就不那么热闹了。
所以在这个接近初夏的夜晚,除了睡不找人儿还醒着以外,其他的人早已进入了梦乡。
阋宸妍却是个例外,她虽早就在床上躺下了,可这个夜晚她却如何也睡不着,只是迷糊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就在意识渐渐迷糊之迹,耳畔传来一声声悠远缠绵的萧音。睡意渐渐散去,侧耳聆听。那萧声渊源绵长,像是一段哀怨的独白,此刻思念的人在何方?
她缓缓坐起身,看着窗外的那轮明月,耳边倾听着这幽怨缠绵的萧曲。在这良夜,是谁把萧音吹得那么苍凉?
阋宸妍起身下床,披了件外衣,觅着萧音向门外走去。
萧音越来越清晰,行云流水般传入她的耳中。隐约间,看见一个身形优雅的男子,手持一管精致的玉萧。在月光下,那玉萧竟呈现出晶莹的翠绿色,通体透亮。仔细看去,玉萧中似乎还有一屡金色的东西在月光下流动,一种熟悉的感觉转瞬消逝。
优雅的身影在月光下独立,微风扬起了他的长发。男子迎风而立,在风中舞弄他的玉萧,凄凉的萧音在院子中四散飘扬,诉说着无尽的思念与哀愁。
眼前是男子落寞中带着哀伤的背影,耳边是他吹奏的那首带着淡淡忧伤的萧曲。恍然之间,心中竟没由来的泛起一阵酸楚,眼前的这一幕也让她有种异样地熟悉感。
如水的月,如风的人,还有那寂寥而又凄凉的箫音。
脑子里蓦地闪现出一个画面。
清风凉夜,无波湖面,还有那站在楼阁上,独自吹奏萧曲的孤寂身影。
是谁?
在她脑海中出现的男子是谁?
为什么这个男子总是出现,却又从来不让她看清楚真正的面貌?
阋宸妍痴痴地看着月光下独自吹箫的男子,脑子里还在思考着刚才的问题。还未想个明白,某些句字就那样莫名其妙的跳进她脑海,眼前也仿佛看到了一间烛火寂寂的书房。
“你的曲子吹奏的很好。”
这是她,看起来有些寂寞的她。
“再好的曲音,若没有知音人赏识,也只是枉然。”
这是那个瞧不清楚面貌的男子,话语很冷淡,也有着让人心酸的疏离。
火光电石间,脑海中又闪过了无数个画面。
然后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用力揉搓,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是什么?那些到底是什么?是她遗失的记忆么?那么让她如此心痛的原因是什么?那个让人瞧不清楚面貌的男子又是谁?她……她又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