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说明具体情况,对方匆匆报了个地点便挂断电话。萧爵蹙眉,芷容怎么了?难道是孩子出事了?时间也不允许他多想,他抓起车钥匙就往那个咖啡馆赶去。
而此时的咖啡馆,率先抵达的不是萧爵,而是陈太太,那个彪悍到让杨芷容都害怕的女人。陈大鹏是狗改不了吃屎,她也早不想跟他过了,上次为难杨芷容,一是因为‘她’是她婚姻破裂的罪魁祸首,二是因为当那么多人面,这对狗男女居然让她难堪,气不过之余,上去狠狠羞辱了一番。
这次两人闹离婚,刚愁收集不到对方过失的证据呢,请来的侦探便给她打了电话,她在火速捉奸的路上,不忘给萧爵也去了个电话。哼,这对男女,她一个也不想便宜了。
进去一看,果然,大庭广众下勾勾搭搭做着下流动作的不是那对贱人是谁。陈太太怒极,一个巴掌挥了过去,骂道,“下贱的东西!廉价到开房都开不起了,你母狗啊,路边张开腿就能交配!”
杨芷容没有防备,脸被扇的一偏,瞬间肿了起来。
陈大鹏所有的欲望全被憋了回去,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站了起来,因为老婆娘家势力的关系,在家他素来没尊严极了,被呼来喝去的,这他都忍了,可是,谁知道在外面她也这么不给面子!懦弱的男人终于爆发,冲着家里的母老虎喝道,“死肥婆,瞎嚷嚷什么!”说着,抓起杨芷容的手想走。
“嗬,你还反了不成!”陈太太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吼道。带着金属环的皮包雨点一样砸在那两人的身上,一只胖手更扯着杨芷容的头发。
让两人奇怪的是,杨芷容自始至终没吭一声,脸一直维持在刚刚偏过去的方向,像没有生气的布偶一样,双眼空洞而无神。
陈太太透过玻璃墙看过去,一辆宝蓝色的兰博基尼正逐渐驶远,绝尘而去。艳阳之下,却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她还没回过神,却感到手中的头发被狠狠的扯下,热辣辣的在掌中划过一道红痕。
杨芷容毫不怜惜的夺回自己的发丝,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周围的嘲笑和叹息声仿佛都没进入她的耳朵,包括睚眦必报的个性也消失不见,任陈太太和陈大鹏站在那,没有任何言语和行为的回击。
她如游魂一样飘出咖啡馆,脑中反复涌起的是萧爵那冰冷淡漠的眼神。是的,在她被掌掴的那一瞬,偏过去的眼明明看到了那个男人,寒潭一样的眸子载满失望。如果说上次,他还能冷冷的带她一起退场跟他回去,那么,这一次,他连车门都没打开,直接扬长而去。
杨芷容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怪谁呢?建房需要一砖一瓦搭很久,摧毁却只需一刹那。上帝在云端眨一眨眼,一切都完蛋。或者说,有那样的哥哥那样的家人,她就永远成不了公主。
*
萧爵将车飙到高速上,脑中乱成一片,即使知道杨芷容的过去,他还是对她抱有一份同情与理解的,而且最初那份纯真的悸动仍旧存在,不愿相信她是那样的人。可是,所有这些为她在心中的辩驳,却不及他亲眼看见她承欢于那个男人撩拨下的媚态来的震撼。他不禁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跑车越开越快,然后猛的一拐停在了辅路上,萧爵将头埋在方向盘上,深重的疲倦与无力感袭来,想到明天杨权强奸未遂的案子报出来可能会引起的风波,头疼不已。
他在外面不知道晃荡了多久,实在不想再踏足那个公寓,可是更不愿回家让父母担心。
直到繁星高挂,夜深人静时才走进那道门。
刚旋开把手,杨芷容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跑去接过萧爵的外套,却被他一挥手躲开了。
杨芷容哭丧着脸,声若蚊蚋的开口道,“爵,你听我解释,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可是,我是因为合约的问题才去找他帮忙的。”
萧爵脚步一顿,轻声问道,“合约?!”
杨芷容本想瞒着他先把错误修正过来再招的,然而,比合约更危急的是他们即将破裂的关系,迫不得已说出了杨权改合约的事情。
萧爵一听,想到下午办公室发生的事情,更是怒上三分,讽刺道,“你们兄妹还真本事啊,一个改合约顺便侵犯女性员工,一个想改回去顺便勾搭旧情人。”
杨芷容呆住了,这才知道杨权下午还有那一出呢,死性不改的他最好再次坐牢,可是,别连累她啊!她不想为他狡辩什么,但萧爵这样说自己是万万不可的,她眼泪又飚了出来,“爵,我真的只是去弄合约,是陈大鹏趁机非礼我的。”
萧爵头也不回的走开了,勾唇讽笑道,“你能被非礼的那么享受,这陈大鹏的功夫真不一般啊。”
望着他无情的背影,没有观众,杨芷容眼泪也掉不下来了。她急得团团转,心里一直在想,如果萧爵要跟她解除婚约怎么办?怎么办?片刻后,像突然想起一样,猛一拍手,对了,她还有宝宝,这个得之不易的孩子,无数豪门情妇可以凭着儿子上位,争取到继承权,如果肚子争气,她还是有机会的对吧?当务之急,是让萧爵相信她真是为了合约才牺牲那么点色相的。
黎洛下午开完会后就去了鲲鹏,拿着飞扬重新打印出来并签好的合约,赵总很礼貌的接待了她。并没有之前丁临和杨芷容所说的困难重重。
后来遇见赵总夫人,闲聊了几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杨芷容去找过,对方才故意刁难的,只因为,‘她’是他那个不成器表哥的情妇,当时表嫂把事情闹到老爷子那儿去了,整个家族人尽皆知,引以为耻,自然对‘她’没啥好印象,而且前些天报纸大幅报道‘她’和萧爵即将订婚的消息,更让赵总夫人替善心的黎洛打抱不平。明知自家公司理亏,也坚决不改签。
婉拒了赵总夫妇相邀吃饭的请求,黎洛懒散的回到家里,半天的工作像累了半年一样,惊险刺激。她将新签的合约随意放在书桌上,扑在大床上缓着气。鼻尖贴在米白色的床褥间,空气中似乎还留有他阳刚的气息。
原本已经好些的肚子在劳碌一天后,居然又难受起来,在一个人的房间,更加怀念起他无微不至的照料。帮她灌热水袋,泡红糖水,甚至下去买卫生棉。她想着想着笑出了声,忽而唇又一抿,难道自己上午真的太尖锐了?才让原本温煦的他盛怒至此?
就这样不断猜测着又否决着,累极的双眼不知不觉闭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她所有空闲的时间,那个男人的身影一直盘旋在脑海。
一夜好眠,第二天黎洛神清气爽的到达公司,还未坐下,便见到桌子上多出了一张粉红色的便签条。她对这种粉嫩的颜色向来敏感,伸手拈起来一看,嗤笑出声,亦没往心里去。
直到开完小组会议,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说是后天璀璨发布会的企划有点小漏洞,让她上去一趟。声音比较陌生,黎洛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不过号码显示的是三十三楼总裁秘书室。
她拿起刚刚开会讨论出的最新成果,顺便捎上昨天追回的合约,直奔三十三楼。
电梯抵达后,原来早有人在那里等着她了。
黎洛又想到刚刚的纸条,顿觉无趣极了,绕过那个杵在门口的女人,就往里走。
杨芷容却伸手拦下了她,开口道,“企划没有问题,是我叫你上来的。”
她早上送了张纸条到黎洛的办公室,让‘她’上来谈谈,黎洛却没有任何回应,无奈,她只好哀求另个一秘书,谎称萧爵要找‘她’,把‘她’骗了上来。哼,如果缺了‘她’,今天这场戏她怎么演得下去?!
黎洛一听杨芷容这么说,讽刺道,“呵!杨秘书这么想我?居然连不入流的骗招都使出来了?”心里却是防备了起来。
杨芷容面上却不气恼,态度出奇的好,她率先往电梯间旁边的小过道走去,边走边柔声说,“黎小姐,昨天是我不对,耽误你五分钟的时间,我只说几句话就好。”
黎洛心中有几分了然,原来是昨天没想到好办法,今天放下面子,重新找她?旋即一笑,跟了上去,不知道这位杨秘书有没有调整好请人帮忙的态度呢。
这是一个幽静的小角落,过道的最里面开了扇不大不小的窗户,窗台前摆着郁郁青青的铁树盆栽,而整个过道只有一扇防火安全门,平时并没有开,所以除了爱吸烟的男同事,这里很少有人来。不过,浅浅的小道外面就连着通往三十三楼茶水间和洗手间的走廊。其实这里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也许声音一大,就会引来他人的窥视。不过,这正是杨芷容需要的。
萧爵昨天晚上不搭理她,一个人睡到了客房,早上更是在她起来前就独自去了公司,她知道怎么跟他解释都很无力,反而愈描愈黑。既然他那么相信眼见为实,那她只好笔墨浓重的再演一次了。
她先一步走到最里面,旋身站定,看着随后而到的黎洛,久久不语,表面像是思索着如何启齿,实际上却暗算着时间。
黎洛环胸以待,不过她并没有那么多空余时间跟不喜欢的人瞎耗,先开口道,“怎么?杨秘书昨天没有搞定?”她记得,这个女人昨天可是信誓旦旦啊。
这么一说,恰巧又触到杨芷容的地雷,她脸色怒意渐浓,却努力给压了下来。就像明明已经爆裂的水管硬是被人拿橡胶裹住,暂时维持在迸发的临界点。
不过,毕竟在模特界混了那么久,杨芷容喜怒的心情虽说不能控制,表情却收放自如。她也不考虑什么姿态了,暗自掐了把大腿,逼红了眼眶,泫然欲泣的摸样估计又能勾起大堆男人的同情与怜惜。
然,黎洛并不是那些男人,看厌了她做作的表情,不耐道,“杨秘书,五分钟已经要过了。”
杨芷容这才开口,“黎小姐,我知道从前是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没有管好自己的心,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可是,你也听说了,我有那样的哥哥,幸福对我来说像遥不可及的一个梦,好不容易触到边缘,我当然想紧紧抓住。”
刨除前面的对不起和后悔,后面的是她的真心话。
黎洛嗤笑,也许每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都有自己的情不自禁,自己的苦衷,可是,那些被老公和狐狸精狠狠伤害的女人怎么办,更有甚者,那些心灵脆弱的孩子怎么办。向同时受过这两种伤害的她寻求同情,杨芷容脑袋秀逗了吧,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和萧爵并没有孩子,没有让这种伤害再延续下去。
如果这话说在她刚被抛弃的那会儿,她说不定又想给‘她’淋上一杯滚烫的咖啡。不过,现在,只是冷冷的道了一句,“杨小姐,任何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但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破坏别人得之不易的幸福!”如果‘她’叫她来,是想忏悔,很抱歉,她没兴趣。
见黎洛想走,杨芷容赶紧一手扯住她的衣角,身子也矮了下来,大有跪下的趋势,哀声道,“是我自私,只想到自己。可是,黎小姐,伤害已经造成,我很抱歉。但,为了下一个小生命不受伤害,你就不能放过我们母子吗?”
这话说的颇有玄机,好似黎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她愤怒的向后退了一步,厉声道,“杨秘书,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什么叫我不放过你们!”
杨芷容一个不稳,膝盖磕在地上,泪也滑了下来,哽着嗓音,“合约的事算是公事,我苦苦哀求过你了,可你……,你知道吗,我昨天差点因为这事被人……被人……呜呜——”
‘她’被人怎样都得赖到她身上来?!黎洛翻了个白眼,眼睛却一不小心瞥到了玻璃窗上反射出的人影。丫的!又陪这个蠢女人演了场无聊的戏!
不过,勾唇一笑,既然敢再次找她陪演,那么,剧本往哪里走,就不是‘她’说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