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哼了一声,并不说话,忽然转身朝我袭来。
我早有防范,身体往旁边一移,避开了她的攻击。张鸣峰直直地朝她扑了过去,以手指为剑,向那女子划去。
那女子并不想缠斗,侧身避开,从我让开的空位中跑走了。
我正欲去追,张鸣峰拦住我说:“穷寇莫追。”
“会不会是孙家村偷袭我们的那个女人?”我皱眉问道。
张鸣峰说道:“看她的身形,应该就是孙家村遇到的那一个。至于她是谁,我也不知道。她的身法看起来非常眼熟,我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种功夫。”
“是否跟宝藏的传言有关?真有藏宝图这回事?”
“剑里到底有没有藏宝图,我也不知道。如果这是真的,那放出消息的人是如何得知?他放出这个消息目的何在?”
我沉吟道:“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他肯定和你娘亲有关。他放出消息,恐怕是要让你陷入困境,然后伺机达到他的某种企图。”
张鸣峰说:“找个机会好好研究一下那把剑。”
我摇头道:“万万不可,说不定还有别人正盯着我们,我们最好以不变应万变。”
张鸣峰点头道:“有道理。”
他突然一用力,把我拉入他怀里,低声道:“兰芝,我们……好久没有单独在一起了,我……”
我感觉到他炙热的呼吸,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心里有如小鹿乱撞,微微闭上眼睛,扬起了头,迎上他的唇。
正在此时,一阵衣袂声传来。我和张鸣峰还未得逞,便慌忙分开。
郎天辉大概是听到了动静,飞身上来查看,见到我们二人,问道:“二位可有麻烦?”
张鸣峰闷闷答道:“没什么,一个小贼而已。”
我趁着夜色,用宽大的衣袖作为阻挡,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他也回应了我一下,在我的手心划了一划。我们相视而笑,被人打断亲热的郁闷一扫而空。
第二天,雨还是下个不停。得知染上瘟疫的村子已被烧光,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太着急赶路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等雨过天晴再上路。
秋雨连绵不休,气温一天比一天冷,我们被困在这个小小的客栈已经有三天了。郎天辉也没有离开客栈,有事没事地找我们说话,一来二去的也混熟了。
闲得没事做,我们干脆在客栈打出招牌行起医来。
八里店的人们听说客栈来了个张神医,有病没病的都跑过来让我们把脉,我们的日子倒也过得并不无聊。
我和瑞香一直蒙着脸,人们没有对我们有特别的印象,倒也罢了;医术最差劲的张鸣峰却因为气质出众,没见过大世面的少女少妇们无不被他的俊朗所吸引,个个宁愿排队苦等也要等他把脉,搞得我和张机反而没那么多生意,有空和郎天辉以及瑞香天南地北地闲聊。
张鸣峰被一堆女人缠住,一脸苦相,给人把脉的时候老是拿眼光瞥我们,看着我们几个聊得开心,他很是不爽,看郎天辉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敌意。
我掀开面纱朝他翻了翻白眼,心里好笑,他身边这么多女人,我都没有吃醋,他吃什么醋?郎天辉对我也没怎么样啊!
“这位小哥,你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娶亲啊?”一个三十来岁的少妇不停地嗲声发问。
张鸣峰眼睛看着我,嘴里却故意大声说:“我还没娶老婆,这位大嫂有没有好介绍啊?”
那少妇咯咯笑起来,娇声道:“小哥你真会开玩笑,像你这般英俊少年,肯定一堆女孩子喜欢了,哪还轮得到我给你介绍呢。”
张鸣峰得意地看着我,似乎在说:看,本少爷还是很吃香的哟!
臭家伙,故意气我啊?难道我是吃素的?
我心里火气腾地就冲了上来,嘴里柔声说道:“郎三哥,这客栈人太多,气闷得很,你有没有空陪我出去逛逛街啊?”
郎天辉忙不迭地点头道:“当然有空,我去拿伞来,刘姑娘稍等片刻。”朝楼上奔跑而去。
张鸣峰眉毛一竖,想要发火,又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气呼呼地不再看我。
“咦,小哥,你怎么了?”那少妇犹自跟他调笑。
郎天辉很快拿着两把伞下来,递给我一把,嘿嘿憨笑道:“刘姑娘,我们走吧。”
我朝张鸣峰比了个胜利的姿势,跟在郎天辉身后走了。
“刘姑娘,我们……去哪里逛啊?”我们在雨中沉默地走了一会儿,郎天辉终于忍不住开口先说话。
其实我是一时冲动为了气张鸣峰才叫郎天辉出来,这时候我已经后悔得不得了了。沉默一会儿,我说道:“这下雨天,街上也没什么商铺开门,也没什么好逛的。对了,郎三哥,你对江湖上的事情知道得多不多?”反正都出来了,向他打听一下火燕兰的消息也好。在客栈里人多,一直找不到机会问他。
郎天辉答道:“说不上知道得太多,但也知道得不少。不知刘姑娘想打听什么事情?”
“江湖上人称醉翁的老人家,你知不知道?”
他讶异道:“醉翁?刘姑娘也知道他?他已经有二十余年没有在江湖上出现了,我还是听我师父提起过。”
“郎三哥既然知道醉翁,那他有个师妹叫做火燕兰,你有没有听说过?”我有些紧张。
郎天辉侧着头想了想,答道:“火燕兰这个名字就没有听过,不过醉翁倒真的有个师妹。听说他师妹美若天仙,十几岁的时候跟着孝灵皇帝的何皇后进了宫。后来何皇后被杀之后,她的生死下落就没有人知道了。醉翁就是在那个时候销声匿迹的,大家都猜测他的失踪跟他师妹有关。”
我心里灵光一闪,像是抓到了些什么头绪,瞬间却又消失无踪。
我挠头道:“孝灵皇帝还有何皇后,是怎么一回事?”我发现我真的是历史白痴。
郎天辉答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这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孝灵皇帝就是当今圣上的生父,圣上的生母王美人却是被何皇后所杀。孝灵皇帝驾崩,太子登极,何皇后把持朝政,后来被董卓所杀。”
“原来是这样!何皇后被杀有多少年了?”
郎天辉摇头道:“这些我都是听师父说的,具体时间我却不知道。”
我不再说话,边走边低头沉思。江湖上传言梅花剑内藏有孝灵皇帝何皇后的藏宝图,这跟火燕兰进宫跟随何皇后的说法倒相吻合。难道,何皇后知道自己将死,所以将藏宝图藏入梅花剑中,托付给火燕兰?可是,火燕兰为什么会把如此重要的梅花剑留给张鸣峰呢?张鸣峰以梅花剑侠的身份行走江湖已经多年,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有宝藏的传言?
越想越混乱,我使劲摇摇头,决定不再多想。这些疑团,有机会再慢慢去解开好了。如果当真存在这么一个人和事,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给人追寻的。
我叹了口气,说道:“郎三哥,我们回去吧,这雨下得越来越大,鞋子都湿透了。”
郎天辉也叹了口气,说道:“我好多年没有这样在雨里漫步了。出师之后,行走江湖,风里来雨里去,打打杀杀,难得像这几天一样平静,我想,如果我有名活到老,在我老的时候,一定会回忆起今天和刘姑娘一起在雨中漫步的情形。”
说罢怔怔地看着我,轻声说道:“刘姑娘,可否摘下面纱,让郎某清楚地记住你的脸,记住此时此刻?”
不是吧,他真的对我有意思?
我的脸有些发烫,扭捏道:“郎三哥,这……”
他打断我的说话,自嘲般说道:“我知道,我这么要求有些唐突。我也看得出,你和张公子是一对壁人。朗某只恨太迟遇到你,不敢对姑娘再有其他要求。”
我咬着嘴唇,有些犹豫。
他失神地看着远方,苦笑道:“也罢!朗某不送姑娘回客栈了,就此告辞。”
“郎三哥你要走?”
“是,我已经在此多耽搁了几天,如今,再没有理由在此停留了。今日一别,恐怕后会无期。刘姑娘,你保重。”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郎三哥!”我叫住他,心里有些难过。我知道,江湖侠士的心都是高傲的。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已经是拉下了脸,我的犹豫已经刺伤了他的心,所以他连客栈也不回行李也不拿就想就此离去。
郎天辉缓缓转过头来,我慢慢摘下面纱,直视他的双眼,说道:“兰芝谢谢郎三哥错爱,祝郎三哥一路顺风。”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决然扭头转身大踏步离去,不再回头。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我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客栈,却见张鸣峰一身湿透地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我。
“鸣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