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中的牢房其实也是一个营帐,只是这营帐不太厚实外表有些破破烂烂的,这样的表象与牢房二字真是相得益彰,贴切得很啊!
夜子璇进了牢房后就被人捆绑在了木架子之上,双手被平展分开梱于两侧,双腿并直捆绑。
谢校尉手持鞭子出现在了夜子璇的跟前儿,他脸色黝黑,眉毛粗犷,一看就是一个勇猛之人,他眼神中满是狠戾,并没有因为眼前的犯人是女人而有丝毫地怜香惜玉,他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夜子璇当然不会告诉他,如果她告诉他自己是东朝人,那么他可能即刻就会杀了自己,这样连命都保不住,她要上他误认为自己是西朗内部的奸细,为了找出幕后的主使,他虽然会对她施酷刑但是至少不会杀了她。
夜子璇淡淡地回道:“不知道。”
谢校尉咒骂道:“哼,看来不给你点痛处你是不会说实话的了。”
说完,手不留情地朝夜子璇挥了一鞭过去。
“啪——”鞭子狠狠地劈在了夜子璇娇弱的身上。衣服随着鞭子的痕迹裂了开来。
夜子璇痛得咬紧牙关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之中以此来分担身上如影随形的痛楚,她没有哼出一声。
谢校尉看见她坚毅的表情后哼道:“想不到你一介女流竟然还有如此傲骨,我谢某自是佩服,但是你我立场不同就休怪谢某手中鞭子狠毒了!”
夜子璇困难地出声说道:“要打便打废话少说。”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啪——”随即又是一鞭挥上她身。
夜子璇痛得扯着脖子偏向一边,眼神凌厉依旧不改初衷,她面上表情虽然肃穆,但是心里却暗暗想道,冷睿扬究竟什么时候才来?如果这人在冷睿扬赶来之前把她打死的话,她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啊。
本来她有的是方法拖延时间让自己免受皮肉之苦等待冷睿扬的到来,但是她欺骗引诱冷睿扬在先,火烧粮草在后,冷睿扬定会十分生气,就算他喜爱着她但是男儿本以国家大事为重,军中将士众多,为了不失军威,她有可能难逃一死。可是,如若冷睿扬见着的是伤痕累累的她的话,那么他在恨的同时自然会生怜悯之心,有可能会对外宣称自己已死,保住自己这条命的机会也就更大了,这也是她为何故作豪杰状去惹怒这个姓谢的原因,为了保命这顿鞭子是必定要挨的。
只是不知,冷睿扬如若知道自己再次算计于他,他又会作何想?
谢校尉用鞭子的把抵住夜子璇的下颚处,将她的脸给掰了过来,恶劣地语气再次响起:“还是不说么?”
“无可奉告。”夜子璇低低地说道。她实在不想说话,因为说话时会扯痛身上的伤口。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皮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啪——”说完又是一鞭,鞭子的尾端打在了夜子璇的左颊上,她秀嫩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条血痕,痛得钻心,她痛得头一偏晕了过去。
“大人,她晕过去了。”站在一旁看着行刑的士兵对谢校尉禀告道。
“用水将她泼醒,我就不相信这个女人当真不怕死?”活了半辈子,他还从来不知这世上竟有如此倔强的女子,如若不是立场相对,他愿意与她八拜为交,从此为友,只是十万大军的粮草被她烧了个精光,让士兵们在这天寒地冻的时间断了粮,将无数人的生命陷入悲惨的境地,这样的行径着实可恨,他不逼问出个所以然又如何能对得起众将领呢?
“哗——”地水声响起,冰凉的水浸入伤口带来的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夜子璇忍不住打了好几个颤,苍白的嘴唇战斗了无数下,被绑住的手缓缓握成拳以缓解身上的疼痛,垂下的头缓缓抬起。
靠!真他妈的痛啊!
当日她为了装失忆猛力的撞上冷睿扬的胸膛,碰巧的是这一撞之后她竟然想起了往事,原来她真是穿越而来,代替夜子璇而活,承袭了她所有的感情,不仅仅是对夜宸风更多的是对国家的忠诚,有国才有家如此才能有天下,恢复记忆的她依旧义无反顾的烧了西朗大军的粮草。可是,她一代天之骄女何时受过这等苦处了?那晚的她当真不该索要男人啊,她想家想父母了,她想要回去!
夜子璇的内心在张狂地叫嚣着,心下挣扎加上皮肉上剧烈的疼痛,她一激动头耷拉下去再次晕倒了。
“大人,她又晕倒了,还要继续泼么?”
谢校尉举手示意先暂时不要泼了,他对那士兵说道:“先这样吧,我看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说的,她是重要的人质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杀了她,此事重大,还需王爷来最后定夺,你先去前方战场将此事禀告给王爷知晓。”
“遵命。”那士兵随后退出了牢房。
前方的战场上厮杀声一片,冷睿扬与夜宸风站在后方观战。
一骑兵直奔冷睿扬的副将的身边,那骑兵附身对副将耳边轻言了几句,副将在听清楚他的话后面上瞬间变色。
他骑马奔至冷睿扬的跟前小声禀告道:“启禀王爷,我军粮草被尽数烧毁。”
冷睿扬不可置信的转回身看向他:“什么?谁干的?”
“不清楚,是一名女子。”
冷睿扬内心陡凉,他皱紧眉毛问道:“女子?”
“是的,谢校尉已对她实行鞭笞之刑了,但是那女子嘴硬,还没有说出主使人。”
冷睿扬还没有震惊完时又听见了鞭笞两个字,他心下又气又担忧,但是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他沉了沉语气道:“你回去告诉谢校尉,此事重大,待本王处理完战事后要亲自审问,他暂时不要再对犯人行刑。”
“遵命。”副将禀告完后迅速撤离了冷睿扬的身边。
骑在马上的冷睿扬轻扯了嘴角,他看向远方战场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绝望,喧嚣的战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勒住缰绳的手紧了再紧了,关节处已然泛白。
他闭上了眼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好,很好,智慧无双若你,柔情似水若你,英勇无畏若你,夜子璇,你竟敢欺骗本王,这欺骗之苦本王定会从你身上悉数讨回,为了夜宸风,你竟然做到如斯地步,我定要让你穷其一生再也见不到夜宸风。”
两军势力旗鼓相当,此一役又战了个平手,待鸣金收兵后冷睿扬就率先骑马奔回了营地,他回营后就直冲中军大帐,本想找来赫峰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他却遍寻不着赫峰。
情急之下狂怒地吼道:“赫峰,给本王滚出来。”
吼叫过后,只听帐中矮榻处有“咚咚”的动静。
冷睿扬侧头看向矮榻处机警地问道:“什么人?”
“咚咚”又是两声响。
冷睿扬跪地朝矮榻下放望去,当他看清楚榻下之人时他吃惊得眼睛微瞪:“赫峰?”
赫峰的嘴被布条堵上了,他猛力地朝冷睿扬点着头。
冷睿扬钻进矮榻下方将赫峰身上的布条给解开来,随后把他给拽了出来,当他看见被裹得像粽子一样的赫峰时,他挑眉问道:“那个女人干的?”语气中带着阴寒。
赫峰觉得自己非常失职,他低垂着头点了几下。
冷睿扬将赫峰身上的布条一层层地取了下来,取完后说道:“你将事情的经过道与本王知。”
赫峰将事情的经过一字不漏的说给冷睿扬听,冷睿扬听后自嘲地笑道:“她的演技当真是精湛啊。”胸中已然胀满了苦涩,那含泪的双眸,晶莹的泪珠,一声声亲切的呼唤全是她刻意的伪装,设下的圈套,那些谎言历历在目直戳心扉,冷睿扬再次闭眸深深呼出一口气,片刻后他睁开双眼眸中银色光芒骤然变寒,他看向赫峰,道:“今日之事你不要告知任何人,听清楚没有?”
“属下明白。”
冷睿扬似叹了口气后又道:“行,你去将谢校尉找来。”
“遵命。”赫峰领命出了营帐,不多时谢校尉就到达了冷睿扬的营帐处。
冷睿扬看了看谢校尉,他是他麾下得力的干将刚正不阿铁血无情,夜子璇落入他手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去。
冷睿扬端坐于帐内书桌之后,他抬眼问道:“人犯何在?”
谢校尉低头答道:“营帐牢房之内。”
“犯人可有招供?”
“未曾。”
冷睿扬听见这话后挑了挑眉疑惑道:“哦?还没招么?嘴确实挺硬的,你将犯人带至本王帐中,本王要亲自审问。”
须臾,夜子璇就被士兵给架了过来,由于她一直处于昏厥状态,所以全身无力,双脚在地上拖着,留下了道道血痕。
谢校尉将夜子璇押来后在帐帘边请示道:“王爷,人犯已带到。”
“带她进来吧。”语气中满是冷漠,他这是做给夜子璇看的,好让她清楚地知道他已经亟待喷发了,可是冷睿扬又岂知此时的夜子璇早已昏死过去了。
谢校尉命士兵将夜子璇一路架进了中军大帐之中。冷睿扬依旧坐在书桌前,兀自翻着手中的书卷,头未曾抬起。谢校尉等人走至他跟前时停了下来,等待他的发落。
冷睿扬一直低眉看书,过了好半晌他才冷冷地抬起头,可是当他抬起头看见眼前的场景时,胸口竟然开始撕裂般疼痛,犹若滚烫的铁块烙进心间。只见中间那人披散着长发,螓首垂向一侧,头发盖住了她的脸,那曾经不染纤尘的白衣早已四处开裂,滚滚血迹渗透全身,胸口处并无高低起伏,了无生气,死一般沉寂,冷睿扬内心迅速冻结,心沉到谷底,悠悠浅问:“她死了?”
“回禀王爷,人犯只是晕厥过去了。”
听到这话时,冷睿扬在胸中长舒了口气,希望升腾而起,压抑住心中的涌动,他淡漠道:“恩,你且将她留下,赫峰会处理的,你们先下去吧。”
“末将遵命!”谢校尉不疑有他,将夜子璇扔在地上后带着两名士兵出了营帐。
待谢校尉一行走远后,冷睿扬立即从书桌后奔了出来,他疾步去到夜子璇跟前,将她轻轻地搂了起来,让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怀中,此时的他方才看清她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鞭子所经之处皮肉已然翻裂,一部分伤口血迹已干涸,一部分伤口还在往外渗血,轻触她身的手已情不自禁地开始颤抖,他长叹一口:“这,该有多痛?”
冷睿扬起身将夜子璇抱进他的矮榻之上,盖上被子,将她的头发理顺在身后,她脸上的血痕以及红肿的双颊让冷睿扬再次心痛难耐,他如此掬在手心里宠爱的女子竟然伤成了这样,她为何这样不听话?
冷睿扬盯着她受伤的脸颊怔愣片刻后,眉头忽皱,眸中的怜悯忽而变成凄迷,似痛似伤,他的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轻声软语:“聪明若你又岂会让自己受这样的伤呢?你所说的话中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那些柔侬软语般的承诺,那些仰望崇拜我的神情,都是你精心设计的么?”冷睿扬轻摇其头:“好一个苦肉计,夜子璇,你倒是算得细致!只可惜,今生你遇见了我就注定是你一生的劫,演戏是么?究竟谁更入戏,我们拭目以待吧!”
说完以后冷睿扬起身朝帐外走去他唤道:“赫峰。”
“属下在。”
“你去御医那里拿些伤药来,就说本王今日在战场上受了伤,另外再去谢校尉那里告诉他人犯乃是东朝静安侯府的奸细,现已气断身亡。”
“是!”
“另外,现在粮草已尽,今晚丑时我军悄然撤退,先退至贺川,我军不能抢贺川老百姓的口粮,所以到了贺川后收集部分粮草迅速往京城方向退去,你即刻派人回京禀告说需运救济粮草,待粮草运到是否再战听凭皇上的圣意。”此事事出突然,贺川城内的粮草不知能不能让十万大军度过难关,夜宸风如若知晓此事定然趁胜追击,所以贺川不能久留,夜宸风如若一鼓作气贺川很有可能会被攻下,如此一来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就付诸东流。现在,事已至此并无他法,只能听从皇兄的安排了。
想不到他冷睿扬声明显赫,朝堂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想却败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而且还输的那么惨那么彻底,他辜负了皇兄对他的期盼,回朝之后他定然负荆请罪。
夜子璇给了他这样沉重的伤痛,他又有什么理由再放过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