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似乎天生就是用来形容素心这样与世无争,淡雅高贵的女子的,即便生在一片污浊之中,她也能如此美好,就像一株盛开在荷塘的睡莲,安然绽放,吐露芳华。
大概因为这种天生的高贵气质她这样大大咧咧的人学不来,每每见到素心,苏醉儿心中总会莫名地生出怜惜之情来,想要好好地呵护着这般美好的人儿,让她不受伤。
如今看着素心这般失魂落魄、肝肠寸断的样子,苏醉儿的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很想安慰些什么,想起轩辕子舒那个难缠的魔君,又实在数不出他的半点好处来,甚为头疼。
“姐姐莫要想不开,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不懂啊……”
有些犹豫地推开一扇小窗,呆呆地望着窗外刚刚抽出嫩芽的柳条儿,素心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两行清泪就这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姐姐,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不肯出去,很容易闷出病来的……”
拍了拍素心的肩膀,苏醉儿轻轻叹了口气。
对于她这样情窦初开的野丫头来说,对情爱这东西的理解或许真的不是那么透彻。
不明白爱情为何可以让一个人失去自我,肝肠寸断。
在她的理解中,爱是相互的,也是自由的,谁也没有权利强迫对方去为自己做些什么。
喜欢了爱了就该大胆地告诉对方,开开心心地过,若是那天感觉不再了,不喜欢不爱了,也该早点摊开了说,即便受伤了痛了,她最后还是会潇洒地跟对方说再见的。毕竟这世上,没有谁非谁不可。
“我倒是希望真的生一场病就好了……”
一丝虚浮的笑容自素心脸上闪过,就像天边漂浮的云一般让人难以捉摸,从那双哀怨的眼中,苏醉儿分明读出了一种叫凄楚的东西。
对于女人的自暴自弃苏醉儿忽然很生气,一下子将所有关着的窗户全部推了开来,暖暖的阳光飘进屋子里,一下将之前的黑暗压抑驱逐出去,因为对着突然而来的光亮不适应,素心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一只全身羽毛洁白的鸽子“咕咕”叫着,拍着翅膀忽然从窗前掠过,停在院子里的柳树下,用嘴悠闲地梳理起自己的羽毛来。
就在这一瞬,站在窗边的女人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兴奋,原本呆滞的眸子也一下亮堂起来,眼神焦急迫切,提起裙子便飞奔到庭院里。
直到看着素心从白鸽的脚上取下一个小纸条,苏醉儿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那个男人派来送信的鸽子。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不过两个手指宽的小纸条,不过借用了前人的名诗名句,却把面前这个傻女人哄得破涕为笑,仿佛得了什么珍贵宝贝似的,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早已皱巴巴的一团纸,一遍又一遍地傻笑个不停。
她算是见识到了男人甜言蜜语的厉害了!轩辕子舒啊,既然无爱,你又何必造这样的孽,无端伤害一个这么好的女孩?
“来人,拿上好的桂花酿来!醉儿,姐姐今日高兴,喝我喝两杯如何?”
地上蹲了半宿的人,忽然又激动地站起身来,一边吩咐珑月去取酒来,一边兴奋地拉着苏醉儿在庭中的石凳上坐下。
女人盈盈闪动的眸子我见犹怜,说到喝酒苏醉儿更是没了招架的能力,很自然便应承下来。
“醉儿,来!这一杯姐姐敬你。日后姐姐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
平素一向不喜欢喝酒的素心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高兴,竟然连着喝了三杯,苏醉儿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见素心能重新振作起来,雨过天晴,也是打从心里替她高兴,对于素心的敬酒,来者不拒,也连着喝了三大杯。
不知是否因为这南祁宫廷的酒特别烈,酒量一向很好的她,竟然有了昏昏沉沉的感觉,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无论是眼前的人还是树,都变成了数道模糊的影子,让人看不真切。
“姐姐这儿的桂花酿怎生如此厉害?”
抚着发烫的脸颊,苏醉儿直至昏厥的前一刻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设计了。
“醉儿,对不起……姐姐真的是逼不得已的……”
连忙扶住苏醉儿,轻咬贝齿的素心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醉儿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她的朋友,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欺骗她……可是她却没得选择。
从那日点头答应他的请求起,她就很明白自己要走的将是一条怎样的路。即便这是一条不归路,为了他她也义无反顾。
为了他的宏图大业,她一定要牢牢抓住司徒以南的心,就算是耍些小手段使些心机,只要能达成目的,她都不会介意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子殿下过来?”
有些犹豫地抽回自己的手,任昏过去的苏醉儿趴在石桌子上,一向温婉的素心忽然撇开头去,一脸冷漠地对站在自己身后的珑月喝道。
“奴婢遵命!”
珑月偷偷抬眼望了望自家主人冷然的背影,心中莫名地生出几许惧意来,急急应了一句便赶到太子寝宫去了。
“爱妃果然冰雪聪明,不负父皇嘱托!看来这太子妃之位,非爱妃莫属了啊!”
片刻后,头发有些散乱,衣服有些不整,看起来似刚刚从某个温柔乡里匆匆赶来的司徒以南,看着趴在桌上的苏醉儿,阴柔的脸上立刻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来。
司徒以南轻轻拍了拍手掌,几个仆人忽然扛着一顶宝蓝色的轿子走进内院来,在男人的示意下,几个人七手八脚将苏醉儿扛进轿子里去。
“太子殿下这是……?”
不明司徒以南的真正用意,素心忽然担心地皱起眉来。
“爱妃请放心!既是爱妃的朋友,也就是本太子的朋友,她的安全本殿下绝对可以保证。如今只要白墨染肯乖乖听话,一切就好办!”
给了素心一个安心的微笑,似乎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办,司徒以南转身便连同那些轿夫,一起消失在宜兰殿。
再说白墨染,见苏醉儿自早上被珑月叫去后直至黄昏也不回来,觉得事有蹊跷,晚膳未吃便匆匆地来宜兰殿找人。
“珑月,我娘子人呢?”
来到宜兰殿外的小院子里,刚好见到侍候在门外的珑月,一脸焦急的男人哪里还有平日的优雅,也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失不失态的,拉住她的衣袖就问。
“白公子这话是何意?珑月怎么不明白?”
珑月却露出一脸迷惑的表情。
“今日早膳后明明是你过来把人带走了,怎么转眼就不认账了?”
男人深邃的眼眸倏地幽冷下来,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白公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珑月今日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宜兰殿,不信你大可以问问我家主子,她可以帮我作证!”
被一个男人如此呵斥,珑月不依了,眼眶一下红了满脸委屈。
“今天早上你不是说你家娘娘想不开,叫我娘子过来开导她吗?如今怎么就矢口否认了?”
这世上除了傻丫头的眼泪他会觉着心疼,其他人爱怎么哭怎么哭去,不想说实话他可有的是手段逼她说实话!
“白夫人认识我家主子?这……这又从何说起?”
听白墨染如此一说,珑月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困惑不已。
“你竟然不知道她们是旧识?”
男人凌厉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珑月的脸上,想要捕捉那一丝属于说谎的慌乱痕迹。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的演技太好连他也骗过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醉儿被冒充珑月的人劫持了!
想到这种可能,男人的心倏地漏跳了一拍,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全部凝固了一般,纠结不安。
是谁?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能耐,进南祁宫廷如入无人之境,随便劫走一个人都没有人听到半点风声?
“何人在外面喧哗?”
两人争执之际,一个不悦的声音忽然自宜兰殿内传出。
“回太子殿下,白公子过府来,说是要寻他家娘子,问我们可有见到。”
珑月简洁答来,片刻后便听到门“吱呀”打开的声音,竟是衣衫不整的司徒以南懒洋洋地露出头来。
“白军师真会开玩笑,这宜兰殿就这么大,难道还藏了你家娘子不成?”
听到动静的素心也连忙穿戴好衣物,匆匆走出来,满脸焦急。
“妹夫怎么回事?醉儿怎么会不见了?你倒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我们也好帮你找找人啊!”
“珑月今日可有离开过宜兰殿?”
白墨染却不急着解释,古潭般深邃的眼眸定定地望着面前面色有些绯红的女人,一字一顿道。
“今日太子殿下一早便回来了,我吩咐珑月侍候在门外,她哪里也没去啊……”
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瞥司徒以南,素心尴尬地低下头去,脸色更加红了。
“那多有打搅了,告辞!”
剑眉深锁,男人苍鹰一般的眸中倏地射出两道凛凛寒光来,用力地拱手做了个揖,袍子一掀便踏出府去。
是有人说谎还是真的有贼人胆敢劫走他的女人,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不过,这件事无论是谁做的,他都绝不会轻易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