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染妙计解围后,司徒以南大喜,三杯酒下肚便开始和白墨染称兄道弟,甚至极力邀请他们夫妻二人到南祁国皇宫作客。
苏醉儿本想在路上找素心问个究竟,每每提起旧事,总见其面露尴尬之色,眼神多有回避,顾左右而言他,知晓其不愿暴露身份,便只好应承下司徒以南,打算进了南祁皇宫,私下里找个机会两人单独再谈。
与东起相比,南祁不仅人种差异大,就连建筑风格,也是迥然不同的。
走进南祁宫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古印度的建筑,同样的圆顶尖塔,同样的繁复奢华,随处可见宗教神佛的印迹。
踏着名贵的地毡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缓缓走进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苏醉儿实在不曾想到,南祁国皇帝司徒歌会以如此隆重的仪式来款待一名惨遭遗弃的军师,因为不知其真正目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白墨染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一直保持微笑,神态自若地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大殿。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今晚会是一场鸿门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怕司徒歌提出的要求他要是不答应,恐怕就没法走出这南祁宫廷了。
这司徒歌可不比司徒以南愚笨,整日里只知道沉迷酒色,不务正业。
司徒歌生性狡诈多疑,为人阴狠残暴,朝中只要有人敢对他的政见提出异议,下场必不是一个凄惨了得。
当然,这司徒歌施行暴政也不是全然没有理由的,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便是堵住众人的口,杀鸡给猴看。
而说起这司徒歌,就不得不说到南祁皇朝的旧史。
近五十年来,南祁皇朝虽然动荡不断,政权屡屡更迭,说到底却还是他们司徒家的天下,说到争权夺势,也多是他们司徒家族内部斗个你死我活罢了。
杀兄弑父基本上成了每一任南祁皇帝成为皇帝之前的必经之路。
天祁元年,先有司徒歌的父亲司徒曜亲手弑父谋权篡位,再有天祁三十年,身为庶子的司徒歌借口太子昏庸无道失人心为由,发动‘阳城之变’,夺了其皇兄原太子司徒傲的军权,将他贬为庶民不算,为了避免同样的历史重演,暗地里还派出大内高手追杀司徒傲,不仅将他和他的家眷残杀殆尽,甚至司徒傲唯一的儿子也被扼杀在襁褓中。
对于司徒歌赶尽杀绝的残暴做法,政权建立之初也有不少保守派的官员提出质疑,其结果可想而知,这些人轻则被罢黜流放,重则砍头抄家,一时间整个太阳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当然这些都只是旧话,如今司徒歌如此盛情款待他们,至少还可以说明一点,他们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
“白军师大驾光临,实在是我们南祁的荣幸啊!”
司徒歌约摸四十岁上下,跟司徒以南的长相有八分相似,不过却少了一分阴柔之气,多了几分精明凌厉,明黄色的龙袍加身,让他更添威仪,怎么看怎么像老谋深算的狐狸。
就是这样一只老狐狸,初次见到白墨染的时候,竟然仿佛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哈哈大笑着从龙椅上走下,拍着他的肩膀直接把他引到皇帝座下宰相的位置上,苏醉儿的心不禁又纠结了几分。
“白某不过是遭人遗弃的亡命之徒而已,是陛下抬举了!”
白墨染握着苏醉儿的手紧了紧,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也不推拒,就在司徒歌示意的位子上坐下,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
“白军师不必过谦,寡人可不似某人一般没眼光见识短!来人,赐酒!今日朕实在高兴,定要和白军师痛饮一番!”
潇洒地一撩袍子,司徒歌意味深长地望了白墨染一眼,便又哈哈大笑着坐回了龙椅。
酒过三巡,只见他大掌一拍,立刻有一名侍者端了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走上前来。
“把红巾揭开!”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其用意之际,司徒歌神秘一笑,朝侍者做了个手势。
一道璀璨夺目的绿色亮光瞬时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去,看着托盘里一闪一闪的宝石,对古玩珍奇稍稍有些研究的人无不倒抽一口冷气。
竟然是一枚巨大的紫翠玉戒指!
紫翠玉,自然光下呈祖母绿,人工光下会变成褐色,在现代社会也是难得一见的稀世宝石,更何况文明如此落后的古代,如此大小如此通透不含杂质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只怕这一枚,已经足以买下几座城池了吧?
“如果白军师不嫌弃,这小小意思请收下,权当是寡人给军师的见面礼吧!”
司徒歌端起酒杯浅酌着,微微吊起的眼睛却是精光闪现,一刻也不曾从白墨染的脸上移开过。
“无功不受禄。白某惶恐!如此贵重之物,还请陛下收回。”
狐狸天性猜忌多疑,如今身在宫中更是步步要小心谨慎,正所谓一着错全盘皆输,他既不能忤逆他的意思,也不能随意就收下他的馈赠。
“军师是看不上吧。也罢,不过是些不入眼的俗物。”
司徒歌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欣喜,几乎不可捉摸,旋即又扯开嘴角一笑,再次拍响了手掌。
不过片刻,又有侍者端着一个红色的托盘走了上来,这一次却不是再走到白墨染的身边而是转而走向一旁吃喝得不亦乐乎的苏醉儿面前。
“白夫人随军师远道而来,寡人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相送,一颗小小的坠子,还请白夫人笑纳。”
司徒歌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因为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绝对不是一颗小小的坠子而已,而是一枚鸭蛋大小的纯天然粉钻。
当然,名贵的珠宝对于皇族来说从来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让众人哗然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司徒歌对这颗钻石的珍视程度。
这钻石是司徒歌多年前费尽心思从一名西域商人手里购得,本来打算差人精雕细琢后嵌入自己的皇冠做装饰,据说当年他唯一的儿子司徒以南大婚之日曾求之都不可得,谁又会想到,司徒歌竟然会在今日如此轻描淡写地就送给了一个外邦来的流亡之人?
其用意,实在让人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