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你的宝贝儿子要成亲了。”
白色的身影悠哉游哉地晃进白家宗祠,从老狐狸手中抽了一枝香出来,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一脸虔诚。
“老婆子这么快显灵了?”
前一刻还拿着仙逝多年老妻的灵位唠唠叨叨吐了一大堆苦水的白若渊,忽然喜上眉梢,温柔地呵了一口气出来,拿起衣袖殷勤地擦起了灵位牌,精明的眼睛里放射出脉脉柔情,仿佛被他瞅着的正是那二八韶华的美丽少女。
“就是聘礼方面,您知道,儿子这次回来两袖空空,什么家当都没有带……”
看着老狐狸一脸阴谋得逞的笑意,白墨染心里忽然一阵不爽。
拉他入火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老头子这次铁定大出血了!
暗自腹诽着,白墨染潇洒地站立起身,春风得意地将手里的香插/进坛子里。
“这事包在老爹身上,你啊,只要好生打扮打扮,乖乖做你的新郎官就好了!”
想象含饴弄孙的美好将来,白若渊激动得老泪纵横。
“不知道哪家闺女如此有幸?”
交代完身后事拍拍屁股就打算走人的不孝子,突然被一双老当益壮的手拉住,老狐狸谄媚地把刚刚抹干净浊泪,春光依然不改的脸凑了过来,眨了眨眼,八卦道。
“苏家。”
不孝子不耐烦地抛下一句。
“可是玉罗乡乡长苏名望家?”
老天,苏家的女儿,个个长得水灵灵又讨人喜欢,无论哪一个配他这个吊儿郎当的儿子,都绰绰有余了,真是祖宗显灵,先人庇佑啊!
老狐狸的眼中霎时闪现出无比兴奋的金光,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
“正是……”
只可惜却是那名不见经传,不说话时已经吓人,说起话来更是吓人一大跳的苏家四小姐啊……
当然,看自己的老爹这会儿的高兴劲,他这个做儿子的还算是有些良心的,这后半句话嘛,就留作后话吧。
虽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但是却不急于一时,不是吗?
掸了掸白衣上的尘土,摇着纸扇大踏步地走出祠堂,想象两人日后照面时惊世骇俗的场面,白墨染就再也忍不住笑意。
翌日,黄历上告诫诸事不宜却硬被老狐狸说成黄道吉日的一天,老天仿佛洞悉了心怀鬼胎父子俩的心事,慷慨地赠送了晴好的天气。
蓝澄澄的天,金灿灿的阳光,清凉凉的风,百分百诱拐良家妇女的好日子。
运送聘礼的马车在老狐狸一声令下后,早早便从白府出发,因为车队实在太长,行进速度不快,绵延数里,观者如潮,路上多有阻滞,直到将近晌午时分,才进入玉罗乡。
俊俏的新郎官,庞大的阵势,在平静的乡村里引起前所未有的轰动,赋闲在家没事就嗑嗑瓜子聊人八卦的三姑六婶倾巢而出,正在田里耕作的农夫也丢下锄头卷起裤脚上岸看热闹,一时间将本就不大的村道挤得水泄不通。
大家七嘴八舌地跟在车队后,齐齐涌到苏府,一时热闹非凡。
“贤婿坐坐坐,来人,奉茶,奉上茶!”
一箱又一箱财宝珍奇扛进来,只见头不见尾,做了大半辈子土财奴的苏名望从来没见过谁家娶媳妇有此等阵仗,满是褶子的一张老脸仿佛被人贴了金子一般,再次焕发容光,笑得合不拢嘴。
“岳父无需多礼,因为明日就要启程前往皇都,时间紧迫,今夜小婿便想把婚事办了,礼数上多有不周,还请岳父多多担待。”
褪下了平日里素雅的白色外衣,换上这身大红色的喜服,一脸笑意盈然的白墨染,不但没有失去往日的洒脱飘逸,反而愈加俊美风流,合身的剪裁衬得他身姿挺拔隽永,一举手一投足,皆引得躲在暗处偷窥的丫鬟们芳心打乱,尖叫连连。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人,快去催催,看四小姐打扮好了没?”
贪婪的目光在金山银山面前流连忘返,从来对着苏醉儿都是‘死丫头’长,‘死丫头’短的苏名望,看在这没出息的‘死丫头’给自己赚足了面子和财宝的份上,第一次亲昵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唤了一句‘四小姐’。
“四小姐?哪个四小姐?”
刚来的丫鬟一脸懵懂,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这刚入府的丫头啊就是不机灵,夫君你陪贤婿喝茶,奴家去去就来。”
热情地招呼白墨染坐下,深谙人情世故的蔡氏殷勤得好似自家女儿出嫁一般,乐呵呵地走出前厅,顺便把三个伫在门口,醋海翻腾,咬牙切齿的乖女儿拉了出去。
只要能让他们苏家光宗耀祖,扬眉吐气,管她何等容貌何等身份,她通通都会当亲生的女儿来看待。
有人欢喜有人愁,与前厅的热闹非凡截然不同,今日的夏荷园里却弥漫着淡淡的哀愁。
一直盼望着苏醉儿能嫁个好人家的夏春柔,得知自己的女儿超常发挥,将白城主俊逸如仙的儿子莫名地拐到手,先是一阵狂喜,接着又陷入无边的担忧。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醉儿啊,如今嫁过去了,就要好好侍奉你的夫君,万不可向从前一般胡闹了,知否?”
拍了拍苏醉儿的小手,夏春柔嘱咐了几句,已是泪眼婆娑。
看着那不谙世事,淘气顽皮的一张小脸,她的思绪仿佛飞到了许多年前,自己出嫁的那一刻。
那时候,她也和醉儿这般大吧,母亲也是这样执着她的手,说着意味深长的话,只是,满心都是对甜蜜爱情憧憬的她,却没能明白母亲眼里那一抹担忧之色。
唉,也许当初她能早些明白,就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了。只希望醉儿她,不要再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才好。
“娘……”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苏醉儿这会儿也被夏春柔和彩云的情绪感染,小鼻子酸酸的。
不过是找个借口去皇都玩一把,怎么搞得好像真的要嫁人了一般?
那酸酸涩涩的感觉是什么,讨厌讨厌,她才不要哭哭啼啼的!
“吉时就要到了,你们娘儿俩还在磨蹭什么?”
蔡氏一脸嫌恶地瞅了夏春柔一眼,拉起一身嫁衣的苏醉儿便往外走。
“等等——,醉儿这个你拿好!”
夏春柔急急拉住自己的女儿,面有窘色匆匆地塞了一方不知名的绢帕到她宽大的衣袖里。
“什么宝贝?”
素有好奇宝宝之称的苏醉儿,当下就要拿出来一看究竟,却被夏春柔按住了。
“不急……晚上……等到晚上再拿出来看不迟。”
小手被按住动弹不得,苏醉儿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狐疑。
娘亲神神秘秘的到底搞什么名堂,罢罢罢,既然娘亲不让,那她就乖乖地等到晚上再拿出来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