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初略统计，报名要上台的女子总共有一百零八名，筛选掉混水摸鱼的已婚少妇十名，比白墨染还要大的超龄女青年十名，符合参赛条件的一共还有八十八名，竞争可谓相当激烈。

“各位听好了啊，今日的比赛一共有三个环节，因为参加人数众多，故而分为四组进行，每组二十二人，第一关每组择两名优胜者，一共八人进入下一轮，第二关从这八人当中选四个，最后一关从这四个人当中选出唯一的胜出者，各位是否都听清楚了？”

站在烈日下曝晒，就差没被直接烘成人肉干的追风，回头望了眼坐在棚子下，一边悠哉游哉摇着扇子，品着美酒，一边用勾魂摄魄的眼神直直瞅着自己的少主，头皮发麻，忍不住在心中哀叹。

苍天啊，大地啊，为何生出如此妖孽，害人匪浅？明明要讨老婆的是他，偏偏要推他出来丢人现眼。

“别婆婆妈妈了，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开始吧！”

眼睛发亮地盯着前方，看着白墨染薄薄的唇故意停在杯子边缘摩挲，红色的身影就不由得焦躁起来，酒桌上江湖儿女的豪爽本色显现无疑。

为了美酒，她苏醉儿豁出去了！

看着女人如老鼠见到大米般，双眼发亮，精光乍现的可爱模样，白墨染不禁在心中暗自发笑。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尾狡猾的鱼儿，今晚看来终是要上钩了！

“第一关，比试一段舞蹈，请各位姑娘自由发挥。”

追风面部忍不住抽搐了两下，无奈地瞥了苏醉儿一眼，便将目光定格在苏家三姐妹身上。

什么是云泥之别，今日他算是实实在在领略了一回。

本来跃跃欲试的大家闺秀们，在追风一声令下后，一个个反而扭捏不安，你推我让起来。

见大家如此紧张，白墨染淡然一笑，干脆放下酒杯来，潇洒地一甩袖，便坐在自己亲自带来的‘绿绮’面前，修长如竹的手指，不过在琴弦上轻轻一扫，一段悠远绵长，流转舒缓的琴音，便如山涧潺潺流动的溪水一般倾泻而下，缓缓流淌进每个人的心里，带来夏日里难得一见的清凉。

那是一副多么美妙的画卷，仿佛悄无声息的春风，一朝之间吹绿孤寂了整个寒冬的枯草；仿佛润物无声的春雨，一夕之间滋润龟裂了整个炎夏的大地，让人情不自禁发出‘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感慨。

正当众人沉醉之际，一个黄色的身影，宛如轻盈的蝴蝶，振动着翅膀，轻轻滑到舞台中央，随着那婉转轻柔的琴声，忘情地舞动起来。

此人正是争强好胜，不肯落于人后的苏家二小姐苏盼云，因为听着是自己熟悉的柔婉曲风，便当仁不让施施然走出。

此女腰肢纤细柔软，舞步轻盈，加之特别会利用自己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举手投足，转身回眸间，皆脉脉含情，唇边带笑，一对小巧的酒窝随着那浅浅笑意，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至极，一曲舞毕，众人无不拍掌赞好。

正当苏盼云得意的扬起头来，欣然接受众人称赞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铃声却忽然将如潮的掌声盖过。

一位娴静如兰的少女，手执精巧的舞扇，身着缀满铃铛的舞裙，婀娜地走上了舞台。

“烦请公子奏一曲《火凤》。”

女子颔首朝白墨染轻轻一笑，白墨染微微抬起眸来，亦温柔地回以一笑。

《火凤》？可不是一般的曲子！心中如是想着，白墨染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一滑，不过瞬间，天籁般的琴声便由柔婉自然地过度到轻快活泼的曲风。

“歌声扇里出，妆影扇中娇”，苏盼晴采取的是边唱边跳的形式，婉转的歌喉如黄莺出谷，瞬间冲破了夏的闷热，听得众人是如痴如醉。

或喜或嗔，或动或静，或娇羞或妖娆，苏盼晴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变化万端，再加上那柔中带韧的绝美舞姿，将凤凰鸟的喜怒哀乐，优雅高贵模仿得惟妙惟肖，众人又是一阵赞不绝口。

静静看完两位姐姐精彩的表演，素来沉稳内敛的苏盼婷也不遑多让，利索地从仆人手里抽出一方明晃晃的宝剑，一个优雅的回旋，便站在了舞台的正中央，对着白墨染拱手道。

“小女子献上《剑舞》一曲，请公子多多提点。”

‘燿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苏盼婷舞起剑来跟平时判若两人，凌厉的眼神，柔中带刚的舞姿，恰如其分的力度，浩然的剑气，让众人不由得屏息凝神，意犹未尽，在她舞毕许久才记得送上热烈的掌声。

三段各具特色，精彩绝伦的舞蹈后，之前跃跃欲试的少女们脸上无不现出沮丧的表情，一个个如狂风刮过后的稻田，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军师夫人的头衔，外加千年难得一品的贵妃醉，难道就没有人想要试一试了？”

看着一手抚着下巴，偏着小脑袋若有所思的苏醉儿，整个下午都表现得淡定自若，一脸无谓的白墨染不禁急了，故意走到她面前不远处停下，意有所指地引诱道。

这丫头，该不是打退堂鼓了吧？

“好吧，既然大家如此承让，就让本姑娘来露一手吧！”

轻松地跃上舞台，苏醉儿拍了拍小手，便在舞台中央站着不动了。

随轿而来的侍女彩云见到自家主子那僵硬的动作，实在不忍看下去，赶紧掩面转过头去。

唉，按照小姐的说法，这次真是丢脸丢到黄浦江去了，虽然她不知道黄浦江到底在哪里。

“自取其辱！”

苏盼云轻嗤了一句，站在一起的三姐妹便跟着笑作一团。

见台上那个红色的身影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坐在‘绿绮’面前的白墨染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禁不住好奇地发问。

“不知姑娘所舞何曲，白某也好伴奏。”

“这舞叫霹雳舞，不需要任何伴奏。”

苏醉儿灵动的眸子淘气地眨巴着，唇边扬起神气的坏笑，已是成竹在胸。

若要比试真正的舞技，在三位堪称一绝的姐姐面前，她绝无胜算，可是她可不会笨到拿自己的短处去比别人的长处。

《孙子·势篇》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出奇制胜，这个古代兵法，用于此时也同样适宜。

八十年代风靡中国的“霹雳舞”，对舞者本身肢体的柔韧性并没有多大要求，只是在动感和节奏感上要求高一些，正好适合她这种肢体相对僵硬的人练习。

“喂，你跳是不跳，不跳就别在这里捣乱！”

追风正要靠近，本来一动不动的苏醉儿双手却忽然往前一推，仿佛有一堵墙隔在两人之间，推也推不开来，看着女人一脸诧异的表情，追风也疑惑了，不敢再往前一步。

仿佛被困在笼中的小鸟，苏醉儿惊慌失措，一脸无助，小手往左狠力地推，被硬梆梆的墙面弹了回来，往右，往上，往前，往后，四处皆碰壁，并且那四面墙似乎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缩小，最后被困中央的苏醉儿颇为无奈，只好抱头蹲在地上，扬起的小脸上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奇了怪了，莫非真有一堵堵的墙壁横亘在舞台上，看着苏醉儿逼真的表情，从来没见识过‘霹雳舞’的人们都疑惑了，白墨染更是‘蹭’地一声站起身来，情不自禁地跑了过去。

疑惑地伸手在‘墙上’挥舞了两下，握住的却是无色无味的空气，哪里有什么透明的隔墙！众人一阵唏嘘，无不被苏醉儿以假乱真的情景舞蹈折服。

“哈哈——你们都被骗了！”

待众人反应过来，那个红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溜到了白墨染刚刚坐的位子上，仿佛奖励自己一般，从容不迫地倒了一杯美酒，畅快地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