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大气粗的董员外娶小妾延开百席宴请乡亲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一夜间传遍了小小山城的每一个角落。
傍晚的夕阳刚落山,老乡们便开始携家带口地涌向董府。
平日里除了达官贵族以外绝对不容平民踏足的董府,终于向众人敞开了它神秘的大门。
与漠北惯常的建筑截然不同,这董府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小桥流水穿插其中,房前房后翠竹环绕,满庭芳草竞相争艳,引得蜂蝶忙碌其间,满座宾客犹如置身于世外天堂,无不慨叹称奇。
肥头大耳的董员外腆着个大肚子满面春光地站在门口迎客,听到宾客们的称赞后更是得意地扬起了就快演变成三层的双下巴。
入夜时分,宾客们已经陆陆续续入座,一百张桌子,没有坐满的不过寥寥。
新娘子的花轿就要进门,几个袒胸露乳的大汉扛了一条绵延数米的鞭炮出来,架了竹竿在门外点燃,‘劈哩啪啦’地好不热闹。
远远地传来迎亲的喜乐,每个人都好奇地拉长脖子想要一窥新娘的芳容。
此时,一缕清风忽然将弥漫在空气里的烟雾吹散,一个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翩翩佳公子,手摇一把檀木香扇,嘴角噙着让人心旌荡漾的淡笑,不期然地迈着潇洒的步子闯入众人视线。
“家父因事耽搁不能前来,特命白某代为出席,今备上薄礼一份聊表歉意,还请董员外笑纳。”
男子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家丁便恭敬地奉上了一个红帕子盖住的托盘,董员外疑惑地掀开,不想竟然是一块雕着鸳鸯戏水的环行大玉璧,此玉通体莹润看不到半点瑕疵,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满座宾客皆唏嘘不已,纷纷猜测来人不凡的身份。
白墨染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对于一下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却不由得浮上一丝无奈。
为了挽回他如秋风落叶般颓败的名誉,他老爹还真是煞费了苦心啊,竟然连压箱底的宝贝都拱手让人了!
“公子客气了,不知令尊大人是?”
家里搜罗了不少古董珍宝的董员外,怎会不识眼前这宝物的价值,嘴上虽然推辞着,眼神却在暗示下人速速将宝贝收入囊中。
“家父白若渊,与董员外也是旧识了。”
此言一出,无数双下巴齐齐掉落在地,前些日子得知自己由第一丑男之位顺利退到第二而心情大好,终于有了勇气出来见人的瘸腿张一块鸡骨头忽然哽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天!莫非此人就是传说中见上一面三天下不了床,瞥上一眼三天吃不下饭的极品绝世丑男?哪个瞎子在造谣?妖言惑众,妖言惑众啊!
“原来……原来是白城主的公子,军师大人啊!久仰久仰,请上座!”
董员外河马般大小的嘴张了半日才合拢上,待他回过神来,面前衣袂飞飞的神仙公子早已气定神闲地摇着扇子,落坐在上首。
“吉时到——!”
礼官的一声长呼,终于将众人的魂魄拉了回来,让人疑惑的是,花轿虽然如期地停在了门外,却迟迟不见新娘子下轿来。
此时,弯月高悬的夜空,忽而有漫天花雨洋洋洒洒落下,留下一地的浪漫旖旎,循着花的芬芳,众人不自觉地抬头望向屋顶。
如水月色倾泻而下、照耀得熠熠生辉的琉璃瓦上,一个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绝色少年正以一个极为潇洒的姿势坐在上面,盈盈美目明澈如泉,就这么一直笑而不语地望着众人,让人恍如置身梦境。
“来去无影,行踪飘忽不定,常以一袭紫衣示人?莫非阁下就是无涯怪叟的徒弟司徒少游?”
手中的扇子忽然停止了晃动,白墨染深邃的黑眸久久地凝着少年如姣花照水般迷人的脸庞,继而对上他微微一转便连日月星辰都失去光辉的眼睛,心里涌上说不出的熟悉感。
少年却笑而不答,只是从容地解下腰间酒壶,仰头潇洒地喝了起来。
“素闻董员外慷慨大方,乐善好施,今日这美酒果然不错!就是不知道这娇美的新娘子,尝起来会是什么滋味?”
不过一会儿功夫,少年便将满满的一壶酒喝得底朝天。
随手将空酒壶从高空掷下,少年不慌不忙地站立起身,柔柔晚风拂起他额前的一缕碎发,看得众人又是一阵恍惚。
“哪里来的放肆小子!来人,把他给我抓下来,重重有赏!”
从来呼风唤雨的董员外哪里受得这般羞辱,捋起袖子差点就要亲自爬上屋顶抓这个捣乱的家伙。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新娘子归我了!哈哈哈哈——!”
众家丁正在搬梯子的时候,紫衣男子已经轻轻一跃,如云雀般没入浓浓夜色中。
好厉害的轻功!
白墨染望着那渐渐缩小的黑影,脑海里恍然闪过几个零碎而熟悉的片段。
片刻后,一个白色的幻影也跟着跃上屋顶,脚底生风般追逐着紫色的身影而去。
今夜,有些事情,他必须弄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