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来到后山的密林中,站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下,本就夜色浓郁的夜在这密林中更是显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密林的四周全是高耸而立的大树,树叶枝叶繁茂,夜风袭过,一阵沙沙作响。
黑影刚站定,一个身形娇小的黑色身影从大树上飞身而下,屈膝在地,柔悦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低沉感,“属下见过主人。”
黑影扫了地上之人,并未开口,似是在思考什么,又似在酝酿什么般,最后才淡淡开口道:“管好你的人,还有不要去动他。”
“恕属下愚钝,不太明白主人的意思,请主人示下。”娇小的身影依旧跪在地上,头微微下垂,说出的话低沉而又冷肃。
“堂堂无花宫宫主竟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现在计划有变,我命令你停止现在的计划,一切全部从长计议。”男子低沉的声音冷冷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
娇小的身影一愣,沉默之后,再次冷调出声,声音中带着几丝不苟同,“主人,若现在停止计划,那么您的任务就完成不了,到时候……”
“到时候的一切自由我自己承担,你无须多言,先回去吧,一切听从我的命令。”
短暂的沉默之后,娇小的身影才沉声答道:“是,属下遵命。”说完后,就地而起,飞上那颗参天大树,只闻得风吹树叶的沙沙作响声,风过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掩在暗处的笑睽给远尘使了个眼色,远尘心有灵犀的微微点头,然后白影一闪,朝那个离开的娇小身影方向跟去。
笑睽站在原地,浑身的气息早已收敛,呼吸轻缓,他静静的看着那个仰天而立的黑影,黑色掩罩了那人的一切,徒留一双泛着冷意的眼,虽然那双眼中的神色与平日大为不同,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双眸的主人,真的是他,虽然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但笑睽心中却开心不起来。
黑影静静的站在原地,过了许久之后,才似有所感般的垂下头,眼中闪动着无奈之色,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去伤害他,但是,那个人竟然给他下达这样的任务,想起那个在那人身边一副狐媚样的男人,一向温柔的眼中闪过几丝狠戾,那个男人,等他此番回去,那个男人也该消停消停了。
当笑睽回去房间的时候,便见君岐云穿着一身月白衣裳站在他的房门前,那双眼带着温柔的眼中带着几丝他看不懂的神情,见他回来,君岐云温和的开口道:“能请我进去坐坐吗?”温柔的声音一如以前,但经过今夜之事,笑睽却再也不能小看眼前的这个人了。
虽然一切已经明了,但笑睽表面上并未显现出任何不同,和往常一样微勾着唇角,只是唇角泛着邪气的笑意中带着几丝讽刺,他倒要看看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男子想要做些什么,“当然,请。”笑睽打开房门,示意他请进。
君岐云深深的看了笑睽一眼,然后踏进房门,那双泛着温柔的眸扫视着这间房,看到房间内室外隔着一扇屏风的床,那双温柔的眸中闪过几丝黯然与不悦,但转瞬即逝,轻轻的呼吸着,感受着与面前男子相处的每分每秒。
笑睽径自都到房间内室,拿出一坛酒,放在桌上,倒出两杯,眉头微挑的看向门口的男子,“坐下喝一杯吧。”
君岐云走到桌前坐下,看着眼前散发着浓郁酒香的佳酿,眼中闪过黯然之色,手指轻执酒杯,视线下垂,看着酒杯中随着他的手而微微颤动着的纯净液体,心底浮现几丝惆怅,“睽少,请。”说着不顾酒的浓烈,一饮而尽。
见此,笑睽有着稍许的诧异,因为君岐云虽然在酿酒方面很有天赋也很厉害,但他饮酒却并不厉害,往往两杯下肚,脸蛋就变得绯红了,所以,对饮酒他一直都很有节制的,而今日,他们喝的酒可是君岐云用他所说的蒸馏法所酿制出来的,其酒精浓度比起一般的酒高的多,以君岐云对酒的认识不可能不知道此酒的厉害,可他却眼都不眨的直接灌下……
君岐云饮尽之后,看了一眼并未动口喝的笑睽,也不恼,只是伸手拿过那坛酒,自顾斟饮,一杯接着一杯,好似没有尽头般,那些浓烈的酒在他的手中如清水般,一杯一杯的入了他的口,进了他的腹。
白皙的面容渐渐的染上了红晕,红晕越来越浓,渐渐变成一片绯红,绯红的脸庞上,一双带着温柔与朦胧的眼却显得格外亮丽,他就那样若想要醉生梦死般不管不顾的喝着,很快,一坛酒已经去了大半。
笑睽看着对面已经醉意熏熏的男子,忍不住眉头紧蹙,这君岐云发的是哪门子的疯?刚刚知道了点他的底细,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跑到他面前来,大醉一场,而且今夜的他,明显和平日那个举止有礼,形容谦谦的他有所不同。
在君岐云要再次倒酒时,笑睽伸手拿过了酒坛,对上那双醉意迷蒙的眼,声音变得清冷,“你想要喝到什么时候?”
拿酒的手抓了个虚空,让君岐云微微一愣,一双迷蒙的黑眸望向对面那张变得有些虚晃的颜,轻轻的眨了眨眼,脑袋昏昏沉沉的,怎么看也看不清面前这张容颜,那张不知不觉刻在心底的容颜明明是那么的清晰,但他的眼却看不清,看不见,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了?
君岐云慢慢的趴在桌上,垂着眼,痴痴的笑了,笑够之后,看向那张屏风之外的床,他脚步虚浮的走上前去,衣带未解,鞋子未脱,就这样直直的躺在床上,然后嘟囔了一句,“我休息一会儿。”
笑睽看着那个已然醉了的男子,清冷的眼神变得深沉,他是真醉还是假醉?他今晚这一切行为又是为什么?脑中千思百结越想越糊涂,这一切明明就是君岐云的主导,但今夜他却又莫名其妙的吩咐停止计划,而现在,他更是颠覆平日的形象,跑到他的房间大醉一场,这是什么理?
看着床上那个睡得极为安稳之人,绯红的俊脸上洋溢着淡淡的满意与幸福,幸福?笑睽摇了摇头,走出房间,没想到看着别人醉倒,自己也跟着醉了,竟然从君岐云脸上看到了幸福……
出了房门,笑睽轻身跃上屋顶,懒懒的坐在屋顶上,望着空中那晚高悬的银月,银月如钩,流泻满地的银光。笑睽抽出随身的长笛,笛身碧色幽绿,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荧光,那几朵血色梅花在这月色下给人一种凄美之感。
横笛于前,红唇靠近笛孔,一曲‘梁祝’从他口中缓缓吹出,笛声清脆婉转,带着浓浓的忧伤与哀愁在空中游荡。
房间里,刚刚还醉的一塌糊涂的男子在听到这首曲子后,眼睛猛然一睁,扫了一圈空空荡荡的房间,微微闭上眼,任那丝丝缕缕的曲音从四面八方穿透而来,任那曲音中凄美的感情吞噬着他的神智……
一曲终,笑睽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长笛,手指轻轻的抚摸上那泛着凉意的血色梅花,微微一叹,今夜的自己好像也有些奇怪,竟然吹起梁祝来了,虽然梁祝的故事很凄美,但他却并不喜欢这样的故事,这样的故事毕竟还是凄惨了些,对于他来说,感情永远不是生命的全部,所以他注定不会如梁山伯与祝英台那般,爱的轰轰烈烈,死的也轰轰烈烈。
正当笑睽在那自我感慨之时,远尘清渺飘逸的身影从房顶的一端行来。当笑睽抬头时,看到的便是白衣飘飞,举止幽淡,行走间充满着绝世离尘的男子踏月而来的景象,待看清男子那轻蹙的眉头,笑睽脸上的欣赏之情和刚才突如其来的各种愁绪纷纷摒弃,脸色凝重的轻声出声问道:“怎么了?人追丢了?”
远尘摇了摇头,坐在笑睽身侧,脸上带着几丝愧疚,“人没跟丢,但,跟到目的地时,人被劫走了。”
“劫走?怎么回事?那女子是谁?”笑睽诧异的连连问道。
远尘抿了抿唇,才凝声道:“被一群黑衣人劫走了,那名女子应该是和严震飞认识的人,因为她回去的地方便是严震飞他们主院卧室方向。”
闻言,笑睽一愣,和严震飞有着亲密接触的女子,难道是……“他们劫走那女子,难道没被人发现?”
远尘摇了摇头,“应该没有,那些人动作麻利,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杀手,做事有条不紊,他们是在趁那女子不备之时偷袭,所以才那么容易的得手,而我刚出招便被一黑衣男子缠住,根本就来不及去救那女子。”说到此处,远尘忍不住有些内疚的垂下了眼,若不是他的功力下降那么多,又岂会让那些人得逞。
笑睽轻轻的拍上远尘的肩,眼光放向天际的弯月,刚要说些什么,脸色徒然一变,懊恼出声:“糟了。”说着闪身下了屋顶,走进房间,看着空无一人的床铺,清丽的眸中冷色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