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弦廷跟上前面的主子,听着主子夸张的笑,忍不住出声。
邪挑着眉转过头,看向身旁和自己差不多个子的弦廷,见弦廷一双秀气的眉头紧蹙着,忍不住邪笑着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脸担心苦恼的小孩,拉了拉他可爱的小脸蛋,“小老头。”
“主子。”弦廷气急败坏的看着眼前一脸邪笑的主子,正要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出现的一群人打断。
“笑睽,你在做什么?”一个威严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气传来。
还停留在弦廷脸蛋上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转过身,看清面前的一大群披麻戴孝之人,尤其是人群中站在首位,浑身散发着怒气的中年人。
放开手,随意一笑,弯腰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哼,你还知道朕是你的父皇?作为一个皇孙,竟然在皇祖母初夣时大笑大闹,成何体统!”南风国国君南宫冕满面怒容的看着眼前最不争气的儿子,心中一阵不痛快。
母后猝然离世,而自己的儿子竟然在此大笑喧哗,如此,让他作为帝皇,作为儿子,颜面何存?
威严的目光扫了一圈跟在身边的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脸色煞白的云妃身上。
本就心惊不已的云妃对上皇上带着浓浓警告的眼神,心一慌,使得在看到笑睽的那一刹那变得煞白的娇容变得更加惨白。
忙不迭得跑到笑睽身边,拉着笑睽跪下,“皇上恕罪,都是臣妾教子无方,使得笑睽犯此大错,皇上恕罪。”云妃一脸惊恐的看着如山峦般丝文不动的男人,眼眶在泪腺的涌动下,变得发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笑睽被云妃拉着跪下,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看着膝下的青石路面,嘴角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但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小小的弧度,竟然不似平日的嘲讽。
瑟瑟发抖跪在后面的弦廷刚好瞅到笑睽嘴角所带的那丝笑意,明亮的眸子霎时放大,脊背变得僵硬,额头密汗渗出,在天子威严之下,不敢吭一声,也不敢动一下,只是那双明亮的眼底在瞄到侧前方的素白面料时,变得复杂。
南宫冕看着跪下的几人,一脸威严,辨不出喜怒,使得在场的众人均屏息凝神,不敢出声,霎时间,一片寂静。
“儿臣参见父皇。”刚进翎凤宫宫门的几个皇子走上前恭敬的行礼。
南宫冕挥了挥衣袖,淡淡的扫了众皇子一眼,“都起来吧。”虽然比起刚才生硬的口气要缓和了些,但那素来威严的声音却依旧充满着压迫感。
“谢父皇。”
感觉到现场的压迫感,几个皇子一番扫视,便明了七八分,就连平常逍遥跋扈的六皇子都有所收敛的端站在那,不吭声。
“父皇,时辰差不多了,众大臣还在前殿等着。”二皇子南仲彦突然站出来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
笑睽诧异的看了一眼南仲彦,却正好对上一双渗满伤痛悲哀的眸子,眸中的感情是那么真实……
南宫冕看着一脸伤痛的南仲彦,眼中带着丝欣慰,待再次看向南笑睽时,眼中虽然有着怒气,但却缓和了很多,“云妃,把四皇子带下去好好看管教导,至于这葬礼,朕看你们娘俩就免了吧。”
“皇上,您不能这样,虽然笑睽有错,但也不能不让他参加他皇祖母的葬礼啊,皇上,求您,让笑睽去吧,这一切过错,臣妾愿一人承担。”说着,晶莹的泪珠如雨滴般一颗颗打在青石地板上。
“来人,将云妃和四皇子带下去,好好看管,没有朕命令不许他们踏出昭阳宫一步。”威严的嗓音冷冷的将云妃心中的那丝希冀打碎。
侍卫们很快将他们押了下去。
“皇上,您不能这样啊,笑睽也是皇族子嗣,皇上,求您开恩啊……”云妃抽泣的哭喊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弱,直至听不见。
听着一贯温婉美丽的女子一路的哭嚷,众人脸上神色各异,有高兴,有可怜,有无动于衷……还有深深的怜惜与心疼……
走在皇上身边的刘皇后看到皇上脸上那抹一闪即逝的怜惜与心疼,心禁不住一阵悸动,看向昭阳宫的方向,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但也只是刹那间,那些复杂便被隐藏在了悲伤之下,太后初夣,无论什么表情都需得掩藏在悲伤之下。
回到昭阳宫后,笑睽只留给了云妃一句“我累了”便朝偏殿的寝宫方向走去。
看着信步离开之人,云妃满面怒容的看向正要跟着走开的弦廷,“弦廷,跟我来。”一向温柔的嗓音变得有些咬牙切齿。
正准备跟着主子走开的弦廷听着云妃咬牙切齿的话,心一惊,唇畔失去血色,扫了一眼那个没有停下脚步的背影,咬着已然失去血色的唇瓣,尖锐的痛,让惨白的唇瓣多了几分红润。
“是”弦廷认命的声音低低的从喉中溢出。
正朝偏殿方向走着的笑睽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十步开外的云妃和弦廷,嘴角带着一个浅笑,“母妃,弦廷是我的伴读,当然得给我在一起。”说着一双明丽的眸子看向一旁已经认命的弦廷。
弦廷诧异的抬起头,充满血色的唇瓣艳若樱花,眼中迸发出的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弦廷,还不快走。”不耐烦的看着痴愣着的小侍读,笑睽眼中带着不悦。
“是,娘娘,奴才告退。”说着大步朝那个白色身影走去。
“你……”看着弦廷走开,还有笑睽那一脸的不耐,云妃只感觉气冲心头,脸色几变,一口气憋在心头,要出口的话,愣是没说出来。
笑睽带着弦廷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已然气得不轻的母亲,淡淡的道:“母妃,皇儿不想换伴读了,换来换去,真的很麻烦。”说完后,没有任何留恋的走开。
随着白色背影而行的弦廷,在听到后面那句话时,心中百味陈杂,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眼前这个单薄而挺拔的背影突然之间变得高大起来。
“你,你……”云妃一句话说不出口,突地软了身子,在宫女的惊呼中,没了知觉。
“主子。”听到身后宫女们的惊呼声,弦廷忐忑不安的看向他。
笑睽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吩咐了句,“我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今天不用来伺候我了。”说着便进了寝宫大门。
躺在床上,习惯性的看着帐上的云纹,心没来由的变得平静。
今日一闹,那些皇子嫔妃们应该高兴了吧,皇上不让他们参加太后的葬礼,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众人,他,南笑睽不再是他皇家子孙,也难怪,母妃她拼死恳求父皇收回成命。
经此一事,母妃也应该收敛一点了吧,如果她再这样执迷下去,后果恐怕比现在严重得多。
希望母妃能够看清这一点,在往后的日子里安分一点。
拿出师傅给的几本书,摩挲着发黄的页面,师傅她,应该安心了吧。
太后已死,师傅也就没有任何牵挂和遗憾了,这也就是师傅为什么忍辱偷生几十载的原因吧。
其实,师傅,太后都是要强的女人啊,为了男人,为了权势,真的是至死方休。
谁都没有想到曾经艳冠后宫的玉妃竟会被人陷害囚禁于玉溪湖底吧,据闻,这玉溪湖的名还是因为这位叫玉溪的妃子而来的呢。
任先皇如何开明智慧,也不曾想到他的一次命名,竟然让她心爱的妃子在那黑暗的湖底过上了大半辈子,并且生不如死。
如果他知晓了这些,是否会后悔当初的动情赠名?
回想起昨夜师傅的反常,还有那眼底游荡着的温柔,想必师傅还是深爱着先皇的吧。
师傅、太后、先皇,他们三人的感情纠葛到几日是彻底的断了吧,人死灯灭,这不了的情和怨也如那熄灭的灯一起灭了。
子夜时分,笑睽避过宫中森严的守卫,来到玉溪湖畔,月色入水,静静的笼罩着这平静的玉溪湖。
湖水清澈的倒映着夜空中的那一弯明月,一弯静谧的湖水,纠缠着三个人的情感,埋葬着三个人的幸福。
将手中准备好的冥纸撒入湖中,师傅,笑儿为你做不了什么,只能祈祷着,您老下辈子不要再爱上帝王……
次日一早,弦廷进了笑睽寝宫,伺候他洗漱。
用温水拍了拍脸颊,接过弦廷递来的面巾,擦完脸后,看着显得安静的弦廷,笑睽懒懒的将面巾扔进银盆中,“外面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弦廷瞟了一眼如往常般的主子,想了想后,回答说道:“新鲜事倒是没有,不过倒有一奇事。”
“哦?说说看。”笑睽接过弦廷递过的茶杯,漱了漱口。
“太后初夣,皇上下令,举国哀悼三日,三日后太后遗体入殓下葬,今儿个宫人们传言着,今儿一大早,玉溪湖面漂浮着许多纸钱。”弦廷将银盆和茶杯递给外间的宫女,接过宫女手中的早膳,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