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才没——有。”南永阳略带狼狈的垂下眼。
听到明显底气不足的回答,笑睽冷冷一笑,这小鬼无事跟着他干嘛?难道又想找茬?
见笑睽冷笑,南永阳抬起涨红的小脸,双手叉腰,一脸不满的叫嚣道:“谁跟踪你了,只不过是碰巧罢了,谁让你每次都选我来怜竹宫之前来的,还说我跟踪你,哼。”
看着面前摆明了要蛮不讲理的南永阳,笑睽微微一叹,懒得和他纠缠,收起脸上的冷笑,提步往前面怜竹宫的宫门走去。
“喂,喂,你还真去啊?你……”看着笑睽离开,南永阳忍不住扬声道,看着那个消失在怜竹宫宫门口的白色背影,南永阳垮下肩,四皇兄就那么不喜欢他么?
来到怜竹宫后院的竹林处,印入笑睽眼帘的便是倒成一片的竹子,眼前那些明明之前还碧绿葱郁的竹叶和竹身竟然已是一片枯黄颓败的倒在地上。
那根浑身有着血红梅花如翠玉般的竹子已经没了踪迹,而之前那根竹子生长的地方也不似旁边的枝叶狼藉,竟是一片黑红的土壤。
看着面前横七竖八一片狼藉的竹林,笑睽的眼变得深邃起来,垂眼看向怀中的竹子,大约三尺多的长度,浑身通透碧绿,在阳光的照耀下,盈盈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绿光,而竹身的几朵拇指大小的血梅在阳光下竟显得更加真实生动。
站在怜竹宫宫门处,看着满院的荒草与那蛛网遍布的大殿,还是进去时的荒凉与破败,但在灿烂的艳阳下,却没了之前的冷森与阴气。
亲身体验了竹林中的诡异和这前后截然不同的两感,笑睽心中一直存在的无神论在慢慢瓦解坍塌,也许,这个世界并不如从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出了怜竹宫,便看到南永阳坐在路旁被杂草所包围的一块大石上,软靴上的金线在双脚来回摆动中闪烁着一道道金黄的光芒。
“你在这等我?”见他还没离开,笑睽有些诧异的出声问道,本不想这么问,免得这个一向眼高于顶的六皇子讽刺他,但,他在这荒凉的冷宫外待了这么久,除了等他之外,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
“你少臭美了,本皇子在这晒太阳呢。”见笑睽出来,南永阳脸上挂着高兴的笑,但说出的话,却依旧是傲慢无比。
对于他的态度笑睽没有多做追究,“那你就继续晒你的太阳吧。”淡淡的丢下一句话,便提起脚步朝昭阳宫走去。
看着那个悠然而去的白色背影,南永阳有些沮丧,嘟囔着小嘴,看了看宫中传的邪气的宫殿,想起宫中的那些传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还是早点回去吧,转身不敢再多做停留。
回到寝宫,笑睽注视着眼前的竹子,手指轻轻的抚上竹身上的血梅,心中有些烦躁,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或者人被她遗忘掉了,记忆的一角泛着空白,但他又不知道到底是遗忘了什么……
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丝毫头绪,便索性甩开想要忆起的东西,因为无论他如何的去想,那空白的一角依旧是一片虚空,与其花那么多时间去想那不确定的事,还不如好好想想面前的这根翠竹怎么处理。
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竹身,竹身上泛着的凉意渐渐的传到笑睽手指,再从手指传至整个身心,心没来由的变得平静,脑中灵光一动,心中便有了主意。
在仔细打量过翠竹的长度后,笑睽找来了一枚小刀,在竹身上自习的篆刻着,一个个小小的竹孔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成型。
傍晚时分,笑睽终于做好了要做的东西,看着手中的两根竹笛,一长一短,烛光下,两只笛身散发着淡淡的荧光,看起来漂亮异常,打量着手中两笛,就将这短笛送给皇姐,他还从未送过礼物给皇姐呢。“主子主子。”弦廷慌慌张张的闯进书房,朝笑睽方向跑去。
笑睽看着跑进来的弦廷,眉头微蹙,这个弦廷,他刚从天牢回来时,见他每日谨守本分,脸上带着奴才般的恭敬与谦卑,做事稳重,他还一度以为他成熟了,没想到,自从云妃入狱后,这小子就天天狂奔疾跑,做事慌慌张张,哪有之前的一份稳重?“慌慌张张的什么事?”
“主子,奴才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们说,皇上要将柔雅公主下嫁给赤蛮族族长之子,叫什么尤,尤哈达的人。”弦廷喘着粗气禀报道,他知道主子重视柔雅公主,所以在他得知这事后第一时间便跑来向主子上报。
闻言笑睽一愣,皇姐下嫁?眼帘低垂,看着手中的翠笛,心绪潮起,这就是皇姐要付出的代价吗?他的任性生生的毁掉了皇姐的幸福?心在内疚,在疼,为何,为何一切变成了这样?嘴角带起一抹苦涩的笑,刚刚准备好送皇姐的礼物,转眼就有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大婚礼物吗?
“皇姐,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吗?”站在骄阳殿里,笑睽看着依旧淡雅至极的女子,轻轻出声。
“笑睽,这是我的选择,我无悔。”柔雅温婉的开口,决定了的事,万没有回头的道理,就好似覆水难收,她用她的一生,来换取身边亲人们的平安,她觉得值得。
笑睽静静的看着柔雅,那双明媚若菊的眼中他看到了她的认真,见此,笑睽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不知道应该感动,还是质问眼前女子的愚昧,用一生的幸福去保护一个任性妄为的人,真的值得?
“你再说一遍。”南宫冕手中的笔一顿,带着压迫感的视线看向殿下那个一脸无惧的男孩身上,深沉的眼中带着几丝不悦。
“儿臣恳求父皇收回将柔雅公主下嫁给赤蛮族之子尤哈达的成命。”笑睽毫无惧色的抬头重述道,他不能让皇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嫁了。
“这是柔雅的意思?”南宫冕放下手中狼毫笔,直视着笑睽。
笑睽摇了摇头,皇姐并未反对,“但,父皇,皇姐金枝玉叶,尤哈达配不上她。”笑睽径直说道,在他心中,皇姐那么好的女子,应该配上天地间的大英雄。
“笑睽啊,配不配得上不是我们说了算,明日尤哈达便会抵京,届时还是让柔雅来断定吧,毕竟这是柔雅自己的终身大事。”南宫冕难得的和蔼说道,那双深沉的眼中带着几丝忧郁,因为他想起了那个他永远触及不到之人。
翌日午时,尤哈达带着赤蛮族使者抵京,抵京面圣后,南宫冕将他们安置在行馆暂歇,晚上设宴牡丹阁,群臣同乐以庆赤蛮族臣服于南风国,从此赤蛮族所有族人将为南风臣民。
是夜,月色皎洁,满天繁星似是也感受到这牡丹阁中的盛事般,全都挤出了脑袋,眨巴着眼睛远远观望,而灯火明亮的牡丹阁里,更是人潮拥挤,人声鼎沸,众大臣王公贵族都齐聚在这牡丹阁,与君王同乐。
皇上南宫冕和皇后刘颖坐在首位,前者金色龙袍上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全身上下散发着君王的威严,而他身侧的皇后刘颖,也是盛装出席,金黄色的凤袍绣着五彩玉凤,刚好和金龙配成一对,美丽的脸上堆着礼节性的笑意,整个人也显得雍容华贵。
笑睽坐在席中,看着那个满脸笑意与南宫冕相谈甚欢的男子,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把尤哈达这个名字和那个满脸儒雅,眼眸温和的男子联系在一起,喝下杯中之酒,再一次感叹着,原来传言真的不可信啊。
“皇上,您不是还为尤哈达准备了节目吗?”宴席已经开始了,皇后刘颖在南宫冕和尤哈达谈话之际以不大不小的声音提醒道。
“哎,你看,朕一高兴就将这茬事给忘了。”南宫冕恍然大悟般一叹,啪啪两声,随着南宫冕的掌声,一阵轻缓的乐声响起。
几名舞姬身穿大红舞衣赤脚走进阁内,随着乐曲声翩翩起舞,红纱朦胧,舞姿魅人,在场的众人均一脸高兴的欣赏着面前舞蹈,舞姬们妖媚的脸,充满诱惑的动作,让在场的一些声色犬马之徒有些坐不住了。
笑睽瞟眼看向那些脸上故作沉稳双眼却迸发色欲之人,嘴角带着一丝嘲讽,斜视向尤哈达,只见他依旧是一脸温和的笑,看着场中舞姬妖艳动人的舞姿,温和的眼中没有丝毫的邪念,只带着淡淡的欣赏之意。
见他如此,笑睽略感满意,但又有些担心,这样的尤哈达总给他一种看不透的感觉,他真的能给皇姐幸福吗?
或是感觉到笑睽的目光,尤哈达转首看向他,对他微微一笑,遥遥举杯,笑睽挑眉,嘴角也带着淡淡的笑,举杯示意。
刚喝下口中的酒,身旁便挤近了一个人,“四皇兄很喜欢这个尤哈达?”六皇子南永阳看向那个一脸俊秀儒雅的尤哈达,又看了看笑睽,感兴趣的问道。